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正捧著殷稷的裳往回走，剛到花園就被悅妃帶著烏的宮人堵在了路上。

這架勢，瞧著就有些唬人。

謝蘊心里一嘆，仍舊屈膝行了禮。

蕭寶寶滿臉冷：“你還真是不長教訓，見到本宮還敢不跪。”

“娘娘似乎弄錯了，皇上當日命奴婢跪，卻沒讓奴婢日日跪。”

“你！”

蕭寶寶堵得啞口無言，片刻后惱怒：“我不管，你跪了一次就得日日跪，你今日若是不跪，本宮就打到你跪。”

謝蘊嘆氣：“悅妃娘娘，奴婢跪一跪倒是不值什麼，可若是傳到太后娘娘耳朵里，知道皇上的日日對一個后妃俯首，不知道會怎麼看蕭家，怎麼看娘娘你。”

蕭寶寶再次被噎住，臉幾番變化，忽而一拍掌：“沉，剛才那是頂吧？竟敢對主子不敬，本宮教訓，應該沒人說什麼吧？”

沉連忙附和：“主子教訓奴婢，天經地義，想來不管是皇上還是太后娘娘，知道了都不會說什麼。”

謝蘊心里一沉，奴婢的份的確是太吃虧了，偏的主子還是為別人撐腰的，今天這一遭怕是躲不了了。

不過，謝蘊也不是沒猜到這結果。

不聲地往后退。

昭殿中人烏圍了上來，沉在彎很不客氣地踹了一腳，膝蓋頓時砸在了青石地面上，疼得額角一跳，好在忍住了痛呼。

蕭寶寶叉著腰冷笑：“你這樣的賤人，果然還是跪著順眼。”

迫不及待地朝沉手：“快，東西給我，今天我就要打爛的臉，我看變丑八怪的時候，稷哥哥還會不會把留在邊！”

沉從懷里掏出個竹片，長四寸，寬兩寸，尾端還有握柄。

這是侍省用來懲戒宮人的刑，專做掌用，可若不是大錯，是不會拿出來的。

蕭寶寶果然如所說，要毀了謝蘊的臉。

“你說多下，這張臉才會打爛？”

問得興致盎然，沉也很是識趣的接茬：“這樣厚無恥的人，怕是臉皮比得上城墻，奴婢覺得怎麼也得一百下。”

蕭寶寶斜昵謝蘊一眼：“那就先打一百下試試？”

“主子英明。”

沉將刑丟給侍：“把你吃的勁兒都拿出來，要是誰手，可別怪咱們娘娘也把這東西賞給他嘗嘗滋味。”

侍被唬得低下頭：“是。”

他擼著袖子朝謝蘊慢慢近，另有兩個宮人上前抓住了謝蘊的頭發，著抬起了頭。

似是意識到了無可逃，沉默許久的謝蘊終于開口：“悅妃娘娘，宮里不準擅用私刑，若您當真覺得奴婢有罪，可宣召侍省來懲戒，可若是您昭殿里的人了手，可就是明知故犯了。”

蕭寶寶最看不得這幅故作冷靜的樣子，氣得白眼一翻：“我明知故犯又怎麼了？稷哥哥難道會為了你一個賤婢罰我嗎？”

“你怎麼知道不會？”

蕭寶寶一頓，隨即火氣上涌，幾乎要被這句話氣得失了理智：“他是我蕭家養大的！別說你，就算我今天打了莊妃，他也不會把我怎麼樣，不然就是忘恩負義！”

一瞪侍：“你等什麼呢？還不手？！給我狠狠地打！”

侍咬牙抬起了手：“謝蘊姑姑，對不住了……”

刑兜著風揮下來，謝蘊卻不閃不避，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看的沉心里莫名的不安：“主子，奴婢怎麼覺得事好像不太對……”

蕭寶寶正要罵，一道威嚴又蒼老的聲忽然響了起來：“住手！”

侍手一抖，刑慌張避開了謝蘊，蕭寶寶氣得給了他一腳：“廢！本宮讓你打，誰敢攔著？！”

話音落下氣勢洶洶地朝聲音來看去，卻瞧見一滿頭華發的老婦站在樹下，正對怒目而視。

蕭寶寶心里一咯噔：“秦嬤嬤，您怎麼在這……”

秦嬤嬤卻本沒有理會，反而側后退一步，后雍容華貴的太后被宮人簇擁著慢慢走了過來。

當初蕭寶寶進宮時曾去拜見過太后，當時十分慈祥和藹，囑咐們為皇家開枝散葉，可現在卻像是變了個人，滿臉的都是嫌惡。

蕭寶寶有些不安，剛才的囂張和憤怒都不見了影子，想起不能擅用私刑的宮規，心虛地低下頭行禮問安。

太后冷冷看一眼：“你的禮哀家可不起，畢竟連皇上都欠你們家的恩呢。”

蕭寶寶心里一咯噔，知道剛才那狂妄的話被聽到了，慌忙跪下請罪：“太后息怒，臣妾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太后厲喝一聲，神冷凝：“怪道旁人都說你蕭家囂張跋扈，看來果真如此。”

蕭寶寶越發慌：“不是，真的不是，臣妾只是被這賤婢氣的……”

“賤婢？”太后再次打斷了，“皇上邊伺候的人，什麼時候得到你來說三道四？你當自己是什麼東西？”

蕭寶寶被這句話罵得眼睛發紅，滿心委屈卻不敢開口反駁，倒是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中了謝蘊的計。

怪不得剛才沒掙扎，還說那種話來氣人……一定知道太后會從這里過！

這個賤人！

惡狠狠地瞪了過去，可這神看在太后眼里卻是對的挑釁：“好你個悅妃，這副樣子是對哀家不滿？！”

沉看出來太后發怒了，連忙扯了下蕭寶寶的袖子：“主子，快認錯。”

蕭寶寶也不敢再看，連忙磕頭：“臣妾絕無此意，太后息怒。”

太后一甩袖：“滾回你宮里去，將宮規和《禮記》各抄十遍，知道知道什麼禮義忠孝！”

這罰不重，可卻是明明白白的打臉，簡直是昭告天下說既無禮，又不忠不孝不義。

若非蕭家在蘭陵，蕭家家主和蕭夫人明天就得進宮，和皇上太后請罪。

蕭寶寶臉發白，還想著為自己辯駁，太后卻看向了謝蘊：“還不把人扶起來。”

秦嬤嬤連忙彎腰去扶：“謝蘊姑娘委屈了。”

謝蘊不敢勞，自己站了起來，卻是一個不好的字都沒提：“為奴婢，哪有什麼委屈。”

太后聽得滿意，微微一頷首：“你素來懂事，哀家是知道的，這后宮最要的就是太平，不管是誰生事，哀家都不會輕饒。”

這話像是說給蕭寶寶聽的，可謝蘊知道這也是在敲打自己，屈膝應是，恭敬地看著人走了。

蕭寶寶從地上爬起來，張牙舞爪地要和謝蘊算賬，被沉死死拉住，太后才剛走，要是蕭寶寶再有作，可就不只是抄書那麼簡單了。

“主子，別沖。”

蕭寶寶氣得渾發抖，謝蘊卻混不在意，彎腰拍了拍膝蓋上的土，歪著頭微微一笑：“悅妃娘娘，要好好抄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