大唐山海行第573章，無面之人程千里笑道：「正是，此乃封大夫所定的計策，若非如此，以大律王之老巨猾，又怎會舍了老巢，乖乖套呢？」

江朔和獨孤湘在城中酒肆外聽之際就曾聽眾唐軍將說起這位「封大夫」，此刻又聽聞所有的計策都是這位「大夫」所定，愈加驚奇，只是心中疑口中卻沒有說出來。

那邊伊本還在哇哇怪，他的通譯戰戰兢兢道：「伊本先知說，細作回報封常清遠在千里之外的撥煥城，他不信封常清能率領唐軍突然出現在城外。」

程千里大笑道：「是了，封大夫為高仙芝判，幕府政令皆出自封常清之手，如今撥煥城中政令如常，你們的細作便認為封常清還在城中。」

伊本聽了傳譯，點了點頭，但不免比先前了幾分自信。

程千里道：「你們卻不知道，高節度使此次京帶回來一位大才，如今的文書都是這位新任掌書記岑參所書，不知的還道是封大夫仍在幕府坐鎮呢。」

伊本聽了傳譯臉一變，眼珠子轉，不知道程千里說的是真是假。

獨孤湘笑道：「程大哥，你何必和這神多費舌，反正大食武士的陣法已經朔哥給破了，直接捉住老賊，將他繩捆索綁，帶出城去看看不就知道真假了？」

江朔心中也想：程大哥所言也不知是真是假，湘兒說先拿住伊本倒是正招，雖然大食麵武士又已補足了十二人之數，但江朔既然已經悟到了破陣之法，自然也不在乎對方多這十二人。

想到此，江朔腳下挪，對面一眾大食武士登時張起來，各自攥了手中的匕首。

經過前番的手，江朔已經知道對方手中的匕首雖然制式與金牙匕一般無二，但製作遠不如金牙匕緻，鞘匣不過是鍍金的尋常貨更未鑲嵌珠寶，匕刃也雖也是鋼所鑄，卻遠稱不上神兵利，看來金牙匕與這些面武士頗有淵源，卻也是稀世珍品，並非尋常武士所能佩戴，只是不知道為何會到了回紇王子移地健的手上。

此刻卻沒時間再去想這些瑣碎之事，江朔足尖一點，再一次向這十二名武士衝去。

這次十二人卻沒有拉開陣式組黃道十二星宮，而是擁在一起向江朔撲來，以手中匕首拉出一截天蠶，作為奇門兵刃對江朔展開了搏。

江朔一愣，以手中金牙匕施展神樞機劍的劍法，他在積金中所學神樞劍本來太過高深，以致他不懂得如何使用，直到經訶衍指點了些尋常招數，反倒是類旁通，劍法有了大進。

此刻江朔手中雖然只有一匕，但一來金牙匕鋒銳無擋，二來他劍招奇，每一招不是斬斷大食武士手中匕首，就是斫斷對方手腳，但這些面武士雖敗不潰，只管不顧地上前纏鬥。

江朔這才發現對方的目的不是取勝，而是要掩護伊本退回暗門后的隧之中。眼看自己被十二名悍不畏死的武士阻住，一時不得突破，江朔忙喊道：「湘兒，別讓伊本跑了！」

其實不需他喊，獨孤湘和程千里等人並尉遲兄弟已經衝上前去攔截了，但剩下的大食黑武士也不是泛泛之輩，雖然在江朔面前如土瓦犬一般不堪一擊，但與眾人卻打得有來有回，伊本先知則已在眾武士的簇擁下退回中去了。

江朔喊道：「點！快點！莫要纏鬥了。」

他自己匕里夾指，這十二名面武士本已被江朔殺得七零八落，只是在負隅頑抗，不一會兒就被他盡數制服了。但其他人中就只有獨孤湘有點定住人的功修為了，程千里的功夫以外功為主，點傷人尚可，點制人的高深武功卻也不會。

見獨孤湘才制住幾人，江朔忙上前幫忙，這些黑袍武士已棄子，雖然大喊大，顯得兇惡狂暴不已，其實已是軍心渙散，外強中乾。一些被江朔點止住，另一些則被大唐、於闐兩國武士砍翻在地，不一會兒便一個能反抗的都沒有了。

只是再看那暗道，早已經關閉了，此暗門嵌在王廳一面石壁之上，於闐王廳柱子、牆面皆以巨石砌，這些石頭雖非真玉，但潔瑩潤可稱得上半玉半石，所有牆面都打磨得潔平整，此牆自然也不例外，雖然人人知道此有暗門，但此刻卻連一條能讓手指摳進去的都尋不到，令人不得不讚歎於闐國工匠治石工藝之高超。

獨孤湘上前取下一名面武士臉上烏黑無的面，面之下仍是一張白皙沒有鬍鬚的面孔，獨孤湘好奇心起，連揭了數人的面，無一不是如此，只是這些臉孔雖然白皙卻沒有任何，只給人說不出的膩厭惡之。

獨孤湘皺眉道：「這些人怎麼都長得這麼奇怪？因此才給他們戴的面嗎？」

尉遲勝道：「你們唐人應該對這種人不陌生啊……」

獨孤湘嗔怒道：「這些人明明是西域大食人的長相，於闐王你怎說他們和我大唐有關係？」

尉遲勝道：「我沒說他們和唐人有關係，而是這種人在我於闐沒有，在大唐卻有不。」

獨孤湘愈奇，問道：「什麼人於闐沒有，大唐卻有？人不是只有男人人而已麼？」

這時於闐侍衛和大唐軍已經在一邊掩笑了，畢思琛道：「小子，這些人恰恰非男非，他們都是是是被去了勢的……」

獨孤湘道：「什麼『勢』？」轉頭問江朔：「朔哥，你知道什麼是去勢麼？」

江朔搖搖頭道：「我只知道騾馬有去勢的，去勢的騾馬長得長的更高大更健壯，不過我彼時年，不知何意……」

獨孤湘還待再問，邊眾人已經快憋不住笑了。

尉遲曜年輕氣盛，喊道：「啊呀……別猜了，就是閹人，太監！」

獨孤湘一聽立刻緋紅臉頰飛紅，啐了一口，又不好奇問道：「於闐居然沒有太監？還有，大食為何有太監？」

尉遲勝道：「除了大唐王宮有數以千計的閹人中，我西域各國均無閹人，湘兒姑娘，你看我宮中侍衛可不都是健全之人麼？」

獨孤湘下意識地點點頭，隨即又面緋紅地啐道：「我怎知他們健不健全！」

這下沒人忍得住，都一起鬨堂大笑起來。

尉遲勝咳嗽數聲，一言，道：「原來波斯宮廷也是有太監的，不過大食人用這些閹人可不是為了服侍帝王，先前江主也說了，騸過的騾馬特別壯實……」

江朔心道：了不得，這位於闐王不知道看了多漢人的書，連『騸』都知道……

尉遲勝繼續說道：」大食人認為人也一樣，傳說呼羅珊總督阿布大王選出善戰的軍士去勢，再讓他們練習奇門刺殺功夫，最終選拔出一支形的軍隊，稱為『無面之人』。無面人當然不是真的無面，而是用純黑的面把面孔擋住，我一直以為只是沒譜的謠言，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獨孤湘道：「我看就是這些人長得太像太監，不帶面怕對方看了笑話他們，都把他們死了。」

程千里道：「湘兒，你可別小看這些閹人，閹人沒有後代，憎恨一切活人，因此手段極其殘忍。」

江朔嘆道：「看來這些無面武士也都是苦命之人，於闐王，是否可以不要殺他們。」

尉遲勝道：「江主宅心仁厚，倒是頗符佛法……」於闐乃西域第一佛國，佛教昌明，尉遲弟兄也篤信佛法，頗為虔誠，尉遲勝道：「好，傳令下去，饒了他們命，不過得先挑斷手筋腳筋，廢了他們的武功！」

於闐王發令，自然有侍衛遵命照辦，眾人也不再關心這些武士，程千里扣打暗門所在的石壁，想尋找口的所在，但石門堅厚，完全找不到空的地方。

程千里問尉遲勝：「於闐王，可有開門的機括？」

尉遲曜扳牆上的一個銅鑄的燭火臺，牆壁卻毫沒有變化，尉遲曜面上毫無意外的表，道：「此暗門可以從部鎖閉，因為此門是為了萬一有賊人闖而準備的逃生通道，若不能從封閉，被敵人尾隨進，可就毫無作用了。」

獨孤湘道：「話雖如此，但如現在這般，賊子在封上石門，可不是更走不了？」

尉遲勝倒是看得開，面如常地微笑道：「於闐城建城數百年，這樣反被鎖在隧道之外的況倒是從未遇到過。」

獨孤湘出主意道：「朔哥，打碎這面石牆，我們衝進去！」

江朔仰頭向上看了看，道：「只怕擊碎牆壁會令王廳崩塌……」

這話別說於闐國人，就是大唐軍們也都覺得江朔這小子口氣有點忒大了，眾人雖剛剛見識了江朔的神功，卻無論相信如何不能像信，他有震塌巨石高牆之能。

王滔問道：「可有別的口？」

尉遲兄弟對視了一眼，顯然暗道不止一條，但他們自然也不想將祖先留下的逃生道和盤托出，正在猶豫間，程千里一拍大道：「現在再從別的口進去也是來不及了，料伊本等大食人也沒閒逸緻躲在道聽壁腳，來得不如追出城去來的直接，一來追殺伊本這狗賊，二來好與封大夫匯合。」

獨孤湘道：「你那個什麼醫師還真來啦？我還道程郎你隨口扯的謊呢。」

程千里不解道：「什麼醫師？」

獨孤湘道：「封大夫啊，大夫不是醫師嗎？」

唐軍眾人聽了不一齊鬨笑起來，畢思琛解釋道：「小子，你可搞錯了，賬下封大夫是高節度使帳下判封常清，封常清雖是文，卻頗有俠義古風，眾人尊稱他為封大夫，可不是什麼醫生。」

江朔和獨孤湘這才知道自己搞錯了，江朔問道：「城外真有大軍？」

程千里道：「可不真有大軍嗎？就算老程能用言語唬住伊本老賊，城外大律的軍隊還能被子虛烏有的軍隊唬住嗎？」

尉遲勝聽說城外真的有侵的敵軍，也不張起來，道：「那我們速速出城，若封大夫還在激戰，我們也能從旁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