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佳肴愈發覺得難堪。

可也無從開口給自己找退路。

直到男人出聲：“找家藥店。”

陳佳肴如驚了的兔子微微轉頭。

周延禮察覺，看了一眼，嗓音淡淡：“不是跟你說話。”

……哦。

好尷尬啊。

陳佳肴再次了一團。

車子半路停了一次，周延禮沒有出聲代什麼，司機卻十分妥帖地買了很多清熱止咳以及預防冒發燒的藥。

還有一些生才會用到的止痛藥。

后來的車程平穩又安靜，耳邊只有雨敲打車窗的聲音。

細細碎碎，恰到好。

陳佳肴過玻璃窗看外面不斷倒退的世界，隔了層玻璃，又隔了層雨簾，城市依然是彩的。

這是大城市才會有的夜晚，在周延禮的帶領下，正在開啟新的生活。

想到這些，忍不住回頭看向坐在另一側的男人。

不知何時，他松開了領口的領結，扣子解了兩顆，有些散。

他好像微微松懈了肩背，靠在的椅背上，眼睛閉著，眼睫在一片昏暗里只有淺淺一層。

車廂線很暗，只有車子前方的車尾燈照過來幾縷脆弱的線，線勾勒男人棱角分明的面龐，一寸一寸仿佛烙在了陳佳肴眼睛里。

看得有些出神，直到男人出聲：“還要一段距離，困就睡會兒。”

對方陡然出聲，陳佳肴心跳都要停了。

下意識屏住呼吸，心虛地回自己的腦袋，假裝突然就困了地閉上了眼睛。

其實折騰了一天，陳佳肴也確實有些困了。

本來只是為了躲周延禮，沒想到后來真地睡著了。

車子始終都開得平穩，陳佳肴卻像湖上的一片輕葉，單薄的板搖來晃去，直到車子因為一盞紅燈緩緩停下，也順勢一歪，倒了下去——

周延禮在倒下前一秒，眼疾手快出手，掌心準確無誤托住了陳佳肴的臉。

小姑娘臉上溫度有點涼，他掌心溫熱，小姑娘似有不舍地淺淺蹭了一下。

然后就那麼心安理得地睡了過去。

周延禮作未變，他目沉沉，盯看陳佳肴還未完全展開的稚五。

多還是能看出陳家人的痕跡的。

比如小巧有些圓的鼻子，比如天生微微揚起一弧度的角。

還有一雙總是干凈如水的眼睛。

周延禮盯著，耳邊響起陳老最后那氣若游的聲音：

“延禮，要好好長大啊。”

“一定要好好長大。”

-

陳佳肴懵了。

晨起天大亮，恍恍惚惚睜開眼睛，目是完全陌生的環境。

第一反應是檢查穿著——規整且合適的淺居家睡，上干干凈凈，清爽舒服。

頭發也泛著干爽清香，顯然是洗過澡了。

誰幫洗的？

、為什麼沒有醒？

陳佳肴坐起，遲鈍地想起昨天這個人生轉折日子經歷的所有。

在床上愣了好幾秒才掀起被子，鞋都沒穿，著腳就往門口跑。

這房間比以前一整個家都大，陳佳肴略有跌撞地拉開房門，右轉穿過走廊到客廳區域。

客廳有人。

是一個陌生人。

聽到聲響，陌生人轉，是一個看上去大約五十歲的人。

手里還拿著一塊抹布，看到陳佳肴笑了笑說：“你醒啦阿肴？”

陳佳肴還沒完全清醒，出于禮貌先朝人笑了笑，又應了一聲“嗯”，才小聲問：“這里是……”

“是周先生的家。”人說，“我是他聘來的阿姨，照顧你的起居，你如果不介意，喊我徐阿姨就行。”

徐阿姨先試解釋了說：“你服是我昨晚給你換的，澡也是我給你洗的。大概是著涼了，到家以后有點發燒，先生就讓我給你洗了。”

這樣啊。

陳佳肴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你，徐阿姨。”

徐阿姨笑笑說“沒事”，轉往衛生間走，準備把抹布放回去，走近了才看到陳佳肴沒穿鞋。

“哎呀！怎麼不穿鞋呀？”徐阿姨驚，“快快快，快去穿鞋，病還沒完全好呢，怎麼能腳踩地板呢。”

陳佳肴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被徐阿姨牽著回了房，穿了鞋。

又被徐阿姨安排著洗漱，換服，然后坐在餐桌前等早餐。

徐阿姨對這房子里的一切都很悉，應該是一直在照顧周延禮的起居吧。

想著，有些好奇地扭頭看目之所及的一切——餐廳旁邊就是客廳，客廳很大，有剛剛那個房間三倍還大，電視機，茶幾，沙發一應俱全。

裝修風格偏簡歐。

調以黑白灰為主。

著青年男人的沉穩和事不驚。

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也像徐阿姨這樣駕輕就呢。

“來，喝點粥。”徐阿姨依次把早餐放在桌子上，親和又善笑，“先生叮囑了要喝牛，一會兒記得喝。”

陳佳肴目落在裝著牛的玻璃杯上，杯口散著熱氣，腥味讓微微蹙眉。

不喝這些。

從小就喝不慣。

村長以前也送過一些給，實在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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