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嗎。”小黃門笑道，“不過公主本人倒是溫大方，見了我們這些賤奴也客客氣氣的，半點沒有金枝玉葉的架子。只可惜攤上那樣一個娘，一天清福也沒，還要因此招來諸多惡意。若無陛下護著，不知要死幾回了……真是可憐吶！”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陸韶嘆道，“陛下棠棣深，總會護著公主的。”

“廢這麼多話做什麼，你還走不走了？”二人正說話間，陸升不耐煩地催促。

他心中實為不滿。自己是尚書令，更是推舉天子上位的有功之臣，天子不親自來迎，只個小黃門迎他父子進殿，卻要侍監親自去打發那罪妃之。

不過桓羨這個人，歷來冷心冷，他能弒父上位，便足可見其對先帝與賀蘭氏痛惡之深。這樣一個薄寡義之人，會善待賀蘭氏的兒？他絕不會相信！

似是一語讖，這之后的半個多月，天子都未再見過樂安公主。

公主一連多日被拒之門外，棲鸞殿的宮人很快便注意到天子態度之轉變。他們在深宮浸多年，原是最會捧高踩低的，然自薛稚住進宮來，待人接，無不謙卑親和，因而雖然詫異，倒也并未因之怠慢，只私下里議論紛紛。

漸漸的，薛稚自己也覺到了。雖有些不安，卻并無焦躁怨懟之，只歸于兄長政務繁忙之故，安安心心地準備起兄長的生辰禮來。

三月十五，千秋節。

天子在太極殿西堂大宴群臣，慶祝自己二十三歲的生辰。

侍省自數日前便在張羅了，等到了這一日，宮中懸紅結彩，竹不絕，十分喜慶。

薛稚為皇家公主，自然也在赴宴之列。于戌時，新妝靚飾，在幾位婢的陪伴下匆匆往太極西堂去。

雕梁畫棟的回廊間，木藍一邊扶著，一邊嘰嘰喳喳地匯報著自己近日打聽到的趣聞：

“主還不知道呢，今日有教坊司師姑娘宮獻藝，聽說這位師姑娘乃是教坊司的頭牌娘子，藝雙絕，尤善劍舞，我和青黛都想去看。”

“對了，聽說師姑娘琵琶京中第一，不過奴不信，還能越過公主去……”

青黛卻啐：“越說越糊涂了！教坊司乃下九流的營生，與公主云泥之別，有什麼好吹捧的？你怎能拿和公主相比，是前日的酒還沒醒麼？”

木藍這才自覺說錯了話，慌忙自：“奴……奴不是故意的……公主……”

被婢拿去和□□相比，薛稚也有些不舒服。然而木藍一向沒什麼機心，無法怪罪，只得微微一笑：“沒什麼的，快要遲了，咱們走快些吧。”

終究是對皇宮不，幾人沿著回廊轉來轉去，始終不見燈火璀璨的太極西堂，木藍不由有些犯怵：“咱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夜已經暗下來了，重重疊檐間，明月高懸的深藍天空下，依稀可見中書省巍峨的歇山頂。顯然是要步出宮了。

薛稚憂心會遲，語中不由也帶了焦急：“無妨，找個人問問吧。”

這時，前方昏昏的燈火間，有宮人簇擁著一位花明雪艷的子過來，簪花寶珥，翠羽明珰，火紅的石榴上遍織金玉，在夜與燈月下燦燦生輝。

側自有宮人與宦相從，瞧上去非富即貴。木藍拿不準來人份，懵懵地迎了上去：“這位貴人，請問太極西堂怎麼走？這里又是什麼地方啊。”

貴人二字一出，對面的宮宦已經笑作了一團。薛稚此時已經有些回過味來者是誰，面微微凝固，立在回廊間一未。

那人群中簇擁的子也笑了：“小宮人，你喚我為貴人。你家公主怕是不會高興呢”

說著，抬眸看向臉微滯的薛稚，嫵一笑，似夜中一朵風搖曳的阿芙蓉：“這位就是樂安公主吧。小子師蓮央，這廂有禮了。”

作者有話說：

周四上榜，周三停一天……

放個新人QAQ，皇兄過生了，小謝求婚還會遠嗎。

第10章

“這是教坊司的師姑娘。”

場面一時有些僵著，宮人適時介紹。

一瞬之間，薛稚有種說人壞話被抓了個正著的錯覺，臉上火辣辣的，連話中的僭越也忘了計較。

淺淺頷首，轉便要離去。卻被師蓮央住：“且慢。”

走至薛稚邊，巧笑問道：“公主可是要去往太極西堂？卻迷了路？”

對方一個煙花子，竟敢自來地和公主說話，青黛心里一陣不適。

手不打笑臉人，薛稚也只淡淡道：“是。”

師蓮央嫣然一笑，轉首向方才介紹的宮人：“劉姑姑，你帶公主去吧，我自己過去就是了。”

薛稚原有疑慮。對方是煙花子，一個待字閨中的兒家，無論如何也不該和們扯上關系，以免惹出閑話來。

況且對方來意不明，也不知道對方是否存了歹心，但若去遲了，屆時那麼多雙眼睛看著，難堪不說，亦會有閑話說拿大。

正是進退兩難之際，師蓮央似也看出的疑慮：“這里已是太常寺地界，離太極西堂距離尚遠，公主，您再不，可要遲了。”

“那就多謝了。”

不再猶豫，轉即走。青黛更是氣沖沖地，一把拉過呆住的木藍，厭惡之意雖不溢于言表，卻也十分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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