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水滴攻擊的迅猛和對雷達形，被攻擊的戰艦的防係統一直沒有做出反應。但隨著戰艦間距的拉開，水滴的攻擊距離也隨之加長，同時所有戰艦的防係統也據水滴的目標特征進行了重新設定，在“納爾遜”號到攻擊時，該艦首次對水滴實施了攔截。為了提高對小型高速目標的打擊度，攔截使用了激武。當被多道激擊中時，水滴發出超強的芒。艦載激武均發伽馬線激，這種激在視覺上是看不到的，但水滴在反時卻把它變了可見。人們對水滴的雷達形一直迷不解，因為它擁有全反的表麵和完的散形狀，也許，這種對電磁波的變頻反能力就是它形的。水滴被擊中時發的亮度甚至使周圍的核火球也變得黯淡，所有監視係統都為避免學部分被強損壞而調暗了圖像，眼直視水滴會造長時間的失明。當超強的芒降臨時，也就與黑暗無異。水滴就帶著這吞沒一切的芒穿了“納爾遜”號，當它的芒熄滅時，太空戰場似乎陷漆黑之中。稍後，核聚變的火焰才再次顯示它的威力。從“納爾遜”號中穿出的水滴仍完好無損，徑直衝向八十多公裡外的“綠”號。

“綠”號的防係統改變了攔截武，使用電磁能武向來襲的水滴擊。電磁炮發的金屬彈有巨大的破壞力，由於其高速所帶的巨大能，每顆金屬彈在擊中目標時都相當於一顆重磅炸彈，在對行星的地麵目標進行連發擊時，很快就能掃平一座山峰。由於與水滴的相對速度疊加，金屬彈有更大的能，但在擊中水滴時，隻是減慢了它的速度。水滴立刻調整推進力，很快恢複速度，頂著集的彈雨向“綠”號飛去並穿了它。這時，如果用超高倍數的顯微鏡觀察水滴表麵，看到的仍是絕對潔的鏡麵，沒有一劃痕。

強互作用力構的材料與普通質在強度上的差彆，就如同固與的差彆一樣，人類武對水滴的攻擊，如同海浪衝擊礁石，不可能對目標造任何破壞，水滴在太係如無人之境，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摧毀它。

剛剛穩定下來的艦隊指揮係統再次陷混，這次是由於所有作戰手段失效產生的絕所引發的崩潰，很難再恢複了。

太空中的無殺戮在繼續，隨著艦群間距的拉大，水滴迅速加速，很快把自己的速度增加了一倍，達到60公裡/秒。在不間斷的攻擊中，水滴顯示了它冷酷而確的智慧。在一定的區域，它完地解決了郵差問題[49]，攻擊路線幾乎不重複。在目標位置不斷移的況下做到這一點，需要全方位的確測量和複雜的計算，而這些，水滴都在高速運中不聲地完了。但有時，它也會從一個區域專心致誌的屠殺中突然離開，奔向艦群的邊緣，迅速消滅已經離總艦群的一些戰艦，在這樣做的同時，會把艦群朝這個方向逃離的趨勢遏止住。由於已經來不及進深海狀態，所有戰艦隻能以“前進三”的加速度疏散，艦群不可能很快散開，水滴不時地在艦群邊緣的不同位置進行這樣的攔阻攻擊，就像一隻迅猛的牧羊犬奔跑著維持羊群的隊形。

在被水滴擊穿的戰艦中，以穿孔為中心的一段艦會立刻於紅熾狀態，但也隻是三至五秒的時間，核燃料的聚變炸很快發生，在被核火球吞沒的戰艦中，一切生命都在瞬間汽化。但這隻是就攻擊中的一般況而言，水滴一般都能準確地擊中戰艦的燃料艙，它是靠實時檢測燃料艙的位置，還是本就存貯著由智子提供的所有戰艦的結構數據庫，不得而知。但對於大約十分之一的目標，水滴並沒有擊中燃料艙，在目標毀滅的整個過程中，核燃料不會發生聚變，戰艦由紅熾狀態到發生常規炸要經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這是最殘酷的況，戰艦部的人員會在高溫中掙紮，直到被烤焦後死亡。

艦隊的疏散並不順利。這時，空間中已經充滿了冷凝後或仍於熔融狀態的碎片，以及大塊的艦殘骸，戰艦在飛行中，艦上防係統要用激或電磁能彈不停地摧毀航行方向上的這些東西，由於碎片都是在距戰艦大致相同的距離上被擊中，就在前方形了一個由閃和焰火構的弧麵，戰艦仿佛頂著一個燦爛的華蓋在飛行。但總是有相當數量的碎片過防係統直接撞擊戰艦，對艦造嚴重損傷，甚至使一些戰艦失去航行能力，與大塊殘骸的相撞更是致命的。

艦隊的指揮係統雖然於崩潰狀態，統帥部對艦隊的疏散仍進行著統一的指揮，儘管如此，由於初始隊形集，仍然發生了多起戰艦相撞事故。在“喜馬拉雅”號與“雷神”號這樣的高速迎頭相撞中，兩艦在瞬間化為碎片完全毀滅；而“信使”號與“創世紀”號發生追尾相撞，兩艦的艦都被撕裂，外泄空氣形呼嘯的颶風，把艦人員同其他品一起吹到太空中，兩艘巨艦的殘骸就拖著一條這樣的尾跡飄行著……

最為慘不忍睹的狀況發生在“因斯坦”號和“夏”號上，兩艦艦長竟然用遙控狀態繞過係統保護，使戰艦進“前進四”！這時艦上人員均未於深海保護狀態。從“夏”號傳出的圖像中，人們看到了一個殲擊機機庫，庫中的戰機已經清空，但其中仍有上百人，加速開始後，這些人全部被超重到停機坪上，從這時俯拍的影像中人們看到，在足球場大小的潔白廣場上，鮮紅的花一朵朵地迸放開來，超重中的攤極薄的一層，擴散至很大的麵積，最後這些花都連一片……最為恐怖的是球形艙中的形：在超重開始時，艙中所有的人都被到球形的底部，然後，超重的魔鬼之手把他們的像一堆泥人般一團，沒有人來得及發出慘，隻能聽到臟被出和骨骼被碎的聲音，後來，這一堆骨被淹沒了，超重快速沉澱了中的雜質，使其變得異常清澈，強大的重力使泊的麵像鏡麵般平整、紋不，像是固態，其中已經完全看不出形狀的一堆骨和臟仿佛被封在晶瑩的紅寶石中……

後來，人們起初認為“因斯坦”號和“夏”號進前進四是慌中的失誤，但進一步的資料分析否認了這種看法。在進四級加速前，戰艦的控製係統均有嚴格的檢測程序，在確認艦上人員全部進深海狀態後才會執行加速指令，隻有使戰艦進遙控狀態後才能繞開這種檢測直接進“前進四”，這需要一係列複雜的作，不太可能是失誤。人們還從兩艦發出的信息中發現，在進“前進四”之前，“因斯坦”號和“夏”號一直都在使用艦上的小型飛船和殲擊機向外運送人員，直到水滴近，兩艦附近的戰艦紛紛炸，它們才進“前進四”，顯然是想借助最高加速擺水滴，為人類把完整的戰艦保存下來。“因斯坦”號和“夏”號最終也未能逃水滴的魔掌，這個敏銳的死神很快發現了這兩艘大大超出艦群平均加速度的戰艦，迅速追上並摧毀了它們那部已經沒有生命的艦。

但另外兩艘進“前進四”的戰艦卻功地逃了水滴的攻擊，它們是“量子”號和“青銅時代”號。在捕獲行開始前，“量子”號就接了丁儀的建議，同“青銅時代”號一起進了深海狀態。早在第三隊列被毀滅時，兩艦就進了“前進四”，向同一方向急加速，由於它們本的位置於矩形陣列的一角，與水滴隔著整個編隊，因此，它們有充分的時間離艦群，衝太空深。

這時，已經有一千餘艘戰艦被摧毀，在二十分鐘的攻擊中，聯合艦隊已經毀滅過半。

太空中充滿了碎片，形了一團直徑達十萬公裡、仍在迅速膨脹的金屬雲，雲中戰艦炸的核火球把雲團蒼白的廓一次次顯現出來，像宇宙暗夜中時時現的一張沉的巨臉。在火球出現的間隙，金屬巖漿的芒則使雲團變如的晚霞。

殘餘的艦群已經很稀疏了，它們中的絕大部分仍於金屬雲部，大部分戰艦的電磁能彈已經耗儘，隻能用激在金屬雲中打開通路，而高能激也由於能量損耗而力量不足，戰艦隻能降低速度在碎片中艱難地航行，大部分的戰艦航速降到幾乎與雲團的膨脹速度相當，這樣，金屬雲了艦隊的陷阱，疏散和逃已不可能。

水滴的速度已經超過了第三宇宙速度的十倍，即每秒鐘一百七十公裡左右。它沿途猛烈撞擊著碎片，被撞擊的碎片再次熔化並高速飛濺，與其他碎片產生次級撞擊，在水滴後麵形燦爛的尾跡。尾跡最初像一顆怒發衝冠的彗星，但很快拉長，變一條上萬公裡長的銀巨龍。整個金屬雲團都映照著巨龍發出的芒，它在雲中上下翻飛，仿佛沉浸在自己瘋狂的舞中。被龍頭穿的一艘艘戰艦，在龍中部炸開來，巨龍的上每時每刻都點綴著四五顆核聚變的小太。再往後麵，被燒熔的戰艦化做百萬噸金屬巖漿發開來，把龍尾染妖豔的……

三十分鐘後，燦爛的巨龍仍在飛翔，但龍上的核火球已經消失了，龍尾也不再有。這時，金屬雲團中已沒有一艘戰艦存在。

巨龍向金屬雲團外飛去，在雲團的邊緣，它從頭到尾消失了。水滴開始清除雲團外艦隊的殘餘，隻有二十一艘戰艦衝出了雲團，它們中的大部分都因在雲中的高速飛行而到嚴重損傷，隻有很低的加速度或無力勻速行，所以很快被水滴追上並摧毀。這些炸的戰艦在太空中形的一朵朵金屬雲，很快與膨脹的大雲團融合在一起。水滴消滅剩下的五艘較為完好的戰艦費了些時間，因為它們都已經有了較高的速度，且逃離的方向不同。水滴追上並摧毀最後一艘戰艦“方舟”號時，距雲團已經相當遠了，“方舟”號炸的火球在太空深孤獨地亮了幾秒鐘後就熄滅了，像一盞消失在曠野風中的孤燈。

至此，人類的太空武裝力量全軍覆沒。

水滴接著向“量子”號和“青銅時代”號逃遁的方向加速追擊，但很快它就放棄了。這兩個目標已經太遠且都達到了相當高的速度。於是，“量子”號和“青銅時代”號為了這場大毀滅中僅有的幸存者。

水滴離開它的殺戮戰場，掉頭朝太方向飛去。

除兩艘完整的戰艦外，艦隊中還有數人從大毀滅中生還，他們主要是在母艦被擊毀前乘艦上的小型飛船或殲擊機逃離的，水滴當然可以毫不費力地消滅他們，但它對這些小型航天沒有興趣。對這些航天最大的威脅是高速飛行的金屬碎片，小型航天自沒有防係統，也經不起撞擊，所以一部分離母艦後都被碎片擊毀了。在攻擊開始時和接近結束時逃離母艦，生還的可能最大，因為開始時大團金屬雲還沒有形，而結束時金屬雲團因自的膨脹已變得稀薄了許多。那些幸存下來的小型飛船和殲擊機在天王星軌道之外的太空中漂流了幾天，最後被在這個空間區域航行的民用飛船所救。幸存者的總人數為六萬左右，他們中包括最早對水滴的攻擊做出正確判斷的兩名冬眠者軍：趙鑫尉和李維上尉。

那片太空沉寂下來，金屬雲團中的一切都在宇宙的寒冷中失去了亮，整個雲團沒於黑暗之中。後來，在太引力的作用下，雲團停止了膨脹，開始拉長，最後變漫長的條帶，在漫長的歲月中，它將變環繞太的一圈極其稀薄的金屬帶，就像那百萬個不能安息的靈魂一樣，永遠飄浮在太係冷寂的外圍空間。

毀滅人類全部太空力量的，隻是三世界的一個探測，同樣的探測，還有九個將在三年後到達太係，這十個探測加在一起，大小也不及一艘三戰艦的萬分之一，而這樣的三戰艦還有一千艘，正在夜以繼日地向太係飛來。

毀滅你，與你有何相乾？

從長長的睡眠中醒來，章北海一看時間，居然睡了十五個小時，這可能是他除了長達兩個世紀的冬眠外睡得最長的一覺了。此時，他有一種新生的覺，仔細審視自己的心後，他發現了這種覺的來源。

他現在是一個人了。

以前，即使獨自懸浮在無際的太空中，他也沒有一人獨的覺，父親的眼睛在冥冥之中看著他，這種目每時每刻都存在，像白晝的太和夜裡的星，已為他的世界的一部分，而現在父親的目消失了。

該出去了。章北海對自己說，同時整理了一下軍裝，他是在失重中睡眠的，服和頭發毫沒。最後看了一眼這間自己已經待了一個多月的球形艙室後，章北海打開艙門，飄了出去，他已經準備好平靜地麵對狂怒的人群，麵對無數譴責和鄙夷的目，麵對最後的審判……麵對自己不知道還有多長的餘生，作為一名已經儘責的軍人，不管將遇到什麼，這餘生肯定是平靜的。

廊道中空無一人。

章北海慢慢前行，兩邊的艙室一間間向後移去，它們全都大開著門。所有的艙室看起來都是一模一樣的球形空間，艙壁是雪白的，像沒有瞳仁的眼球。環境很潔淨，沒有看到一個打開的信息窗口，艦上的信息係統可能已經被重新啟並初始化了。

章北海想起了自己早年看過的一部電影，影片中的人一個魔方世界，這世界由無數間一模一樣的立方房間構，但每一間中都暗含著不同的致命機關，他們從一間進另一間，無窮無儘……

他突然對自己思想的信馬由韁到很驚奇，以前這是一種奢侈，但現在，長達兩個世紀的人生使命已經完，思想可以悠閒地散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