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卿良辰》第9章 男人的真麵目

教規矩的容婆婆今日沒來。

沒婆婆,沒小姐,沈連翹樂得清閑。

吃完早飯在院子裏溜達,遇到要出門的嚴管家。

他手裏著一張紙,上麵寫著幾行字。

沈連翹認的字不多,約看出寫的街道名稱。

街名很悉,讓忍不住多看兩眼。

嚴管家立刻把那張紙收進袖中。

“我出去一趟,”他的聲音仍舊有些閑散,“一會兒若有人來,記得去前廳煮茶。”

沈連翹點頭應諾,有些俏皮道:“又去接小姐?”

接來接去都接不到,這事兒快孔家的笑話了。

沈連翹每日在這裏白吃白住的,也快要過意不去。

嚴管家正道:“昨日接錯,是我沒查清楚。還餘下幾家沒有去,今日再去問問。”

聽來聽去,都像是小姐丟了,現在在大海撈針。

“東家不去嗎?”連翹問。

“東家說今日會有客人。”嚴管家神不變,手卻忍不住攥

“明白了,”連翹道,“奴婢會去煮茶。”

嚴管家剛走,客人果然來了。

沈連翹見他抬步往大廳走,不由得站定。

沒看錯的話,這位是昨日見過的晉王劉禮了。

他穿著白底繡金紋常服,腰間玉玦晃,墨的頭發束在冠中,白皙的皮宛若發般灼目。

那是一張令人過目不忘的臉,堅和,倔強又溫雅,那潤的,甚至比人的更為好看。

昨日已覺得出眾,今日再看,更覺得風流倜儻。

劉禮走進大廳,沈連翹連忙進屋煮茶,很快,東家也來了。

他仍舊穿著深青的錦袍,料名貴卻又低調,神含笑站在門口,深深看向屋

裏麵的人站起

“兄長!果然是你!”劉禮喚著,淚流滿麵。

“長這麽大,還哭。”

孔佑走進來,見沈連翹在一旁煮茶,對點頭。

“昨日本王還以為看花了眼。”

劉禮並未拭去淚水,他通紅的眼睛看著孔佑,像是怎麽都看不夠。

孔佑與他相對而立。

劉禮抬手握拳,重重擊打在孔佑肩窩。

弟弟想得辛苦!”

孔佑任他打著,神溫煦。

劉禮又忽然張開雙臂,把孔佑抱了個結實。

“一別十六年。”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十六年!”孔佑重複道。

劉禮顯然還想說別的親近的話,但看到屋有婢煮茶,隻能忍下來。

“無妨,”孔佑接過茶水,示意道,“這是可以信任的人。”

沈連翹心中一暖,奉茶後便退到一邊。

劉禮先是誇讚這裏的茶比宮裏的還要好,又驚訝孔佑竟然做起了生意。

“本王可聽說了,”他笑道,“孔家剛來京城,便殺滅了南街賭坊的威風。之後拆掉賭坊,原地建金樓,氣勢如虹惹人注目!雖然還不知道你會賣些什麽首飾,這京都的姑娘可都盼著去逛一逛。”

他模樣好看,說起話來眼神清澈,充滿真誠。

孔佑吹開漂浮的茶葉,含笑道:“不過是些小生意。”

“兄長以前可不做生意。”劉禮道,“你喜歡書,喜歡談論國事……”

他的話戛然而止,有些尷尬地把茶盞放下。

孔佑以前喜歡的那些,再也沒有施展的可能。

命運讓他從皇太孫,變街巷商賈。

富可敵國又怎樣?男人想要的,永遠是權力。

劉禮想了想,低聲道:“他們都不知道兄長活著。”

沈連翹驚訝地抬頭看著孔佑。

有很多疑問。

劉禮為何稱呼東家兄長?

誰不知道他活著?

那些人又為何以為他死了?

孔佑仍在低頭飲茶。

似乎那盞茶很香,香得他渾然忘我,忘記對麵的人是誰,也忘記自己的份。

蒸騰的水汽讓他想起那一年的大火。

良夫人有孕在睡眠很淺,太子妃恤,把的房間安排在孔佑隔壁。

孔佑總是在看書,所以很安靜。

所以那一晚他才有幸被良夫人搭救。

雖然懷六甲,但良夫人殺掉刺客躲過箭矢,把年的孔佑拉上驛站牆頭。

自己先跳,再催促孔佑。

“跳下來!”良夫人道,“跳下來才能活。”

孔佑跳下去,忙之中,他甚至還背著他的箱子。

箱子的重量把他扯拽得摔在地上,良夫人拉起他。

沒走幾步,看到前麵有人影跑來。

“劉禮!別過來,有刺客!”

待看清楚那個小小的影,孔佑忍不住喊道。

他忘了問劉禮為什麽在那裏。

後來十六年,他都沒有問過。

那時候的劉禮沒有說話,他眼神慌,抬手指了一個方向。

隻是方向,並沒有衝過來扶住他。

劉禮甚至在後退,在搖頭。

“怎麽回事?”孔佑疑地站在原地問。

“走!”良夫人不讓他問,也不讓他回去救人。

拉著孔佑走,不顧他抖到雙膝酸

所以,當然隻有劉禮,才知道他活著。

才會在十六年後的大街上,一眼把他認出來。

“所以,”孔佑看著劉禮,一字一句道,“錦安十五年驛站外,你為何在那裏?”

劉禮並未遲疑。

他回答道:“父王深夜聽聞良氏反叛,前去警示太子殿下。可我們去晚了。父王帶人去滅火擒拿刺客,我正巧遇到兄長。見良夫人挾持著你,知道自己打不過,隻能指了個兵的方向。”

孔佑放下茶盞,安靜地看著劉禮。

十六年了,這個問題問出來,他們堂兄弟二人,才能好好說話。

他這麽答,自己該不該信呢?

他那時候,畢竟隻是個七歲的孩

“原來如此。”孔佑淡淡道,“那你為何沒有稟告皇爺爺你見過我呢?皇室後來發喪,有我的名字。”

既然劉禮肯解釋,就一次解釋清楚吧。

“是這樣的,”劉禮前傾,似乎非常急切,“我那時大病一場,回來後發高熱,斷斷續續暈了三年。一直到十歲時自己跑出王府又走回來,才算好了。那時候已過去太久,我也不敢同……同父皇提了。”

那時劉禮的父王已經登基為帝,他不敢提,是因為孔佑的份特別,怕皇帝忌憚。

這麽說,他倒是時時在關心自己的。

“吃茶吧。”孔佑點頭道。

沈連翹大致聽明白了。

的記好,把兩個人前前後後的話在腦子裏過一遍,仔細想想,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他們說的,是夫子那日同說的事。

是錦安十五年,先太子死在驛站的事。

那時候劉禮在驛站外,遇到了東家和良夫人,東家跑了。

良夫人想必就是當年前來京都歸順的良氏族人。

那麽,東家的份是什麽?

震驚異常地看著孔佑,聽到劉禮熱切的聲音響起。

“兄長,你既然回來了,就算做不了皇太孫,世子的位置,總是要給你的。本王去辦,父皇會很高興。”

皇太孫……

沈連翹扶了扶邊的柱子,險些歪倒。

怪不得說要嚇唬劉禮。

兄弟之間,不就喜歡這麽鬧嗎?

怪不得孔家敢那麽囂張。

皇太孫哎,是差一點就做了皇帝的人。

沈連翹勉強站直,忽然想把這件事告訴夫子。

又忽然想起宮中婢的月錢肯定不止一吊。

孔家給的月錢,該漲漲。

嚴管家的馬車停在一宅院前。

院子不算大,從外麵能看到裏麵種著一棵桐樹。

院門外有個年。

他半躺在破舊的扶椅上,一條被木板夾著,曬著太啃著

看來這傷了,不過這家人的年景不錯。

“請問這是沈家嗎?”

嚴管家對那年點頭道:“不知道小哥怎麽稱呼。”

年把裏啃的豬骨頭扯出來,瞥了嚴管家一眼道:“我沈大河,你是誰?有何貴幹?”

嚴管家遞上名帖。

“鄙人姓嚴名君仆,是南街孔府的管家。不知道貴高堂可在家中,鄙人有事商量。”

南街孔家!

沈大河立刻直起子。

“我聽說過你們!砸賭場殺人那個!”

沈大河喊起來,他拖著傷,卻不小心摔下扶椅。

嚴管家想要解釋,卻見沈大河一麵往家裏爬,一麵喊道。

“娘啊!快救命啊!孔家來人砸房子了!”

砸房子……

就你們這破房子?

嚴管家黑著臉沒說話。

這孩子怎麽這麽沒教養?

好想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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