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這兩天殷稷折騰的太厲害，也或許是擔心往后的日子怎麼過，總之這一宿謝蘊翻來覆去沒能睡好，第二天一睜眼，腦袋就昏昏沉沉地疼了起來。

強撐著坐起來，一抬眼卻瞧見窗外天大亮，早朝的時辰怕是都過了。

忙不迭下了地，趿拉著鞋就往外跑，順手拿了裳往上套，邊跑邊喊伺候的小宮：“秀秀？人呢？怎麼不喊我？皇上晨起誰伺候的？可是去早朝了？他……”

話音突兀地頓住，因為一道悉的，拔的影正站在外殿，姿態閑適又隨意地翻著架子上的書。

他顯然是已經下了早朝，著一玄黑繡金線的常服，帝王的威嚴了些，卻越發鋒利冷淡。

“皇上？”

回神后連忙行禮：“奴婢太過懶散，請皇上責罰。”

殷稷由著半蹲著，等看完了手里那一頁書才漫不經心開口：“過來。”

謝蘊不敢遲疑，垂著頭慢慢走到他邊，額間卻被了一只熱燙的大手。

一怔，忍不住抬眼看了過去。

“誰準你直視朕？”

殷稷陡然開口，手也自額間走，臉冷淡里帶著煩躁。

謝蘊垂下眼睛，心里有些唾棄自己，明知道殷稷自從被皇家認回后就大變，竟然還是會因為他偶爾的溫失態。

“是奴婢僭越了。”

殷稷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將手里拿著的書遞到了過來：“雖說是世家貴，可宮里的規矩畢竟不一樣，謝蘊姑娘能者多勞，就好好教教后妃們吧。”

謝蘊僵住，拿著手里那本宮規仿佛是一只燙手山芋。

昨天的侍寢本就讓了眾矢之的，現在再做后宮之主才能做的事，怕不是要和這四位主子結死仇。

頭皮發麻：“皇上，封妃旨意發下后，各府都是派了教養嬤嬤過去的，主子們蕙質蘭心，應當不必……”

“朕的話，你聽不懂？”

殷稷淡淡地打斷了的話，雖然聲音聽著仍舊是溫和的，可謝蘊知道如果自己再拒絕，他一定會翻臉。

無可奈何，只能嘆了口氣答應下來：“是，奴婢這就去。”

話音不等落下，殷稷已經轉走了，頭都沒回一下。

謝蘊著發疼的腦袋在椅子上坐下來，盯著那本宮規嘆氣，消失了一早晨的小宮秀秀跑進來，一見謝蘊起來了，登時嚇得一僵。

謝蘊皺起眉頭：“做什麼去了？早晨為何沒喊我？”

小丫頭著脖子不敢抬頭：“是正殿那邊在找東西，奴婢就被喊過去幫忙了。”

謝蘊的眉頭仍舊皺著：“你是我的人，正殿的人使喚你做什麼？”

秀秀連忙跪下了：“姑姑，奴婢可沒撒謊，是皇上說要找從宮外帶回來的玉玲瓏賞給悅妃娘娘，又不知道放在了哪里，便喊了奴婢過去幫著一起找。”

謝蘊愣住：“你說找什麼？”

“玉玲瓏……聽說是一個玉雕的小球，十分神奇，冬暖夏涼的，可稀罕了。”

謝蘊靜默下去，那東西有多稀罕，比誰都清楚，因為那是殷稷特意做好了送給的定信。

他知怕冷，知怕熱，知不喜爐火，知不喜寒冰，他說要那玉玲瓏替他冬日添暖，夏日送涼。

后來被迫悔婚的時候，將那東西連同所有承載著他們過往回憶的件都還給了他。

現在，他要將那東西送給旁人了。

低頭眨了兩下眼睛，恍然的扯了下角，怪不得非要去給新妃教規矩，原來是要親眼看著，他把曾經對自己的好，一點點給了旁人。

心口有些悶，抬手摁了摁才深吸一口氣，想這些做什麼呢？只要盼著時間到了能盡快出宮，去滇南見的家人就夠了。

收斂了所有緒，見秀秀還跪在地上，抬了抬手：“起來吧，我又不是主子，以后不必跪我。”

秀秀一吐舌頭。

謝蘊的確只是個宮婢，論年歲也不過雙十，可不笑，又生的氣派，初見時便讓秀秀從心里覺得敬畏。

只是這些年下來，多也了解了一些，謝蘊這人只是不喜歡將喜怒表達出來而已，心里其實還是很的。

笑嘻嘻爬起來：“姑姑吃飯了沒有？奴婢這就去膳房領飯菜。”

謝蘊搖了搖頭：“不必了，我還得去拜見新妃們。”

宮的四位貴，位份最高的就是剛才秀秀提起的悅妃，出蘭陵蕭氏，百年世家的嫡，說一句貴不可言也使得。

但最要的，還是的另一個份，還是殷稷的青梅竹馬。

當年先皇留蕭家，殷稷一出生便被當做蕭家子嗣教養，當年他們相識的時候，他的名諱還是喚作蕭稷的。

但五年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忽然就被先皇認了回去，之后更是在蕭氏支持下登上了帝位。

蕭氏有著從龍之功，這位悅妃娘娘為蕭氏之，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

又嘆了口氣，讓秀秀提了熱水來伺候洗漱。

但秀秀前腳出了門，后腳就又退了回來，臉寫滿了張：“姑姑，昭殿的悅妃娘娘來了，說要見你。”

謝蘊心里一跳，一大早就迫不及待找過來，定然不是善茬。

不敢耽擱，連忙起迎了出去，但沒走兩步，就瞧見一艷明，打扮繁復華麗的宮妃，正帶著烏的宮人，氣勢洶洶的朝走過來。

秀秀顯然知道昨天晚上龍床上的人是誰，一見悅妃這架勢登時嚇得白了臉。

“姑姑……”

“慌什麼？這是皇上的寢宮，悅妃再怎麼跋扈，也不會在這里鬧事。”

秀秀懦懦應了一聲，可看臉仍舊是驚懼的。

謝蘊暫時顧不上，屈膝行禮：“奴婢拜見悅妃娘娘。”

悅妃隔著一丈遠停了腳，可開口的卻不是，而是打小跟著長起來的大宮沉：“放肆，見到娘娘，你竟敢不跪？！”

果然是來找茬的。

宮婢雖然低賤，可畢竟是皇帝邊伺候的人，代表的是殷稷的面，見太后尚且不必跪，何況宮妃？

這道理人人都懂，按理說悅妃不該在這上面挑理。

但姿態仍舊恭謹：“奴婢絕無不敬娘娘之意，只是宮規如此，還請娘娘見諒。”

沉一時被噎住，擼著袖子就要上前手，卻被一只纖纖玉手攔住了。

“謝蘊，初次見面，你就拿稷哥哥來我，真是好大的膽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