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宮殺,公子他日日寵》第25章 家法

“舅母,小七知錯了!”

“以后還敢不敢欺辱長姐?”

小七從沒有欺辱沈淑人,皆是沈淑人欺辱于

疼出淚來,“小七不敢了!”

那藤鞭這才堪堪停了下來,也不知挨了多鞭,只是神思空空,面煞白地蜷在地上。

聽關氏道,“今日便到這里,出去罷。”

這陌生的宅院灌進了魏昭平四年正月的寒風,的發傷的臉頰上驟然拂過。

小七忍住上的創痛與寒涼,緩緩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外走去,聽見沈淑人在背后咬牙警告,“姚小七,你最好這輩子都別犯到我手里。”

淡薄,沒有一暖意。

院中的雪化出一層薄薄的水來,涼風破的袍撲進模糊的之中。

恍恍惚惚地走著,抬頭朝天邊去,這青瓦灰墻之外依舊是濃煙四起,犬不寧。

這就是一心想回的魏國。

眼前一黑,那青天白日再看不見了,腳底一,便往一旁栽倒。

忽地一雙手有力地托住了,“小七!”

是大表哥回來了吧,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那人,“大表哥”

但那人上沒有腥氣,那人上是淡淡的香草味。

那便不是大表哥罷?

約聽關氏在后面低聲叱罵,“出息!”

雖才了家法,但是該侍奉的一樣也不

晌午關氏要飲羹湯,便要去煮羹湯。

沈淑人要吃甜糕,便要去蒸甜糕。

倒是宸嬤嬤來了,說老夫人要表小姐去侍疾,小七這才暫時從這些雜務中來。

宸嬤嬤引去了沈母旁邊的耳房里,卻并不提要去侍疾的事,只是要在房候著。

耳房里有爐子,還算暖和,宸嬤嬤還吩咐婢子給上了藥,傷口也比方才好了一些。

小七心里卻很不踏實,規規矩矩地坐在席上,等著外祖母的吩咐。

好半天都沒有人來,繃的子這才慢慢松快下來,自懷里取出云紋玉環來,輕輕地在掌心挲。

心里千回百轉,良久過去,卻只是化出一聲長長地嘆息來。

打算走了。

沈家從來不歡迎的家不在這里。

起了,并沒有什麼好收拾的。

來時兩手空空,只有一把長劍。

如今連長劍也沒有了,要走倒也十分方便。

凄然一笑,打定了主意便去拜別沈母。

沈母的神還算不錯,小七進屋的時候,宸嬤嬤正攙著靠著臥榻。

小七扶額跪拜,抬頭時溫婉告別,“外祖母,我要走了。”

這一拜,拉扯得傷生痛。

沈母復雜,小半晌過去才嘆了一聲,“你要去哪兒?”

“去給父親母親守陵。”

“可有地方住?”

小七笑著點頭,“父親留下了宅子。”

說是宅子,不過是山間柴門小院兩間罷了,但自在清凈,便已足夠。

“不等宴初了嗎?”

小七垂眸笑笑,“不等了。”

想,不等了,有大表哥的玉環相伴,亦可藉余生。

便聽沈母悵然一嘆,“文君離家的時候已經有了你,你今年應有十六了罷?”

文君是母親的閨名,常聽父親這般喚母親。記得母親娟好靜秀,舉止溫淑,對得起“文君”這個名字。

小七點點頭,“是,外祖母。”

已經十六歲了。

《離》中言,“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

蕭艾呀,是這世間最低賤的野草。

這十六年,當真是猶如蕭艾,生于山野,命如草芥。

“你過來。”

小七抬眉,見沈母淚眼婆娑,正朝著手。

那雙保養得極好的手也瘦得了相,甚至淀了不暗沉的斑。這急景流年呀,桑榆暮景,至三年前小七還不曾在手上見過。

但即便如此,那也是一雙十分干凈的手。

小七侍疾多

年,軍中三年,做慣了活,的一雙手是糙的。

旁人都覺得不干凈,自己便也覺得自己是不干凈的,起時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去接。

沈母嘆了一聲,“不怪你不與我親近,你母親的錯,我不該怪在你上。”

小七沒有問母親到底有什麼錯,沈母從前與沒什麼話,從前也沒什麼可說的,既要走了,便更沒什麼可說的。

忍著脊背撕裂的傷口又肅拜了一回,“小七這便走了,外祖母多保重。”

垂頭退了幾步,轉朝房門走去,然而背后那垂暮之人哽咽了起來,“你與你母親一樣,都是不辭而別。”

小七步子一頓,眸中登時泛起淚意。

從未聽母親提起過外祖母與舅舅一家,但母親臨終時的小腦袋,口中的卻是“母親”二字。

小七想,外祖母與亦是脈相連。

緩緩轉問道,“外祖母,母親當年犯了什麼錯?”

“文君呀,好好的婚事不要,卻與你父親私奔了,把你外祖父氣的”沈母雙眸泛紅,神哀慟,“你外祖父當年被燕人刺穿了肺腑,原是能養好的竟一病不起,被你母親活活氣死了!”

說到此,沈母掩面痛哭了起來。

原來如此。

因而當年外祖母才將們父拒之門外。

也難怪舅母說與母親一般不知廉恥,說是不值錢的。

小七垂下淚來,“外祖母不要傷心了。”

見沈母朝招手,小七便走到榻旁,由著沈母輕臉上的紅痕,“我都聽說了。”

“孩子,你沒有錯。”

小七聞言心里竟有一委屈,除了大表哥,沒有人為說過一句話。

從前外祖母也是沒有的。

在沈家,底下人雖稱一聲“表小姐”,卻連個婢子都不如。

笑了笑,到底是沒有說什麼。

“你舅母當時腹中有了七個月大的孩子,因府中辦喪事了驚,那孩子便也掉了。”沈母眼里泛著淚花,“不喜歡你們母,也是因了這個

緣故。”

小七垂眸不言,室一時靜默了下來,祖孫二人各人想著各人的心事。

聽得一聲重重的嘆息,那嘆息聲仿佛已在心里積攢了好多年。

沈母眸中凝淚,齒翕了良久,終于向尋問起來,“你母親是怎麼沒的?”

小七低聲道,“母親病了。”

“怎麼不去醫治?”

小七笑著搖頭,母親無藥可醫。

多年過去,也并不想再提起當年的傷心事。

臨終前,可說過什麼話?”

小七長睫微,“一直在‘母親’。”

母親臨終時想要見外祖母,但即便故去多年,外祖母也不肯原諒,不肯原諒的夫君和孩子。

沈母聞言痛哭出聲,抱著小七,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宸嬤嬤亦是垂淚,卻還勸著沈母,“老夫人子不好,千萬不要再哭了!”

“你這孩子,與你母親真像呀,不吵不鬧,安安靜靜的,天大的委屈全都自己著。我的文君但凡能哭幾聲,認個錯,服個,就不必鬧到這個地步”

沈母巍巍地握住的手,“外祖母如今悔了,想護你也不能了”

“宴初是這世上最好的孩子,但你舅母和淑人容不下你。”長嘆了一聲,“小七,你是個乖孩子,以后只能靠自己了”

是了,外祖母說的對。

大表哥的確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亦是只能靠自己了。

“你舅舅起兵造反是沒辦法的事,若了,你也能跟著沾沾。但若敗了沈家九族就全都完了”

沈母說得累了,便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小七生來話,不知該如何勸外祖母,只是給輕輕拭了眼淚,“外祖母想吃點兒什麼,小七去為外祖母做。”

“我快不行了,什麼都吃不下”沈母一臉疲憊,“留著一口氣,就等著看你舅舅能不能,我下了黃泉也好去告你外祖父”

小七的手,“你陪外祖母一起等。”

小七輕輕搖頭,“外祖母,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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