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宮殺,公子他日日寵》第68章 嘉福郡主
沈宴初的聲音溫和但堅定,他說,“小七,不會有這一天,再給魏國一些時間。”
小七信他,大表哥的話沒有不信的。
便沖沈宴初破一笑。
那人的話就在邊,將要出口時卻又幾經猶豫。
小七眼波流盼,輕聲問道,“大表哥要說什麼?大表哥的話,小七都信,也都聽。”
想,先前許瞻曾在別館堂前審訊,審的就是關于到底是不是沈宴初細作的問題。從前不是,如今愿意是。
若沈宴初開口,要留在薊城做魏人的眼睛,不會有半分猶疑,不會推辭,不會回絕,也不會去尋什麼為自己飾的蹩腳托詞。
是魏人,魏人便該這麼做。
不會有一句埋怨。
溫地注視著沈宴初的眸子,順懂事的模樣令人心疼。
那人一時沒有說話,但口的起伏暴出他此時正在嘆息,他說,“蘭臺公子說你已是他的姬妾,可是真的?”
“我不是!”小七暗咬著抬起頭來,“小七清清白白,不做他人姬妾。”
更不會做許瞻的姬妾。
絕不。
那人眸中劃過一恍然,越發心疼地垂眸,“小七,到底該怎麼救你?”
這真是個難解的問題。
大表哥若強行帶走,許瞻定以此為由向魏國開戰。
魏國打不起了,小七知道。
再打下去,魏國就完了。
沈淑人和親是國事,而今的事亦了國事。
是國事便不要再去計較個人的得失。
在家國面前,個人實在是微不足道。
小七心頭一痛,抬眸時卻沖他笑道,“大表哥,我回不去了。”
沈宴初緩緩自懷中取來印綬,那一貫溫潤的聲音全是無奈,“父親已敕封你為嘉福郡主,可我不知這究竟是
好事還是壞事。但愿滯留燕國期間,你能好過一些。”
手中的印綬重比千金。
小七想起那日在王青蓋車里許瞻諷的話,他說,魏武王為何遲遲沒有敕封,不過是因了魏國的郡主流落在燕國為奴,委實是要在大國之間丟人現眼的。
而今魏國境已是艱難無比。
但許瞻錯了,怎麼沒有敕封?
有啊!
小七心里竊笑,這世上哪有人總是對的,智者會有錯,圣人亦會有錯,何況還是不做人的大公子許瞻。
轉念卻又因自己的想法駭了一跳,總在提蘭臺那人,也總在想蘭臺那人。
提的雖不是好事,想的也都是那人的壞,但終究在大表哥面前不該去提,更不該去想。
小七趕忙回過神來,手里的印綬便要退還回去,低聲道,“大表哥,小七不愿做對魏國不利的事。”
沈晏初握牢的手,“不必多想。”
小七盈盈他,他的目清醇甘和,此刻亦正溫垂眸。
最好的大表哥,不知要娶怎樣好的子啊。
在沈宴初的桃花眸子里看見如今的小七,黛不施,一木簪束發,斗篷之下是男子袍。
與大表哥有一樣的桃花眸,那是沈氏家族的特征。
就像從前的小七一樣,一直都留在大表哥邊,從來都不曾離開過。
要是真如這般,該多好呀。
但只有知道,此時袍之下的姚小七已經烙上了許瞻的印記。
有些出神,恍然間,見沈宴初抬起手
來,在空中頓了片刻,最后停在了的頸間。
曾用長簪刺進頸窩,雖已上藥結痂,但傷口依舊分明。
翩翩公子,自是文人墨士,卻也能縱馬橫刀斬將奪旗。
他的手能寫出這世間最好看的小篆,含筋抱骨,正勁,亦能握起刀劍上陣殺敵。
他的指腹有握刀的繭,卻也十分溫熱。
真正的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許蘩還不肯承認,非要將許瞻與大表哥比肩。
這如何能比?
比不得。
該殺,又是魂不散的許瞻。
為甩開雜念,小七堅定抬頭,“大表哥,我能為魏國做什麼?”
他微微俯,附耳低語,“薊城有我們的細作。”
小七心頭一跳,便知道魏國決計不會甘為燕人的魚。
邊的人又道,“但我愿你永遠都不必知道細作是誰。”
小七一急,忙道,“我在蘭臺近侍奉,更有機會得到宮里的消息。”
但沈晏初捧住了的臉,神肅然認真,“小七,記住,絕不以犯險。”
他上依舊是淺淺的木香氣,他的鼻息暖暖地撲在耳邊,他距極近,旦一別過臉去,便能蹭上他溫熱的臉頰。
“大表哥”
有人叩門,“公主,該回宮了。”
想起母親臨終時心心念念地想著自己的母親,便問他,“大表哥,外祖母”
沈宴初長嘆一聲,“祖母已經不在了。”
原來外祖母果真不在了,臨終前亦是十分想念自己的兒,曾要小七伴在邊養老送終,可惜竟也未能。
年輕輕的便沒了夫君,數年后又沒了兒,新婦強勢表里
不一,唯一的外孫才將將解開心結,人便走了。
到底是可憐的。
小七點點頭,仰起頭來,眸中水波流轉,“大表哥,我要走了。”
那人神傷,他說,“護好自己,等我來接!”
小七心頭一燙,真想撲在大表哥懷里,他就在前,能聽清他強勁的心跳。
真想好好抱抱他呀。
一人境艱難,輕易便被人踏在腳下,但一句委屈也沒有說,也并不問他還要多久才來接,不問也不催。
有他這句話在,便足夠了。
與自己的母親一樣,不吵不鬧,安安靜靜,天大的委屈全都自己著。
這也許并不是什麼好事。
最起碼,在許瞻面前并非好事。
門外那人又催,“公主該走了。”
小七垂眉,再見又不知是何時了。
唯恐拖得久了被青瓦樓的人察覺,即便有槿娘在蘭臺后門守著,亦不敢再耽擱下去,當即拜別了沈宴初轉便走。
臨出門前驀然回眸一笑,自頸間取出云紋玉環來,“難過的時候想到還有大表哥的玉環,心里便是歡喜的。”
心里歡喜了,就能熬下去。
人是笑著的,清淚數行卻忍不住順著面頰了下去,在四方館這一隅燭下閃出瑩然澄明的。
看見沈宴初的眸中亦是氤氳著濃濃的水霧。
一時淚眼相看,無語凝噎。
木門推開,小七攏兜帽往外走去。
到底是連抱都沒能抱一下。
燕莊王十六年暮春,四方館月華如水,花木窗中人淡如畫。
小七回眸悵然,山有木兮啊。
木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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