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聽容在旁邊聽著蘭影的碎碎念，忍不住笑了，忍住了沒有說話。

對於這破的愈發勤的裳，倒是知道些緣由，從前應當確實是鑽來鑽去給磨破的，可自打蘭影看不下去，在裳的磨損破繡上了花樣百出的圖案之後，況就變了。

上回不經意聽見單遐甘跟小夥伴們說悄悄話，小夥伴們對單遐甘裳上花樣百出的可是羨慕的，單遐甘許諾了給送，這裳才會破了補補了又破。

有這個由在，加之單遐甘也許是活開了，個子竄得格外快。這金尊玉貴的公主殿下，竟然麵臨了服不夠穿的窘境。

尤聽容住的地方幽靜，自然也就不方便，加之也想避避風頭，暫時不要拋頭麵，便想著自己和青町幾個給單遐甘做新裳。

這日日頭好，尤聽容看著在外頭玩的滿頭大汗的單遐甘蹬蹬跑進屋子裏喝完了水，被青町抓著匆匆了額頭的汗，又跟小兔子一般躥了出去，想著單遐甘漸漸大了，還是給做些汗巾子好。

索也撈出繡繃來，就著好日頭，和馬金蘭一道做些針頭線腦。

一口氣做了四五條汗巾，餘下一方邊角料，尤聽容收了邊，材質了一方帕子，順手在角落繡了一對蝴蝶。

等收了針抬頭，才發現一旁作者的馬金蘭滿眼都是驚奇，歎道：“江姐姐，你的手也忒巧了，我還從未見過這樣巧漂亮的蝴蝶，天上的織也不過如此了吧！”

尤聽容被他誇張的言語逗得不笑了，再看滿眼都是喜歡，便道：“你若喜歡，就送給你。”

馬金蘭頓時如獲至寶，歡喜的不得了，次日還特意給尤聽容送來了一雙鞋子，是給單遐甘的，“我瞧著田田山上地頭玩鬧，姐姐給他備的鞋子固然是綿舒適，可卻不經穿，上回瞧著鞋底磨的厲害，我便給做了一雙，當然……固然是比不得姐姐的東西，還姐姐不要嫌棄。”

尤聽容十分高興，“多謝妹妹，我正為的鞋子發愁呢，還是妹妹的手巧。”

“對了。”馬金蘭聞言笑逐開，“姐姐上回不是還說去鎮上采購東西嗎？我哥哥明日早上要去鎮上賣貨，姐姐有什麽要捎帶的，大可跟他說。”

馬金蘭說完，似是又想起了男之別，又道：“若有什麽跟他說來不方便的兒家的東西，跟我說也是一樣的，我明兒也順路去繡品了。”

尤聽容聞言笑道：“倒沒有什麽特別的，隻是天兒漸漸涼了下來，如果方便，可否讓馬公子給我帶幾床厚被子，再捎些棉花和料？”

“姐姐他鐵牛就好。”馬金蘭嗨了一聲，而後一口答應，“姐姐放心，你的事，他不敢不上心，保管都挑價廉的。”

到了第二天，再來拜訪尤聽容的，果然就隻有老太太一個人，老太太還特意告訴了他一聲，天氣漸漸涼了，自己子骨不好，恐怕不能再經常來，讓也仔細別凍著，這山裏的冬天冷的凍指頭。

尤聽容一一答應，鄭重謝過了。

又過了三天，又有船隻停靠在碼頭上，原本說要多待幾天和兄長一道回來，好省一趟車馬費的馬金蘭一個人回來了，順著村鎮的小路一路跑回來，連家都沒回，背著行囊便往尤聽容的院子裏來，“江姐姐在嗎？”

尤聽容坐在屋裏製裳，聽見聲音連忙將人請進來，見大包小包的，開口問道：“怎麽慌慌張張的？”

尤聽容一邊問，青町在旁招呼著馬金蘭坐下，又給斟了茶，可一貫大大咧咧的馬金蘭這次卻有些瑟之態，不好意思坐，儼然是有話要說，還跟尤聽容有關。

猶豫了好久，馬金蘭從懷中掏出一個不起眼的布袋子，放在了尤聽容的麵前，尤聽容看一眼，裏頭鼓鼓囊囊的，看份量應當是銀子，“這是……”

馬金蘭抿了抿，才開口道：“這是要還給姐姐的，二十兩銀子。”

尤聽容麵疑，馬金蘭哼哧許久才愧道：“我對不住姐姐，姐姐贈給我的帕子，被我賣出去了，賣了二十兩銀子……姐姐罵我吧。”

“二十兩？”蘭影不重複道。

馬金蘭說話間已然是頭都抬不起來了，悶聲點頭。

蘭影和尤聽容互看一眼，神都變了，雖然在宮裏頭住了十數年，宮花用輒上千兩，但們並非不曉得民間疾苦。

從前尤貴泰還是從七品小的時候，一個月的奉銀也就三十兩，放在京城布百姓那，一家五口人的花銷一個月也就十兩，更何況是在這鄉鎮偏遠之地？

縱然尤聽容的繡活再好，那也隻是一方帕子，怎麽會有人肯出二十兩？

其中，必定有些由，最可能的，就是哪裏了風聲……

馬金蘭原本就十分愧難當，見尤聽容久久不說話，蘭影和青町的臉又不好，當即更是慌張，“是我不好，姐姐若生氣，隻管打我罵我，可千萬不要再不理我……”

馬金蘭說著，竟紅了眼，儼然是要哭了。

尤聽容雖與接不久，但自信看人是很準的，相信馬金蘭重重義，絕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姑娘。又看把銀子全拿來了，又這般自責，想來是另有。

尤聽容親自拉著人坐下，細細詢問，這才得知，小丫頭子熱鬧，去繡鋪子裏跟繡娘們顯擺，誇讚尤聽容的手藝。那些繡娘們都視自己的手藝為吃飯家夥，不相信，要拿出來看看。

馬金蘭依言照做，眾人看見實，這才心服口服。

馬金蘭正得意著，那帕傳閱的工夫，正巧被一個在鋪子訂裳的貴婦人看見，當即便一眼看中了，開口要買。

這是尤聽容所贈之，馬金蘭自然不肯賣，再三加價無果後，那貴婦人便惱了，找來了繡房的管事。

這位貴婦人是繡房的常客，管事不敢得罪，把馬金蘭拖到角落，曉之以之以理，說二十兩銀子已經是天價了，讓見好就收，見馬金蘭還不肯，便以生計相脅。

“我本該拒絕的，可的年紀大了花錢的地方多，哥哥本就十分辛苦，若我再丟了這份活計……”馬金蘭了鼻子，看向尤聽容，忍住眼淚。

尤聽容見愧疚自責的樣子，不由得歎了口氣，“好了，不過一方帕子，上頭也沒有我的名諱，賣了就賣了，哭什麽？”

“姐姐不怪我？”馬金蘭眼睛亮閃閃的。

尤聽容點頭，“你既然是無意的，我怎麽會怪罪，這帕子既然送給你了，這銀子你也收著……”

不等尤聽容說完，馬金蘭惶恐地站了起來，連連推拒，“不不不……”

見實在不肯，尤聽容也沒有勉強，將銀子隨時遞給蘭影收著的工夫，隨口問道：“繡房裏客人來來往往的，不會耽擱你們幹活麽？”

馬金蘭見尤聽容神如常，大鬆了一口氣，如實答道：“繡房和前頭鋪子是分開的，繡娘們幹活的地方糟糟的哪裏好過人。”

“那日不曉得是怎麽了，管事說那貴客起了興致，非要去繡房裏瞧瞧，這才有了這一出。”

馬金蘭說的唉聲歎氣，蘭影和青町齊齊變了臉，這天底下哪有這麽巧的事？

馬金蘭走後，青町立刻警醒地探頭在門口看了看，見四下無人，立刻將門關上了，回頭張道：“主子，天底下哪有這麽巧的事，會不會……”

蘭影點頭，轉而張地問尤聽容：“主子，雁過留痕，隻怕宮裏來人是遲早的事，這地方恐怕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