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醒來，看到一撮糟糟的頭發懸在眼前。

想到了前世看過的一部劇，一個死人倒掛在樹上，腳朝上頭朝下，蓬蓬的頭發垂下。

丁香嚇得驚起來。發出來的聲音是，“哇~~哇~~”

又是屎尿皆出。

眼前的頭發一下沒了，下一張薄薄的大臉。小眼睛，圓鼻子，翹周圍一圈胡子。

丁釗的老年版。

“香香，你怎麼了，想拉屎還是想喝？”

丁香才反應過來，是丁壯爺爺，垂下的頭發是他下上的胡子。

丁香手抓住胡子笑起來。

見寶貝孫笑了，丁壯笑出了聲。大著嗓門喊道，“立春娘，香香醒了，快來給洗洗，喂吃羊。”

張氏進堂屋把丁香接過去。

丁釗走了進來，“爹，你不去鐵匠鋪，我就去了。”

丁氏鐵匠鋪在古安鎮上，鎮子離北泉村很近，腳程兩刻多鐘。

丁壯知道兒子剛回來，應該在家里歇兩天。但他沒稀罕夠孫，就是不想去上工。

說道，“你去吧，我過些天再去。你再在鎮上買頭母羊回來，懷崽的最好。等三房的羊吃完，又能吃咱家的羊。”

丁立仁跑進來討好道，“爺，買了羊回來，我帶羊出去吃草。把羊養得的，多多給妹妹喝。”

丁香被洗得干干凈凈，吃飽喝足，又被放進丁壯手里。

丁壯盯著孫看，直至孫睡著。

丁香再次醒來，是被狗聲和丁壯的罵狗聲吵醒的。

大狗跑進屋，被丁壯攆了出去。

丁香睜開眼睛，看到兩滴又長又的黑水滴掛在眼前，還在緩緩下。像前世汽車多日未洗，雨滴突然落在擋風玻璃上，帶著臟兮兮的灰塵，順著玻璃緩緩下。

隨著“吸溜”一聲，那兩管長水滴又了上去，再緩緩下。

丁香知道了，那是丁立仁小正太的鼻涕。

鼻涕越來越近，丁香生怕他“吸溜”不住落在自己臉上，側過頭大起來。

“哇~~哇~~”

一陣洪鐘似的大嗓門飄進來，“臭小子，又去招惹你妹妹，看我不揍你。”

丁立仁趕抬起頭，先吸溜一下鼻涕，委屈地說，“我沒有招惹妹妹，就是看看。”

“你不招惹，怎麼會哭。”

丁壯沖進來，兩掌甩在丁立仁的腦袋上。

丁立仁大哭起來，委屈得不行，“我真的沒有招惹妹妹，一指頭都沒，嗚嗚嗚……”

鼻子不通暢，擤了兩下，鼻涕掛在邊繼續閉著眼睛哭。

丁壯氣得還要打，張氏跑進來把小正太拉去一邊，給他了鼻涕輕聲哄道，“妹妹跟你不悉，你離得太近，害怕。”

小正太搞懂了，含著眼淚道，“好，下次看妹妹離遠些。”

丁香非常過意不去。剛才沒有哭，是干打雷不下雨，卻害小正太挨了冤枉打。

張氏把丁香抱起來，給把了臭臭，喂了羊。

丁壯接過丁香，“走，爺爺帶你曬太。”

他坐在院子里的蘋果樹下。果子結的不多，摘了一些，樹上還稀稀拉拉掛了幾十個青果子。

午后秋過枝葉撒在丁香的小臉上，暖暖的，還能聞到蘋果香。

大狗黑子走過來蹲在丁壯邊，長鼻子向丁香去。丁壯給了它一腳，它不敢往前湊，只鼻子沖著這個方向。

他家的鳥兒也越來越多，盤旋在院子上空。有幾只膽大的，飛在祖孫頭頂。

丁壯已經聽兒子說了鳥兒喜歡孫的香氣，怕它們拉屎拉在孫臉上，讓丁立仁拿子把它們趕遠些。聰明的鳥兒飛上枝頭，唱著歡快的歌。

院門外鳴狗，還有大聲玩鬧的孩子。

丁香舒服得瞇了瞇眼睛，咧著無牙的小笑。看不到爺爺，但知道爺爺正溫地看著。

想著，我雖然不是你的親孫，卻會像親孫一樣孝敬你。

有小娃拍著門大，“丁立仁，出來甩泥。”

丁立仁大聲回道，“我看妹妹，不甩泥。”

那個小娃又吼道，“丫頭片子，有什麼看頭。”

小正太吼了回去，“我妹妹好看，有看頭。”

許久，丁壯發出一句直擊靈魂的疑問，“嘖嘖，香香咋就長得這麼水靈？”

一旁的丁立仁馬上答道，“爺，妹妹像，所以這麼水靈。”

對啊，這麼簡單的問題自己居然沒想到。

丁壯嘿嘿笑了幾聲，從懷里掏出三文錢給孫子，“去老蔣家買碗豆腐腦。”

老蔣家開了個豆腐坊，在家做豆腐，拉去鎮上賣，本村和鄰村鄉民都去他家買豆腐。人稱孫豆腐。

丁立仁最喜歡吃撒了芝麻放了糖的甜豆腐腦，高興得一跳老高。

高聲著張氏，“娘，爺給了我三文錢買豆腐腦。”

在廚房忙碌的張氏聽了，笑著拿了一個大碗出來，牽著兒子去了老蔣家。

大半刻鐘后張氏母子回來，丁立仁站在石桌前吃豆腐腦。他先給爺爺舀了一勺，丁壯沒吃。又給張氏舀了一勺，張氏也沒吃。

又要喂妹妹，“的，不用牙嚼也能吃。”

丁壯道，“不行，這東西妹妹要長大一點才能吃。”

丁香聞到了豆香味和甜味，角流下一銀線。

小正太大笑道，“妹妹饞得流哈喇子了。”

丁壯也大笑起來。

在溫的目下，在外面的喧鬧和小正太的吧嗒聲中，丁香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醒來時已是傍晚。傳來鏟子鍋的尖利聲和飯菜香，丁釗、丁立春回來了，還有羊的“咩咩”聲。

真的買了只羊回來。

突然幾聲興的鬧聲傳來，丁釗抓住一只漂亮的鳥兒。

張氏說道，“這麼漂亮，是翠鳥。”

丁立春笑道，“這只鳥兒值大錢呢。那天我看到夏二伯在山里抓了只這種鳥兒，拿去鎮上賣了五兩銀子。”

丁壯忙道，“這種鳥兒賣了活不，會被拔做點翠。它是沖著香香來的，若死了，會折了香香的福壽。拿去山下放了，莫讓村人抓住。記著，只要進了咱們家的鳥兒，可以趕走，卻不能傷害它們。這是給香香積福。”

丁釗覺得父親說的有理，抓著鳥去村后山腳下放生。

丁立春和丁立仁雖然不知道為何鳥兒來家是沖妹妹來，但爺爺說這樣是對妹妹好，那他們就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