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眸忍不住泛紅，卻始終不敢看他。

祁言卿為了甘愿忤逆他父親老將軍，為了保全的名聲，一心一意為溫惜昭辦事；從始至終努力維護大齊江山，為天下不知付出了多，賺下了多功德。

他這樣的人，是輝日月，是迢迢山水，是寬廣，是溫，是人世間最好的男子。

是害了他，害了他一生，害他為執念至此，這般昭如日月的男子，為了竟被這般地步，派人暗中監視，監視的一舉一，同時又努力保護。

他是變了，這麼多年，他一定很孤獨吧？是不是抑痛苦，不能自持，只因為當年犯了這樣的錯，招惹了這樣好的人，便將他半生都殘害至此！

范靈枝心底彌漫過不知怎樣的悲傷，明明一直以來都足夠理智，總覺得自己足夠周全，萬無一失，可不過是妄為自負，所有錯誤全都被祁言卿默默承擔了罷了。

范靈枝的眼中又濃霧彌漫，甚至能到祁言卿依舊溫的目從未從上移開，是不是應該也回他一眼，給他一點，讓他開心一些？

可是現在開心了，日后又該怎麼辦呢？

終究不可能永遠對著他笑，不可能一直陪在他邊。

倘若只是曇花一現，那這樣的燦爛，也太殘忍、太殘忍了。

整個大廳靜謐得可怕，一時之間，仿佛一切都已消失，只剩下范靈枝和祁言卿二人，相對而立。

明明離得這樣近，可卻比七十二鏡天還要遙不可及。

這一刻仿佛很快，卻又像是很遠。直到許久，才聽祁言卿輕聲說道：“枝枝，這木雕，你可喜歡？”

仿佛是試探，表面的溫，包裹著里頭的小心翼翼。

范靈枝又沉默半晌，才聽到自己的聲音無又淡漠地說：“不喜歡。”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這木雕好可，你一定傾注了很多心吧？是不是為了這次見面，心準備了很久呢？

可是，倘若現在流出哪怕一溫，你一定都會對燃起哪怕一的希吧？！

祁言卿眼中的果然暗了暗，角微抿，似乎連表面的溫都維持不下去。

張厲在一旁不由皺眉，說道：“枝枝你再好好看看，外祖父就覺得這木雕好的。”

祁言卿冷冷瞥一眼張厲，張厲了腦袋，不敢再說。

祁言卿的聲音依舊溫和：“枝枝若不喜歡這個，我便再換一個你喜歡的。”

祁言卿又笑了起來，似乎陷了回憶：“枝枝一定會喜歡可可的東西的，對不對？”

因為曾在多年前隨口和他說，最喜歡可可的東西。

說過的每句話，他都記得。

范靈枝依舊垂下眼簾，聽到自己的聲音依舊冷自私：“我最討厭那些。”

抱歉，抱歉。祁言卿，如這種自私自利的人，配不上你。

這一生最大的敗筆，就是害了祁言卿。

是惡毒，是壞蛋，

是最不堪的人！

范靈枝腦子開始變得渾渾噩噩，昏昏沉沉，像是開了自我保護機制，不讓直面自己的黑暗面。

接下去，祁言卿說一句，范靈枝便冷漠回應一句，全方位無死角，將拒絕兩個字遍布全上下每一。

祁言卿到底是什麼時候走的，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張氏輕聲說‘魏王殿下已經走了’的時候，范靈枝整個人都了下來，仿佛渾毫無力氣。

張氏見枝枝臉不對，連忙手將范靈枝撈在懷里，急切道：“枝枝，你這是怎麼了？”

范靈枝只是擺擺手，什麼都不愿多說，然后拉著張氏的手轉回了清風苑。

回到院，范靈枝整個人像是被了魂一般，倚靠在床頭，雙眸深深地著遠，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張氏被的反應嚇到了，忍不住慌神道：“枝枝可是哪里不舒服？怎的這般臉？你是不是很討厭那個魏王殿下……”

范靈枝這才臉微微變化，看向張氏，仿佛是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郁，終于淚流滿面，哭得不能自已。

張氏徹底害怕了，連忙將摟在懷中不斷拍著的脊背哄著，一邊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范靈枝趴在張氏懷中發泄了個干凈，才終于覺得心底好了些。

輕聲道：“母親，我不討厭魏王，魏王是個很好的男子，對不對？”

張氏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為娘看著那魏王殿下，一表人才，脾氣又好，看著似乎不像是和皇上來的……”

張氏：“且他一個高高在上的高品階王爺，竟會對你這般溫和態度，全然沒有高位者的傲慢，其實母親倒是覺得，魏王委實不錯，若他對你是真心，那這婚事，母親其實是很看好的……”

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范靈枝的神。可范靈枝卻始終沒有臉變化。

一直又過半晌，才聽范靈枝突然道：“母親，我有事要請教您。”

張氏自是讓枝枝盡管說。

范靈枝斟酌許久，才看著張氏緩緩道：“母親，倘若有個男子十分鐘意你，父親待你不好，你一時心便對他暫時了心，你本想著和父親和離后，便與他雙宿雙飛，可誰知你與父親日夜相待，不知不覺中逐漸深厚，反而是當初這個男子，便這般被你白白耽誤了，”

范靈枝輕聲：“那男子等了多年始終在等你，始終沒有辦法走出來，母親，倘若是您，您當如何？”

張氏怔怔，然后皺眉：“這，怎能這般行事？便是我和夫君再不好，也不該憑白招惹他啊。”

張氏：“那男子鐘意我，我又怎能隨意踐踏他的這份義呢？”

范靈枝的聲音低了下去，出迷茫：“是啊，怎能這般踐踏他的義啊……”

張氏：“可若當真這般發生了，我便會和他說清楚，讓他不要再等我，倘若有來生，此恩必還。”

范靈枝看著張氏，久久不曾回神。

倘若有來生？

是啊，這份債，是欠他的，因緣際會，前因后果，來生，此恩必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