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清冷權臣破戒後》第144章 韶州
春日匆匆而過,時序變遷,轉眼便到炎熱的盛夏。
裴渡帶著侍從快馬經過一山澗,見此間水流清澈,山泉流淌,竟是涼爽得。
眾人在酷暑之中趕路,本就燥熱難耐,一時間連馬速都放慢了。
裴渡命眾人原地修整,他獨坐於峭壁下的巨石間,抬眼見湍急的水流從高落下,拍打石壁,奔騰而下,落到山泉之中。
他同旁人一起,掬起一捧涼水往裏送。
試圖讓這清涼的水,激心神,消去腦中時不時冒出的雜念。
那水緩緩流淌,永遠不息,其聲清泠悅耳,讓人不想閉目傾聽。
等到再睜眼時,泉聲依舊,四周卻早已換了天地,不知不覺間,四年春秋已過。
……
崇慶五年夏,韶州城芙蓉山。
山穀之中,綠葉葳蕤,樹木蒼翠。
瀑布激巖壁,飛流而下。
底下開辟出的一近水幽亭中,十來位畫匠正於這瀑布下作畫。
鬆先生近日遊曆到此,於這芙蓉山中辦一雅集,城中大多數畫師皆慕名而來。
鬆先生兩鬢斑白,一襲青,盤桓其間,一一指點。
一個時辰過後,已是黃昏時分,鬆先生看一眼天,捋了捋胡須道:
“再晚怕是天黑不便下山,諸位,今日就到此吧。”
畫師們起朝鬆先生行禮,其間卻有一子,同眾人一起,顯得格格不。
然而卻無人敢輕看半分。
這位姑娘雅號“雲意”,早兩年在他便小有名氣,半年前初來韶州,借他人店鋪賣畫,不過十幾日,便有許多貴人慕名而來,上門請作畫。
到了如今,這位姑娘一幅畫便可賣出上百兩的高價,然並不貪圖富貴,也常常為窮苦之人作畫,不收半緡錢。
不過畫風卻與眾人不同,尤善畫人肖像與小人書,技藝高超,縣衙曾經也請去測畫歹徒肖像,不出一日功夫,居然真的憑借的畫像尋到罪犯。
眾人一同往山下走,鬆先生落後幾步,同走在末尾的子敘話。
“謝姑娘,一年未見,畫功較之前又長進不,當初在潁州便小有名氣,我便知你會有大作為。那日一到此,見城中口口相讚的畫師,雅號為雲意,老朽便知是你。”
“多謝先生謬讚,說來當初在潁州時,若不是先生指點,我也不會有所進益。”
子抱著畫板,朝他盈盈一笑。
雖為上山方便,上隻穿一件樸素的青葛布燈籠袖長,可容似水,姿態出塵,比之四年前了幾分稚氣,多了些儂麗之態,宛如盛放的花。
“聽說先生明日便要,您不在韶州多留些時日嗎?”
謝梔背著畫板,小心翼翼踩過石,隨眾人一同往山下去。
“韶州好是好,不過,再晚便趕不上益州的紅楓了,有緣,自會再相見。”
鬆先生滿不在乎地笑笑,又回頭對兩個小道:
“快些跟上,莫貪玩。”
謝梔麵可惜,不過還是道:
“先生,一路珍重。”
走到山下,目送鬆先生和子離開後,這才同其他畫匠們一路坐上遠緩緩駛來油壁車,往城中去。
雖然是黃昏,可出了山穀,天氣依舊熱得慌,了上的薄汗,閉目養神。
同車的都是方才的畫師,正在談論方才的畫作,互相切磋。
謝梔隨意聽著,有兩人卻因意見不同起了爭執,話頭冷不防落在上:
“雲意姑娘,您聞名坊間,可否指教一二?山水派與人派畫風迥異,你們這些人派今日畫出的山水,的確遜了些,我難道說得有錯嗎?”
謝梔睜開眼睛,見說話的是城中同珍畫館的掌櫃之子,他人雖生得矮小,可卻是個炮仗。
立刻便有人低聲斥責:
“你怎麽和這位姑娘說話的?”
“這有什麽?難道姑娘連指教都不肯嗎?”
謝梔麵無表,淡淡開口:
“指教談不上,不過畫作本無貴賤之分,閣下非要分流派、爭高低,才是玷汙這一行,你這樣的人,不論是畫山水、還是畫人,皆不會有所。”
對方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上下掃兩眼,正要出言譏誚,子卻輕快開口:
“終於到了!”
油壁車在延寧坊停下,謝梔跳下車,一位年逾四十的婦人已然在坊門外候著,見走來,憂心開口:
“小娘子,那些人可有難為你?這些個畫匠,可比咱們去歲在潁州遇到的難纏多了。”
“無事,潑皮罷了,我應付得來。”
謝梔同一路踩著青石板,往家中走:
“灌灌呢?”
“和鄰裏幾個孩子去溪澗中捉蝦去了,昌節正陪著呢。”
謝梔看一眼熱鬧的街道,吸了口新鮮空氣:
“那就買些東西,先回去做飯吧。”
“好。”
約莫半個時辰後,兩人提著蔬菜回到府中。
這院子幹淨整潔,雖然隻是個一進院,但四個人住也足夠寬敞。
正房中辟了兩個臥房,許嬤嬤帶著灌灌住一間,謝梔和的畫住一間,外頭左廂房是昌節的,右廂房則做了廚房。
許嬤嬤先去做晚膳,謝梔則回到房中,趕工劉長史夫人訂下的畫。
正細細勾勒著畫上的圖案,剛要換筆取,聽見家門被打開的咿呀聲,忙放下筆,朝門外走,攔住正要衝進來的小娃娃。
“阿娘。”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謝梔隻見下的灌灌手裏拿個小竹筒,踉踉蹌蹌地跑到邊,撒了一地的水,裏頭裝著幾隻活蹦跳的小蝦。
他遞到謝梔麵前,想給看。
謝梔急忙退後幾步:
“拿遠些拿遠些,一會灑了。”
灌灌上穿著件澱青小袍服,頭上用紅繩紮著兩個小鬏,此刻裳七八糟的,除了水漬,還帶了些泥。
“每日都玩這樣,可別進來弄髒畫了。”
昌節跟在後頭,立在廊下拱手:
“娘子。”
謝梔見他來,忙對昌節道:
“正好太還未落山,天也不冷,快燒了水帶他去沐浴。”
謝梔蹲下,了灌灌的臉蛋:
“去浴房洗幹淨了,才能出來,看你這一泥,髒死了。”
灌灌低頭看了看自己髒汙的裳,點頭:
“娘,那你要幫我看著這些蝦哦,別讓隔壁的譚阿兄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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