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已經很老了。

前兩年生了一場病，很多人都說婆婆熬不過那個冬天了，但靠著小偏方生生的熬了過去。

這些年，為了養鐵石，太苦太累。

真的已經很老了。

婆婆看著鐵石的樣子，有些難過的道：“石頭，你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鐵石像是被擊潰了一樣，頹廢的低下頭。

長大了就要失去自己唯一的親人嗎？

那他寧愿不要長大。

鐵石像是沒有聽到之前那些話，扯了扯角努力去笑，他笑著道：“，我賣羊掙錢了，給你買了新服，你等會兒試試看合不合，我去做飯，對我去做飯，今天吃點好的。”

鐵石推開傅擎深，跑去做飯了。

婆婆蒼老的眸子里越發的不舍和難過，嘆息道：“我就知道石頭接不了這個現實，如果能撐的話，我怎麼都不會倒下的，只是實在撐不住了。”

傅擎深走上前，給婆婆蓋好被子，輕聲道：“您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去看看鐵石，別擔心。”

老人家眼睛漸漸閉上，聲音微弱：“小傅，麻煩你了。”

傅擎深和陸景和走出老人的房間。

傅擎深淡淡的道：“你回去吧。”

陸景和連忙道：“傅哥，要不我留下吧，看看能不能幫幫忙。”

“不用了，辛苦你這麼遠來一樣。”

陸景和言又止。

曾經的傅擎深是絕對不會對陸景和說出辛苦你來一趟這種話。

傅哥好像真的變了，但又說不出來哪里變了。

陸景和來了，又離開了。

婆婆老了。

人老了，一旦倒下，就像多骨諾米牌一樣，只需要一推，就會很快的倒塌。

婆婆的神越來越不好。

鐵石和傅擎深照顧著婆婆。

本來每天都能聽到大嗓門說話的家，變得安靜下來。

因為婆婆虛弱之下聲音小了，鐵石變得沉默得不說話了。

最開始婆婆還能撐著拐走幾步，后來漸漸的無法下床了。

漸漸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漸漸的無法進食了。

鐵石幫不上忙，不知道該做什麼，每天像個無頭蒼蠅一樣。

他覺得自己很沒用，什麼都做不了，他很想哭，卻又不敢哭。

這天，婆婆突然有了些神，主說了，還喝了半碗粥。

鐵石很高興，跑去廚房打算做點喜歡吃的，他覺得能吃東西了，肯定是要好起來了。

傅擎深卻更加沉默。

鐵石去廚房后，婆婆喊住了傅擎深。

“小傅，你過來一下，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房間里的凳子比較高，傅擎深便學著鐵石的樣子蹲在床邊，這樣躺靠著的婆婆低著頭就能看到傅擎深。

“您說，我聽著。”

“我要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石頭，我有一個請求，我想讓你把鐵石帶出去，他確實不聰明，但他很努力，學習也很認真，他還考上了大學呢，他絕對不是傻子，我不想讓他一輩子困在這山野田間，我希他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以前我在，是他的牽絆，他走不遠，以后我不在了，他可以真正的走出去了。”

老人家的一輩子，仿佛都是為了鐵石。

當初那個大家都說發燒燒傻了的孩子，沒人知道要付出多努力和，才能讓鐵石長如今的模樣。

婆婆以前就總是把鐵石往外趕，很早以前就在想，自己某一天離開了，鐵石要能自己好好生活。

傅擎深點點頭：“嗯，我帶著他一起去出去。”

婆婆渾濁的眼神仿佛都明亮了些：“謝謝，小傅，謝謝你。”

傅擎深搖搖頭。

婆婆嘆道：“有的時候，我想肯定是好人有好報，所以小妮子來了我們家，教石頭養掙錢，讓他能守在我邊為我送終，你也來了我們家，愿意帶著石頭出去，夠了，已經夠了，我這輩子可以安心了。”

傅擎深的手漸漸握拳頭，他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布鞋，不知為什麼，他覺得很難過。

他是個冷無的怪，不應該這麼難過才是。

可他不希婆婆死，不希這個安寧的小家就這樣沒了。

突然溫暖的手掌落在他的頭頂，輕輕了。

老人虛弱的聲音道：“小傅，你是個好人，和小妮子一樣的好人，不用囚困著自己，你心里囚著的并不是野，只是一個傷痕累累的你，別害怕，把自己放出來。”

傅擎深的眼睛紅了，聲音微的道：“好。”

頭頂的手無力的落。

鐵石揚著笑臉跑了進來，開心的道：“，我做了你最吃的小米餅。”

老人的神，仿佛以眼可見的速度在離。

鐵石瞪大眼睛，手中的小米餅落在地方，跌撞的撲了過去。

他跪在床邊，眼淚不停的掉，張著想要說話，卻因為悲傷失聲，啊啊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婆婆有些渙散的眸子中，只有鐵石的倒映。

對鐵石說出了最后一句話：“石頭不要哭，以后啊，你要像鋼鐵一樣堅，像石頭一樣不屈。”

婆婆的眼睛閉上了。

鐵石瞪大了眼睛：“啊，，啊……你起來，我不哭，你起來好不好……”

傅擎深站在一旁，眼中也全是悲傷。

婆婆走了。

沒什麼痛苦，只是人老了壽終正寢。

鐵石哭喊了一陣之后，就不說話也不，守在床邊不吃不喝。

巨大的悲傷，讓他本無法接，他給蓋好被子，仿佛只是睡著了。

傅擎深沒有強行把鐵石拉開，給了他一些時間。

一直等到了第二天。

沒有人吃東西，沒有人愿意去睡覺，他們就在這房間里守著。

傅擎深意識到，鐵石沒辦法自己調整好緒。

他才上前道：“石頭，婆婆已經死了。”

安安靜靜的鐵石突然憤怒，“你胡說！你不許胡說！”

“我沒有胡說，你必須接現實，人死了，便應該土為安，你這樣自欺欺人，是想讓婆婆走都走得不安心嗎？”

鐵石的憤怒變了委屈，他眼眶通紅但是沒有哭，撐著床沿從地上站起來。

因為跪得太久，膝蓋又痛又僵，晃了幾下站不穩，又摔在地上。

鐵石紅著眼，像被拋棄的熊崽子，聲音抖的看著傅擎深道：“哥，說過會和我一直在一起的，說過永遠不會死的，哥，怎麼辦？現在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