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貴眼睛昏花，看不清楚，出泛黃的指甲，還未上照片，便被冷聲喝止“別”

溫盛心裏潔癖。

主將照片湊近了幾分。

馮貴認真地盯著看了半晌照片後，沉悶沙啞的嗓子開口“你們倒是有趣，剛剛那姑娘問男孩兒，你問孩兒”

“什麽意思？”

馮貴又吸了一口氣，漫不經心的開口，有些不確定“不過，又不像，小孩子長的都一樣，那小丫頭沒照片上的小孩兒大”

溫盛提起的心瞬間落下，眉間凝了怒氣，抓過馮貴的領，將照片死死放在他眼前。

咬牙切齒“在給我好好看，是五十年前左右被人拐走的，在賓河縣”

馮貴的眼眸閃了閃，臉上皺紋縱橫，皮黑亮，像是枯木樹皮，張著.

“沒有...沒有見過，沒印象...”

溫盛吐出一口冷氣，轉離開。

司機看到溫盛出來，臉鬱，心裏已經猜出結果，每次都是乘興來，敗興歸。

溫盛坐上車，煩躁的扯了扯領帶，每次失落空的覺真難。

“剛才那位言小姐呢？”

溫盛指尖著泛黃的照片，忽然想起馮貴的話。

“走了，急匆匆的”司機回道。

“言亦安，南城人，孤兒院...”

溫盛喃喃道“派人到南城查一查這位言小姐的世背景，最好能查到的母親”

“好的，溫總”

家裏老太太的子每況愈下，這輩子唯一的心願就是在賓河縣丟失的兒，早年是老太太找，後來是父親找，如今他找，可惜全都杳無音信。

言亦安確實一刻都等不了。

這一年每次好不容易尋著線索找到人，都被對方敷衍打發，甚至幾次險些自己遭人毆打。

馮貴的家離城不遠。

言亦安坐上晃晃悠悠的客車，下了土路，在偏僻的村子裏，終於問到了馮武家的住。

隻是。

聽鄰居說，馮武前幾年去世了，隻留下一個傻媳婦，言亦安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言亦安坐在門前的石墩上，和馮武的鄰居攀談，想多了解馮武家的況。

那鄰居看著言亦安白淨，不像什麽壞人，況且馮武賣孩子的事本沒人知道，又過了這麽多年，鄰居大媽更是沒有疑心。

話匣子徹底拉開“馮武年輕的時候在一個有錢人家裏做工，每次回來穿的戴的都特別好，村兒裏人都羨慕勒...”

“但後來，馮武的兒子生病了，他沒辦法就回來了，誰知道，小孩子沒熬得過幾年走了，那馮武的老婆才瘋了”

“馮武伺候了他老婆一輩子，最後把自己熬死了，就留下一個傻媳婦兒...”

“那阿姨...您有沒有在馮武家見過其他的小孩子？”言亦安小心試探地問道。

“馮武就一個孩子，哪兒還有其他小孩兒”鄰居咂咂。

言亦安眼神裏閃過失落“馮武的老婆現在誰在照顧呢？”

“馮武還有個哥哥，就在下村，每天定時上來送飯”

言亦安“哦”了一聲，抬腳從鄰居家離開，便直奔馮武的大哥家而去。

言亦安心裏有一點張，不知道馮武和馮貴易的事，他大哥會不會知道？又會不會告訴自己？

馮文不過將近五十多歲，看起來卻老很多，麵相老實淳樸。

言亦安找到他時，他正提著飯盒準備給馮武的老婆送飯。

言亦安張的吞了吞幹的嚨，握著袖口，幹著嗓子“你是馮武的哥哥嗎？”

看著眼前白淨的小丫頭，馮文的心跳了兩下，好像猜到了什麽事，黝黑發亮的麵皮上皺紋瞬間鬆了下來。

“我是”

四麵徒壁的屋子裏坐著兩人。

言亦安的心直跳，抿了下幹起皮的“我想問...您弟弟，在二十五年前左右是不是抱過兩個孩子...我隻是想問問那兩個孩子的來曆,您知道嗎？”

“我找馮貴問過，是他告訴我的”

言亦安提著嗓子，張又忐忑。

馮文抬著一雙深邃黃濁的眼，麵一鬆。

他就知道，總有這麽一天的，似乎終於放下一樁心事，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言亦安一喜，眼淚差點掉下來“那您知不知道那兩個孩子的來曆？”

馮文搖搖頭“這個他沒告訴過我”

“我隻知道他在方城一個有錢人家裏工作，後來他孩子病了沒錢，他就回去找老板借錢，那老板不肯借他，還把他辭了，他不知道從哪兒...抱了兩個孩子回來”

“賣...賣給了馮貴，把賣來的錢...給自己孩子看病”

馮文甚至不敢看言亦安的眼，半垂著眼眸。

“最後...孩子還是走了，阿弟就開始後悔，說自己是報應，他想找那兩個孩子回來的，可馮貴說他已經把孩子賣了，又給了阿弟一筆錢”

言亦安隻覺得嗓子又幹又燒，難的。

這樣說起來，難不馮武是為了報複當時不借錢的老板，抱了人家的孩子？

於是，急急開口問道“那您知道，馮武在方城是在哪家工作嗎？老板什麽名字？姓什麽？或者家住哪裏？”

馮文搖搖頭。

“過去這麽多年，我實在想不起來了，阿弟臨走前隻是說他對不起那兩個孩子，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因為他，一輩子完了”

說完，馮文突然起，走去裏屋。

過了半晌。

從裏麵出來，手裏拿著一個小金鎖，遞給了言亦安。

“這個是當時那兩個孩子上的，本來是打算孩子治病需要錢的時候在給賣了，後來阿弟的孩子死了，金鎖就留了下來”

言亦安著手將金鎖接在手裏，兩麵翻來覆去的，上麵有個清晰可見的“安”字。

言亦安的大腦有一瞬是懵的。

所以？

這是代表自己份的金鎖嗎？

還是大哥姓“安”

....

馮文看著言亦安慘白的臉，年過半百的人心裏積了一輩子的悔事，終於散開了去。

馮文突然雙膝著地跪在言亦安麵前，嚇了一跳。

馮文麵悲切，悔恨又疚。

“這位小姐，我們一輩子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就因為這一件事，阿弟到死記了一輩子，他一時年輕氣盛做了錯事，您千萬別再記恨他了...”

“他也得了報應，孩子死了，老婆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