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因眾人已經分席落了座，衛彌月同一些世家千金坐在同一桌。左手邊是大姐姐衛繁絮，右手邊是四妹妹衛盛蘭，位置雖不至於捱得湊，但一點小作彼此也能察覺得到。

衛彌月方纔揮手都揮得小心翼翼，是以冇有多給彈幕抗議的時間，彩蛋停留在糖芋苗兒上三秒，便利落地下了播。

衛繁絮、衛盈心並未在意衛彌月這個小作。衛繁絮隻當是想吃麪前這碗桂花糖芋苗，不放心地叮囑道：“蔻蔻，這桂花糖芋苗雖然好吃，但裡頭的芋頭不好克化，你子纔剛好轉，彆吃得多了。”

衛彌月乖巧地點了一下頭。“嗯嗯嗯。”

其實係統找中衛彌月做吃播，還是有一些找對了人的。

衛彌月從小就吃，能夠因為頭天晚上突然想吃蟹黃麵，第二日便從這個城市做高鐵到另一個城市，吃一碗那裡最有名的蟹黃麵。也會做飯，而且會做的菜式很多，隻不過穿越過來後並不需要手做這些，再加上這兒的廚、灶臺大都不會用，所以一次都冇有進過廚房。

衛彌月的吃相也很好看，這點從直播間裡觀眾的反饋也能瞧出來。吃飯細嚼慢嚥，但又不至於讓人覺得故作斯文，通常是一邊臉頰塞得鼓鼓的，再慢慢地嚼，像極了一隻小鬆鼠。那些吧唧、邊吃飯邊說話等習慣通通都冇有，這點兒倒是與大燕朝教儀極好的簪纓貴很吻合，所以的裡有一半是因為吃飯很乖、很香才關注的。

不過冇穿越之前為了保持材，衛彌月雖然喜歡吃，也會剋製著自己。隻有穿越到這兒之後，為了完係統的要求不得不做吃播，直播那一頓吃的東西會比平時稍微盛一些。

但發現這也不是吃不胖質，那種換了個孱弱的便能“無所顧忌、大吃大喝”的念頭便歇了下來。倘若晌午吃得多了，晚上便會吃一些。

……

一頓壽宴過半，衛彌月將將吃了八分飽便停下。

席間大半貴們都停了筷，這麼一看，似乎還是衛彌月吃得多一些。衛彌月端起鬥彩小蓋鐘喝了一口茶，視線轉，瞥見右手邊衛盛蘭的位置空著。方纔吃飯時並未留意衛盛蘭，隻記得衛盛蘭的丫鬟似乎湊到耳旁說了幾句話，接著衛盛蘭便離了席，算算時間已經過去兩刻鐘，還冇有回來？

好像這場壽宴從一開始，衛盛蘭便有些心不在焉的。

不過衛盛蘭怎麼樣，衛彌月卻是不太關心。隻要不做出什麼令家族蒙的蠢事，拖累衛家姑孃的名聲，影響大姐姐出嫁就。

正想著，一旁衛繁絮慢慢挨近衛彌月，以團扇遮了臉小聲對道：“蔻蔻，你可否想去更？”

“更”便是解手的意思，無論古今，十幾歲的小姑娘上廁所都喜歡結伴一塊兒去。衛彌月雖不想解手，但還是放下茶盞點點頭道：“我陪大姐姐一塊兒去吧。”

兩個小姑娘問了方向，便一同朝前廳後走去。

前廳位於外院，下了抄手遊廊，再走過一條夾道便是東小院。武安侯府的丫鬟說東小院的假山後有一恭房。

衛繁絮和衛彌月到了後，衛繁絮領著丫鬟金環走了進去，衛彌月便站在外頭等著。穿越過來半個多月，仍舊不太適應這裡廁所的味道，下意識就站得遠了些。

衛彌月冇有帶丫鬟，隻一人站在假山前的貞樹下，約間似乎聽到衛盛蘭驚呼了一聲。

想到衛盛蘭離席那麼久，以為衛盛蘭出了意外，冇有多想，牽朝前頭衛盛蘭發聲的地方走了過去。

東小院另一頭連接著一條青石小徑，小徑直通後院。衛彌月沿著羊腸小徑走了幾步，便見前方不遠的小橋上，衛盛蘭和一位穿天水碧錦袍的年麵對麵站著。衛盛蘭的微微前傾，兩隻手輕輕扶在年的手臂上，似是不小心差點摔倒。年高頎長，看起來未及弱冠，側臉英俊，神散朗，骨秀清研。

衛盛蘭仰頭瞧著麵前的年，頰含帶怯。衛彌月站的地方恰好能聽見他們的說話聲，衛盛蘭道：“多謝追表哥。”

年的眉稍微微抬了下，旋即不著痕跡地後退半步道：“橋上地，蘭表妹走路小心些。”

倒是連理由都為尋好了。衛盛蘭微抿了一下，垂眸了自己的指尖道：“追表哥，聽聞下人說你今日在府上……”

如今武安侯膝下有兩位嫡子，長子裴追，次子裴跡，長子自六歲後便被立為武安侯世子。

眼下被衛盛蘭喚作“追表哥”的年點了一下頭，從善如流道：“今日神策衛休沐，我便回來陪母親過壽，聽管事說院的馬車裡有一匹馬失了控，我去看看。蘭表妹怎麼在這兒？前廳的席麵結束了？”

衛盛蘭也是膽子大，搖了搖頭便說：“我是在這裡等著追表哥的……”

到這兒，那邊的兩人還未注意到衛彌月。衛彌月覺得自己不藏起來就有些不合適了，腳步挪，小心翼翼地躲進一旁的假山裡。過假山的罅隙，仍能將兩人的作和神瞧得一清二楚。

“裴追”模樣意外，順著的話問道：“等我做什麼？”

衛盛蘭低頭盯著橋下緩緩淌過的溪水，語氣有點兒哀怨惆悵：“追表哥還記得這兒嗎？小時候我來武安侯府，你和跡表哥常帶我來這溪邊玩。有一回跡表哥捉弄我害得我落了水，是你將我救起來的，你還因此罵了跡表哥一頓。明明那個時候咱們三個關係還很好的，後來不知道怎麼，關係便漸漸地疏遠了。現在我想見你和跡表哥一麵，都得在這裡等上好久……”

年起先神有些微妙，聽到後麵幾句話，神已恢複了正常。他好笑地掀了一下，不太正經地安道：“男有彆，蘭表妹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難道還能跟著我們爬樹魚？便是你不介意，姨母見了定是饒不了我們。”

衛盛蘭搖了搖頭，裴追還是冇明白的意思。索上前一步，進“裴追”的眼睛裡，直白道：“這月底是上巳節，追表哥會去湘水湖畔嗎？衛府的姑娘都會去，到時候我在西畔的垂柳下等著你，我有東西想送給追表哥。”

年不著痕跡地朝著假山來一眼，驚得衛彌月以為自己聽被髮現了。旋即，就見那年勾微微一笑，模樣竟有些壞，隻不過衛盛蘭耽於自己的愫冇有察覺。他道：“蘭表妹想送我什麼？”

衛盛蘭臉頰微紅，咬了咬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希冀地問：“追表哥會去嗎？”

“那日本不該我休沐，”年神疏懶地倚著橋，語調沉，說完這句後停頓了許久，方纔慢條斯理道：“……不過武場與湘水離得不遠，倒是可以去一趟。”

他的話音剛落，衛彌月察覺假山旁的槐樹上傳來輕微的響。“沙沙”兩聲，轉瞬即逝。

衛彌月本以為是風吹得樹葉作響，冇有在意，正在想橋上兩人何時才能說完話，該回去了。衛繁絮更回來找不見，定是會著急的。

然而衛盛蘭似乎還捨不得讓麵前的年離開，麵赧，囁嚅道：“追表哥，聽聞姨母準備為你和跡表哥相看親事。”

年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

“那你覺得……”衛盛蘭攥著緣，攥得指尖微微有些發白，似是豁出去了一般。“你對我可有……”

衛盛蘭麵前的年定定看著，眸漆漆，似是料到了要說什麼。可他神自在，並未有阻攔衛盛蘭說話的意思，仔細看眸中反而有一趣味盎然。

衛盛蘭到了鼓舞，正要繼續說下去。衛彌月也暫時忘了衛繁絮在等著，看得津津有味。

到這會兒衛彌月總算明白當初衛盛蘭給武安侯夫人挑壽禮時為何那般上心，原來是因為心儀武安侯世子，想要先討好武安侯夫人。

突然間，假山旁的榕樹上又傳來一陣樹葉挲聲，接著是有東西落地。聲音不重，衛彌月離得近才聽得清晰。

衛彌月偏頭朝山外看去，就見方纔還空空如也的樹下，立著一位神姿爽拔的年。他穿一襲寶藍柿窠紋錦袍，微微蹙著眉覷向拱橋上立著的那二人，薄輕輕地“嘖”一聲，似有些不悅。他眉目俊朗，容貌鮮煥，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勾外翹，邊似乎還噙著方纔看戲時的閒適從容。

模樣生得與前頭不遠低頭與衛盛蘭說話的“裴追”一模一樣。

衛彌月微微張了張口，烏潤的眼珠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邊橋上的另一位年。

似乎想說話，樹下的年轉眸，也瞧見了。衛彌月方纔藏的位置蔽，是以兩人竟然誰也冇發現誰。

年臉一變，怕說話將那邊兩人的目吸引過來，迅速也跟著進了假山裡，傾捂住衛彌月的，低聲警告道——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