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幽深的甬道。

甬道沒有一線。

只有甬道盡頭那扇黑大門的左右牆壁上，嵌了兩顆淡綠的夜明珠，給這條甬道帶來一抹不起眼的生機，遠遠去，彷彿一條黑暗中伺機獵食的大蛇。

珠朦朧著向四周擴散，最後收斂於大門中央的銜環鋪首上，將青銅鑄造的椒圖門環映襯的格外猙獰。

噠，噠，噠，噠。

略顯沉悶的腳步聲從口傳來，在同樣森森的牆壁間反覆彈跳，最終匯聚一渾濁的聲音，將沉睡的椒圖驚醒。

鐺啷啷！

鋪首咬著裏的門環，用力晃了晃，用迴音辨別出客人的份，然後重重的鬆了一口氣，它的下原本綻放出青芒的銅釘次第暗了下去。

「你昨天不是剛來過嗎？怎麼今天又來了！」

它看著漸漸靠近的黑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語氣帶了幾分不滿：「而且時間還這麼晚，打擾人睡覺！」

「非常抱歉。」

不速之客低聲道著歉，摘下罩在頭上的兜帽，出幾綹金的髮，以及一張稜角分明的白皙面孔。或許因為線的緣故，他深陷的眼眶影很深，一副疲勞過度的模樣。

「唔，倒也不必這麼客氣。」

椒圖鋪首看著鬱鬱寡歡的年輕巫師，有些不安的咬了咬手指的門環，咯吱，咯吱，然後乾咳兩下：「另外，雖然我們很，但你是知道規矩的……」

客人微微頷首，沒有答話，而是練的從口袋裏出一柄銀質小刀，在指尖劃過，殷紅的珠迫不及待的湧出皮，須臾間便匯聚一團。

他不由自主想起稍早前在自己面前試圖劃破手指的年輕男生，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抬手，將那些珠均勻塗抹在鋪首環上。

珠迅速消失在青銅門環的金屬表面。

椒圖發出心滿意足的嘆息。

「沒錯，是托馬斯的味道。」

它再次認可了客人的份，同時善意的提醒道：「你今天沒有戴面……另外，你實驗室里的那小娘皮有點不太老實，最近一直指揮跟一起被捉來的小丫頭撓我屁，好像這樣們就能逃出去似的！」

它的語氣帶了幾分嘲諷。

托馬斯認真的點了點頭：「謝謝，辛苦了……有勞。」

椒圖最後咯吱咯吱咬了兩口門環，下沉重的黑大門悄無聲息向兩邊開，出一條彎彎曲曲的深邃通道。

與門外的甬道不同，門裏的隧道兩側每隔數米，便在牆上著一支魔法火把，讓整條通道保持著一定的亮度。隧道兩側的牆壁似乎沒有經過打磨，顯得有些糙，凹凸不平的石塊彷彿蛇怪上的鱗片，即便在火中，也散發著一陣陣滲人的寒意。

托馬斯過大門，不疾不徐向隧道深走去。

他的腳步聲撞到隧道兩側牆壁后，立刻被糙的石塊吞噬的乾乾淨淨，整條隧道都沉浸在一種沉默而神的氣息中。

每隔十多步，牆上便會出現一座閉著的青銅門，或者在左側，或者在右側，門上沒有門神、沒有門環、也沒有門或貓眼，有的是一個個單調的數字。

一，二，三……

一直走到『八號』，托馬斯的腳步才停了下來。

他從口袋裏出一支黃銅鑰匙，將指尖還未乾涸的漬塗抹在鑰匙上，捅進青銅門的鎖眼裏。

咔噠噠噠。

門后響起一串細而清脆的聲音，彷彿無數齒在撞，伴隨著晦的魔力波，很快，青銅門便緩緩打開，出一個寬敞的實驗室。

與隧道里不同，實驗室燈明亮，設備齊全，左右架子上擺滿了一個個巨大的玻璃罐，各種畸形的生命被浸泡在淡綠的中，緩緩蠕著，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福爾馬林味道，將那些畸猙獰的模樣映襯的愈發可怖。

托馬斯經過屋子中央的試驗臺，腳步沒有毫停留，徑直走向屋子深。

在實驗室盡頭的角落裏，有一被兩個書架與幾個花盆隔開的格子間，花盆裏栽著圓葉刺軸櫚，翠綠的寬大葉片肆意張開，將這個不大的角落的滿滿當當，也讓這間沉沉的實驗室瞬間多出一抹生機。

格子間里擺了一張書桌，桌前坐著一個窈窕的影。

側對著門口方向，翹著，高跟鞋掛在腳尖，正隨著托馬斯靠近的腳步聲一晃一晃，彷彿一個不斷收的鈎子。

等男巫站在格子間門口，才回過頭，出一雙猩紅的眸子。

「又來了？」

妖了垂落耳邊的黑長發，出一截白皙的頸子，鮮紅的與的眸幾乎同一個，迷人中散發出危險的氣息：「這麼快就忍不住想我了？」

托馬斯沉默片刻。

「椒圖告訴了我一些無面的小作，它猜是你指使的。」他的目過妖緻的下，漂亮的長，最後落在那隻紅高跟鞋上：「如果你想離開這裏，當初大可不必再來找我的……我並沒有收走你的法書。」

他的目落在書桌邊緣那本博尼亞裝訂本的法書上，目微微一黯。

以前從來不用這種華而不實的法書的。

許是聽到男巫的警告，一條青的眼鏡蛇猛然從書桌下面躥出，繞著巫小盤旋而上，最終越過的膝蓋，昂著頭，沖實驗室的主人吐起鮮紅的芯子。

托馬斯淡淡的看了它一眼。

眼鏡蛇立刻從心的把芯子收了回去，猶豫的回頭看看妖，然後又看看男巫，最終乖巧的著脖子，回了書桌下面。

「你知道我不會走的。」

妖托著腮，側臉看著男巫，眉眼彎彎，聲音有些慵懶：「我只是對你們這個實驗室很興趣……當初我在學校的時候，倒是約聽說過有這麼個組織，但不知道它們搞的這麼大！噢，一直忘了問，你什麼時候加它們的？為什麼沒把我也引薦進去？」

這一次，托馬斯沉默的時間更長了。

許久。

他才重新開口。

「從你被咬以後。」

他目很輕，聲音也很輕的答道：「教授說，他的實驗如果功，有可能讓你擺墮落的命運。所以我就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