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日，衛彌月起得有些晚了，纔剛洗漱好換上一件鵝黃蘇繡鳥紋春衫，外頭的下人就進來說馬車已經備好，大爺和大小姐等人已經在門口等著。

衛彌月不好意思讓人久等，早膳都冇來得及吃，吩咐蘭繪和金芽拿好的書和筆，就往大門口趕去。

衛府門口停著兩輛華蓋馬車，馬車旁站著三個人。

最中間的一位穿著玄織金錦，修眉俊眼，如一株拔的青竹，正是衛彌月的大哥哥衛晏暘。

另外兩人一個穿著天青柿窠紋錦袍，一個穿著寶藍忍冬紋錦袍，皆是傳了衛家人的好相貌，生得龍章姿、神飄灑，是衛彌月的二哥哥衛韻白和三哥哥衛星辰。

三人正在說著話，衛彌月牽快走幾步來到他們跟前，朝衛晏暘稔地喚了一聲：“哥哥。”

然後再看向衛韻白和衛星辰，猶豫了一下，道：“二哥哥，三哥哥。”

衛星辰將手中的摺扇收起，疑地“嘿”了一聲問衛彌月道：“三妹妹，怎麼你大哥便是‘哥哥’。喊我和二哥，便得如此生分。”

衛晏暘冇等衛彌月說話，將衛星辰隔開，騰出馬車前的地方，下人搬上來一個用來上下馬車的腳凳。他眉峰不，“你一聲三哥哥已是抬舉你了，你渾上下哪裡有像哥哥的樣子？”

“……”

衛韻白在一旁看笑話，哈哈一笑。

衛家的這四位爺中，衛晏暘傳了大爺衛青臨的聰穎多智，而又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他十六歲便中了舉，次年冇有參加會試，多準備了一年。書院裡的先生們最看重他，認為他來年定能金榜題名，耀三鬆書院的門楣。家裡的老太太和鬱氏都將他當眼珠子一般疼，就連一貫嚴厲的衛青臨，對著他態度也會和幾分。

同衛晏暘相比，二爺衛韻白就顯得相對普通些，但才學擱在普通人家裡也是極優秀的。最氣人的當屬三爺衛星辰，旁人在書院裡結的都是有誌之士，將來在仕途上或許能為自己提供一點幫助。偏他隻結識那些遊手好閒、不學無，終日花天酒地的紈絝公子。三天兩頭就翹了書院先生的課，外頭欠了一屁風流債，可他甜，能把死的說活了，教人氣也氣不起來，所以老太太除了衛晏暘之外，格外偏疼的就是他。

三人同在三鬆書院唸書，在此之前已經兩個月冇回府，這回是因為衛彌月生病，向書院先生告了假纔回來的。

衛彌月聽了衛晏暘的話，倒是也冇有反駁。

不隻是因為衛星辰隻比這大了兩歲，而是“二哥哥”和“三哥哥”這倆哥哥都是堂哥，是二爺衛齊明的嫡子。衛彌月穿來不久，其實與他二人接不多，大哥哥衛晏暘好歹在養病時常去看，對著衛韻白和衛星辰，衛彌月稍顯生疏也是自然的。

而且原主與他們本也不多悉。

衛彌月牽踩著腳凳上馬車，想了想，還是回頭了一聲：“哥哥。”

底下，衛晏暘、衛韻白、衛星辰都停了作，朝看來。

衛彌月微微彎起眼眸，像一隻計謀得逞的小狐貍，看向衛星辰道：“你看，我若是都喊哥哥，你們豈不是會分不清我在誰了？”

“……”

那邊衛晏暘也稍顯得無奈，過後，從侍從手裡接過韁繩，翻上馬，叮囑了衛彌月一句道：“馬車裡有準備的糕點，料想你應該冇吃早膳，路上墊墊肚子。”

說罷，一韁繩走在前頭，後頭的話是對著兩位弟弟說的。“彆磨蹭了，再下去到書院時天都亮了。出發吧。”

衛星辰隨而上：……難道是他在磨蹭嗎！

*

蘭義書院和三鬆書院位於城郊西堂山上，從衛府騎馬過於大約兩刻鐘，乘馬車就更慢些。

馬車上，衛彌月拿了一塊糖三角咬了一口，燙燙的糖餡兒從被咬開的小口流溢位來。衛彌月出舌尖了餡兒，舌尖被燙得麻麻的，過一會兒才忍不住又小心翼翼地吃一口。

和衛繁絮坐同一輛馬車上，衛盈心和衛盛蘭坐在後頭那輛馬車上。

方纔他們在馬車外說的話衛繁絮也能聽見。馬車平穩前進，衛繁絮一邊叮囑衛彌月吃慢點兒，一邊麵不豫道：“你那三哥哥|日後說什麼話，你理他便是。他就是個唱戲敲銅盆，不著調的人。蔻蔻，你莫要被他給帶壞了。”

衛彌月若有所思，忍不住問道：“三哥哥既然無心考科舉，為什麼還會答應去書院呢？”

衛繁絮不假思索，“因為蘭義書院裡世家姑娘多，與三鬆書院離得又近，可不就正中了他的下懷。”

“……”

行吧。

衛彌月冇想到原因如此簡單，雖不解衛繁絮為何似乎對衛星辰多有牴，但也冇有多問。

大約半個時辰後，馬車來到西堂山下。

衛晏暘他們先將衛家四位姑娘送到山麓的蘭義書院，這才各自騎了馬前往山腰的三鬆書院。

衛彌月以前看小說時也會看到主角上學堂唸書，當時隻覺得很有意思，然而當自己坐在課堂，看著麵前翹頭案上攤著的繁豎排、從右往左讀的文言文書本時，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偏偏今天早晨還要小試，由教課的先生當堂提問前陣子學過的古文。

衛彌月自打穿越過來後就在養病加直播，原主前段時間學了什麼連一眼都冇看過……偏生還對這段容一點記憶也無。

這就相當於假期玩了一個夏天，開學第一日老師突然開口：“下麵我們先來做個底測試。”

嚇死人了！

先生先了幾個世家千金背誦《荀子》以及翻譯句子意思，幾位跟衛彌月差不多大的姑娘都答得上來。

衛彌月聽們背的東西都跟天書似的，正擔心自己答不上來會不會很丟人，先生喊到“衛三姑娘”，問：“荀子《勸學》中‘積土山，風雨興焉’後三句是什麼？”

“……”衛彌月怔了一下，從善如流：“積水淵，蛟龍生焉；積善德，而神明自得，聖心備焉。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不積小流，無以江海……”

先生瞧著滿意地點了下頭，“你來說說這段話講述了什麼道理。”

衛彌月思索了一下，把高中語文所學的東西都調出來，就這段話發散了一篇三百字“學不可以已”的小論文。

先生頗意外，表揚道：“衛三姑娘生了一場大病，竟非但冇有荒廢學業，反而進步頗深，思想徹有深度。值得所有人學習。”

“……”

衛彌月方纔完全是憑藉潛意識回答，連《勸學》是什麼容都還冇想起，下一句已經自對上了。

事實證明，十二年義務教育誠不欺人。

得語文者，得天下！

……

大概原主之前在課業上並不怎麼出頭，被先生讚揚之後，反而收穫了幾道目。

就連衛繁絮下課之後也來問，言語中不無驚訝與欣：“蔻蔻，你生病之前《勸學》隻學了開頭，你是何時自學後頭的容的？”

衛彌月這才約猜到，原主之前應當是不怎麼引人注目的，學習上也是中庸水平。開始反省剛纔是不是不跟原主差彆太大了，惹人生疑，麵不改地敷衍說：“前幾天隻能在床上躺著，太無聊了，我就把落下的容都看了幾遍。大姐姐，這篇文真難懂，我琢磨了好幾遍才琢磨明白是什麼意思。”

衛繁絮聞言，自然再冇有任何懷疑，衛彌月的小臉蛋說道：“生著病還能將這篇文章自學完，我就說蔻蔻天資聰穎，隻要肯學，一定不比任何人差的。”

再說衛家的人裡，就冇有那天資平庸的。

衛彌月不好意思說會這篇文章是因為高中的時候這篇文言文後麵標著醒目的【讀並背誦全文】……

在衛繁絮的鼓勵式教育和殷殷期盼下，勉強地點了一下頭。正好一上午的課業結束，到了吃午飯時間。書院的西院給學生們提供了午膳，用完飯後，還可以在東西廂房或者暖閣裡頭休息一會兒。

有的貴們家裡頭冇有準備食盒，便會在西院用飯。有的貴們家裡人想的周到些，便會讓小廝晌午送飯過來，或者早已準備好食盒，在西院的偏室同相的姐妹一塊兒吃飯。

衛彌月屬於後者，蘭繪一下學就把衛晏暘跟前的小廝送來的飯菜提了過來。衛繁絮被幾個與關係好的世家喊去一塊兒吃飯了，衛盈心和衛盛蘭不知去了哪裡。衛彌月領著蘭繪走進西院，想找一間冇什麼人的房間做直播。

開播的頻率是兩天一次，今天恰好到開播的那一天。

衛彌月先前還在琢磨的直播間該怎麼吸引，閨房的東西看完了，衛府又不敢太過招搖。正好這三鬆書院的佈局也很雅緻，牆黛瓦、假山牆，而且這會兒大家應該都吃完了午飯，正在暖閣或者偏室裡頭午休，外頭幾乎冇什麼人。衛彌月靈一閃，支走蘭繪回去學堂給自己找一樣東西，大著膽子打開係統，點擊【開播】選項——

陸陸續續有進來，衛彌月一邊提著食盒朝前走，一邊揮手跟觀眾打招呼。

“嗨。今天帶大家參觀一個書院，這裡是西院，是提供給學生休息和吃飯的地方，應該算是食堂吧……”

直播間一開始的人不多，但也有幾條悉的髮的彈幕。

【阿翹今天瘦了嗎：蔻蔻中午好鴨！蔻蔻今天的古裝打扮也好啊，可以分服店鋪嗎>3】

【一個普通仙：前麵醒醒，你缺的是同款店鋪嗎，你缺是主播這張臉啊hhh】

【kayla_：主播是在景點嗎？書院什麼名字？我的天，抱柱和廊廡儲存得太好了，看起來像剛建不久一樣】

【恭喜發財88888：為什麼蔻蔻總能找到這些充滿古韻的地方】

【大白(●—●)：前麵，我也想問，這確定是書院嗎？不是主播家、裡、一、部、分？】

……

衛彌月正好看到這條彈幕，頓了一下，翹起角輕笑道：“雖然我也想讓這裡為我家一部分，但這確實是書院，而且隻招收勳貴世家的千金們。我剛從前麵的學堂出來，正打算吃午飯……”

一邊說一邊走，衛彌月來到一間偏室的隔扇門外。偏室安安靜靜，冇有人聲兒，衛彌月便以為裡頭冇有人，手放在門上，推門而。

然而，看清裡麵的場景後，腳步驀然一僵，眼眸也微微放大了些。

屋裡不僅有人，而且有不止一個人。

就見剛纔還跟衛彌月一塊兒上課的三個姑娘正坐在斜對著門的暖榻上，麵前擺著青瓷小茶盞和幾碟點心，看樣子正在閒聊。其中一位靠窗的姑娘正在為另外兩個姑娘分茶，手臂半抬，將湯花均勻地舀到每個人碗裡，做得既細緻又稔。對麵兩個姑娘正腦袋挨在一起看一幅山水畫兒，左邊那位看到某一，出染著仙花的指甲點了點，輕聲和旁的姑娘討論。右邊的姑娘眼睛雖在畫上，注意力卻不斷被茶幾上的糕點吸引，自以為不聲地出手悄悄拿了一塊仙豆糕。

們的作放輕了，是因為衛彌月看到碧紗櫥裡有一個影影綽綽的影正躺著休息。難怪剛纔冇有聽到一點聲音。

衛彌月在原主腦海中搜不到對這幾人的印象，隻知道右邊穿若草折枝月桂紋襦的姑娘是靖安侯的兒。

此時，三人聽到開門聲，抬頭，齊齊朝門口看來——

與此同時，係統的攝像頭一直跟隨著衛彌月的行調整拍攝角度，現在正好對著室，將前這幾位穿襦、梳垂鬟分肖髻的姑娘們一併拍直播間中。

這會兒衛彌月直播間裡的已經來了一半多，人氣值將近三萬，因為眼前這一幕，人氣值正以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往上漲。

【是霏霏呀：啊？？？德班？？？】

【cyan233：什麼況，怎麼們也穿著古裝】

【匿旅人：是我穿越了還是主播要玩個大的2333】

【退堂鼓演奏家：u1s1，這幾個小姐姐值還都高的】

……

衛彌月與屋幾個姑娘麵麵相覷。

與落針可聞的房間相比，衛彌月頭頂閃閃發的半明屏，聊天框裡，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一條接一條，不斷地跳出新彈幕。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好（拍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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