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Ⅱ·黑暗森林》第16章 麵壁者(14)

長劍又搭在亞裡士多德的肩上,“你,破壁人三號,比爾·希恩斯的破壁人。”

亞裡士多德也沒跪下,抖抖長袍,若有所思地說:“是,他的破壁人也隻能是我了。”

秦始皇把長劍扛回肩上,環視眾人說:“好了,破壁人已經產生,與麵壁者一樣,你們都是英中的英,主與你們同在!你們將借助冬眠,與麵壁者一起開始漫長的末日之旅。”

“我認為冬眠是不需要的,”亞裡士多德說,“在我們正常過完一生之前,就可完破壁使命。”

墨子讚同地點點頭,“破壁之時,我將親自麵見自己的麵壁者,我將好好欣賞他的神如何在痛苦和絕中崩潰,為了這個,值得搭上我的餘生。”

其他兩位破壁人也都表示在最後的破壁時刻將親自去見自己的麵壁者,馮·諾伊曼說:“我們將揭人類在智子麵前所能保守的最後一線,這是我們能為主做的最後一件事,之後,我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羅輯的破壁人呢?”有人問。

這話似乎了秦始皇心中的什麼東西,他把長劍拄在地上沉思著。這時,空中的太突然加快了下落的速度,所有人的影子都被拉長,最後一直向天邊。在太落下一半後,突然改變運行方向,沿著地平線幾次起落,像不時浮出黑海麵的金的鯨背,使得由空曠荒漠和這一小群人構的簡單世界在明與黑暗中時時現。

“羅輯的破壁人就是他自己,他需要自己找出他對主的威脅所在。”秦始皇說。

“我們知道他對主的威脅是什麼嗎?”有人問。

“不知道,但主知道,伊文斯也知道,伊文斯教會了主瞞這個,而他自己死了,所以我們不可能知道。”

“所有的麵壁者中,羅輯是不是最大的威脅?”有人小心翼翼地問。

“這我們也不知道,隻有一點是清楚的,”秦始皇仰著在藍黑間變幻的天幕說,“在四個麵壁者中,隻有他,直接與主對決。”

太空軍政治部工作會議。

宣布開會後,常偉思長時間地沉默著,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他的目穿過會議桌旁兩排政治部軍,看著無限遠方,手中的鉛筆輕輕地頓著桌麵,那嗒嗒的輕響仿佛是他思維的腳步。終於,他把自己從深思中拉了回來。

“同誌們,昨天軍委的命令已經公布,由我兼任軍種政治部主任。一個星期前我就接到了任命,但直到現在我們坐在一起,才有了一種複雜的覺。我突然發現,自己麵對的,是太空軍中最艱難的一批人,而我,現在是你們中的一員了。以前,沒有會到這一點,向大家表示歉意。”說到這裡,常偉思推開了麵前的文件,“會議的這一部分不作記錄,同誌們,我們推心置腹地流一下,現在,我們都做一次三人,讓大家看到自己的思想,這對我們以後的工作很重要。”

常偉思的目在每一位軍的臉上都停留了一兩秒鐘,他們沉默著,沒有人說話。常偉思站起來,繞過會議桌,在一排正襟危坐的軍後麵踱著步。

“我們的職責,就是使部隊對未來的戰爭建立必勝的信念,那麼,我們自己有這種信念嗎?有的請舉手,記住,我們是在談心。”

沒有人舉手,幾乎所有與會者的眼睛都看著桌麵。但常偉思注意到,有一個人的目堅定地平視著前方,他是章北海。

常偉思接著說:“那麼,認為有勝利的可能呢?注意,我說的可能不是百分之零點幾的偶然,而是真正有意義的可能。”

章北海舉起一隻手,也隻有他一人舉手。

“首先謝謝同誌們的坦誠。”常偉思說,接著轉向章北海,“很好,章北海同誌,談談你是如何建立這種信心的。”

章北海站起來,常偉思示意他坐下,“這不是正式會議,我們隻是談談心。”

章北海仍然立正站著,“首長,您的問題我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畢竟,信念的建立是一個漫長而複雜的過程。我在這裡首先想指出的是目前部隊中的錯誤思。大家知道,在三危機之前,我們一直主張用科學和理的眼審視未來戰爭,這種思維方式以其強大的慣延續到現在,特彆是目前的太空軍,有大批學者和科學家加,更加劇了這種思。如果用這種思維方式去思考四個世紀後的星際戰爭,我們永遠無法建立起勝利的信念。”

“章北海同誌的話很奇怪,”一名上校說,“堅定的信念難道不是建立在科學和理之上的嗎?不以客觀事實為基礎建立的信念是不可能牢固的。”

“那我們首先要重新審視科學和理,要明白,這隻是我們的科學和理,三文明的發展高度告訴我們,我們的科學隻是海邊拾貝的孩子,真理的大海可能還沒有見到。所以,我們在自己的科學和理指導下看到的事實未必是真正的客觀事實,既然如此,我們就應該學會有選擇地忽略它,我們應該看到事在發展變化中,不能用技決定論和機械唯論把未來一步看死。”

“很好。”常偉思點點頭,鼓勵他說下去。

“勝利的信念是必須建立的,這種信念,是軍隊責任和尊嚴的基礎!我軍曾經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麵對強敵,以對祖國和人民的責任建立了對勝利堅定的信念;我相信,在今天,對全人類和地球文明的責任也能支撐起這樣的信念。”

“但到部隊的思想工作,我們又如何去做呢?”一名軍說,“太空軍的分很複雜,這也決定了部隊思想的複雜,以後我們的工作會很難的。”

“我認為,目前至應該從部隊的神狀態做起。”章北海說,“從大說,上星期我到剛歸屬本軍種的空軍和海軍航空兵部隊調研,發現這些部隊的日常訓練已經十分鬆懈了;從小說,部隊的軍容軍紀也出現越來越多的問題,昨天是統一換夏裝的日子,可在總部機關居然有很多人還穿著冬季軍裝。這種神狀態必須儘快改變。看看現在,太空軍正在變一個科學院。當然,不可否認它目前正在承擔一個軍事科學院的使命,但我們應該首先意識到自己是軍隊,而且是於戰爭狀態的軍隊!”

談話又進行了一些時間,常偉思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謝謝大家,希以後我們能夠一直這樣坦誠流,下麵,我們進正式的會議容。”常偉思說著,一抬頭,又遇上了章北海的目,沉穩中著堅毅,令他到一

章北海,我知道你是有信念的,你有那樣的父親,不可能沒有信念。但事肯定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我不知道你的信念是如何建立的,甚至不知道這種信念中還包含著什麼更多的容,就像你父親,我敬佩他,但得承認,到最後也沒有看他。

常偉思翻開了麵前的文件,“目前,太空戰爭理論的研究全麵展開,但很快遇到了問題:星際戰爭研究無疑是要以技發展水平為基準的,但現在,各項基礎研究都剛剛開始,技突破還遙遙無期,這使得我們的研究失去了依托。為了適應這種況,總部修改了研究規劃,把原來單一的太空戰爭理論研究分獨立的三部分,以適應未來人類世界可能達到的各種技層次,它們分彆是:低技戰略、中技戰略和高技戰略。

“目前,對三個技層次的界定工作正在進行,將在各主要學科確定大量的指標參數,但其核心的參數是萬噸級宇宙飛船的速度和航行範圍。

“低技層次:飛船的速度達到第三宇宙速度的50倍左右,即800公裡/秒左右,飛船不備生態循環能力。在這種況下,飛船的作戰半徑將限製在太部,即海王星軌道以,距太30個天文單位的空間範圍裡。

“中技層次:飛船的速度達到第三宇宙速度的300倍左右,即4800公裡/秒,飛船有部分生態循環能力。在這種況下,飛船的作戰半徑將擴展至柯伊伯帶[24]以外,距太1000個天文單位以的空間。

“高技層次:飛船的速度達到第三宇宙速度的1000倍左右,即16000公裡/秒,也就是速的百分之五;飛船有完全生態循環能力。在這種況下,飛船的作戰航行範圍將擴展至奧爾特星雲[25],初步備恒星際航行能力。

“失敗主義是對太空武裝力量的最大威脅,所以太空軍的政治思想工作者肩負著極其重大的使命,軍種政治部要全麵參與太空軍事理論的研究,在基礎理論領域清除失敗主義的汙染,保證正確的研究方向。

“今天到會的同誌,都將為太空戰爭理論課題組的員。三個理論分支的研究雖然有重合的部分,但研究機構是相互獨立的,這三個機構名稱暫定為低技戰略研究室、中技戰略研究室和高技戰略研究室,今天這次會議,就是想聽聽各位自己的選擇意向,作為軍種政治部下一步工作崗位安排的參考。下麵大家都談談自己的選擇吧。”

與會的三十二名政治部軍中,有二十四人選擇低技戰略研究室,七人選擇中技戰略研究室,選擇高技戰略研究室的隻有章北海一人。

“看來,北海同誌是立誌為一名科幻好者了。”有人說,引出一些笑聲。

“我選擇的是勝利的唯一希,隻有達到這一技層次,人類才有可能建立有效的地球和太係防係統。”章北海說。

“現在連可控核聚變都沒有掌握,把萬噸戰艦推進到速的百分之五?讓這些龐然大比現在人類那些卡車大小的飛船還要快上一千倍?這連科幻都不是,是奇幻吧。”

“不是還有四個世紀嗎?要用發展的眼看問題。”

“可是理學基礎理論已經不可能再發展了。”

“現有理論的應用潛力可能連百分之一都還沒有挖掘出來。”章北海說,“我覺,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科技界的研究戰略,他們在低端技上耗費大量資源和時間。以宇宙發機為例,裂變發本就沒有必要搞,可現在,不但投巨大的開發力量,甚至還在投同樣的力量去研究新一代的化學發機!應該直接集中資源研究聚變發機,而且應該越過工質型的,直接開發無工質聚變發機[26]。在其他研究領域,也存在著同樣的問題,比如全封閉生態圈,是恒星際遠航飛船所必需的技,而且對理學基礎理論依賴較,可現在的研究規模也很有限。”

常偉思說:“章北海同誌至提出了一個值得重視的問題:目前軍方和科技界都在忙於全麵啟自己的工作,相互之間通不夠。好在雙方都意識到了這種狀況,正在組織一個軍方和科技界的聯席會議,同時軍方和科學院已立專門機構,加強雙方的流,使太空戰略研究和科技研究形充分的互關係。下一步,我們將向各研究領域派出大量軍代表,同時,也將有大批科學家介太空戰爭理論研究。還是那句話:我們不能消極等待技突破,而應該儘快形自己的戰略思想係,對各領域的研究產生推。這裡,還要談談另一層關係:太空軍和麵壁者之間的關係。”

“麵壁者?”有人很吃驚地問,“他們要乾涉太空軍的工作嗎?”

“目前還沒有這個跡象,隻有泰勒提出要到我軍進行考察。但我們也應該清楚,他們在這方麵是有一定權力的,如果乾涉真的出現,可能對我們的工作產生意想不到的影響。應該有這方麵的思想準備,在這種況真的出現時,應保持麵壁計劃和主流防之間的某種平衡。”

……

散會後,常偉思一人坐在空空的會議室中,他點上一支煙,煙霧飄進一束由窗戶中,像是燃燒起來一樣。

不管怎麼樣,一切總算開始了。他對自己說。

羅輯第一次會到了夢想真的覺。他本以為伽爾寧的承諾是吹牛,當然能找到一個原生態的很的地方,但與他的想象中的所在肯定有很大差彆。可是當他走下直升機時,覺就是走進了自己的夢想:遠方的雪山、麵前的湖泊、湖邊的草原和森林,連位置都和他給伽爾寧畫出來的一樣。特彆是這裡的純淨,是他以前不敢想象的,一切像是剛從話中搬出來一樣,清新的空氣中有淡淡的甜味,連太都似乎小心翼翼,把它芒中最和最麗的一部分撒向這裡。最不可思議的是,湖邊真的有一座以一幢彆墅為中心的小莊園,據同行的坎特說,這幢建築建於十九世紀中葉,但看上去更古老些,歲月留下的滄桑已使它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

“不要吃驚,人有時候會夢到真實存在的地方。”坎特說。

“這裡有居民嗎?”羅輯問。

“方圓五公裡沒有,再向外有一些小村落。”

羅輯猜想,這個地方可能在北歐,但他沒有問。

坎特領著羅輯走進彆墅,寬大的歐式風格的客廳裡,羅輯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壁爐,旁邊整齊地擺放著生火的果木,散發出一清香。

“彆墅的原主人向你問好,他很榮幸能有一位麵壁者住在這裡。”坎特說,接著他告訴羅輯,除了他要求的那些設施外,莊園裡還有更多的東西:一個有十匹馬的馬廄,因為到雪山方向散步,騎馬最好;還有一個網球場和一個高爾夫球場,一個酒窖,湖上有一艘機遊艇和幾隻小帆船。外表古老的彆墅部很現代化,每個房間都有電腦,寬帶網絡和衛星電視等一應俱全,還有一間數字電影放映室。除此之外,羅輯來時還注意到那個直升機停機坪顯然不是臨時建的。

“這人很有錢吧。”

“豈止有錢,他不願份,否則我說出他的名字你可能知道……他已經把這塊土地贈送給聯合國,比克菲勒送的那一塊大多了。所以現在要明確,這塊土地和其上的不產都屬於聯合國,你隻有居住權。但你也得到了不:主人臨走時說,他自己的品已經拿走了,這彆墅裡剩下的東西都送給你了,彆的不說,這幾幅畫大概就很值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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