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完花園，蕭暮雪回宿舍換了套服就上街了。今天是還書日，得去鎮上的書店還書。路過鍋盔攤時，停下了腳步：“大叔，老規矩。”

賣鍋盔的大叔見是老主顧，邊招呼邊閒聊：“又要去看書？”

“嗯，順便去還書。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你稍等。”鍋盔大叔指著幾米外的年輕男子說，“我給他做好了，就給你做。”

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蕭暮雪微詫異：此人儀表非凡，笑容舒朗卻眼生得很，不像是這鎮上的人。收回目，專心等鍋盔。

冇猜錯，那男子確實不是橋河鎮的人，他是楚星河。

鍋盔大叔麻利地翻烤鍋盔，也不閒：“週末也不玩，天天看書不累？橋河中學還有你這麼學的學生，真難得！”

“我也就是裝裝樣子，認真讀書的那些人可都是爭分奪秒的，哪像我這麼悠哉遊哉，還在這裡跟您閒聊。”

“你不趕時間吧？”

“能快點最好。我怕去晚了想看的書都被彆人借走了。”

楚星河聽見了兩人的對話，忙說：“大叔，你先給這姑娘做，我不急。”

“那行。那我就從你的裡麵勻一個給暮雪姑娘。”

暮雪姑娘？暮雪……難道是？楚星河打量著蕭暮雪，向鍋盔攤靠近。

鍋盔大叔開始麪：“經常跟你來的那個男孩子呢？今天怎麼冇來？”

蕭暮雪盯著爐灶裡越來越鼓的鍋盔，隨口答道：“他不跟我一所學校。”

“難怪，他隻在週末纔來。”

說話間，鍋盔烤好了。蕭暮雪遞過去正好的零錢，又道了謝，拿起鍋盔目不斜視地走了。

楚星河問：“大叔跟這姑娘？”

“老人了。每個週末都要去看書，路過我這鍋盔攤時，都會買個素鍋盔。”

“那什麼時間回來？”

“基本都是書店關門了。那個點我也收攤回家了，在路上總能遇見。”

“就靠這個鍋盔支撐到晚上？”

“大概是的。這姑孃家教好，對人有禮貌，穿著打扮也樸素。不像彆的姑娘，塗脂抹的失了年人的清爽。”鍋盔大叔把烤好的鍋盔打包裝好：“好吃了再來。”

楚星河付了錢，拎著鍋盔也向書店走去。

這家號稱橋河鎮最大的書店，其實麵積並不大，書也不算多，看書的人更是寥寥無幾。除了熱漫畫那排有幾個男生，就隻剩管理員和蕭暮雪了。

楚星河找了半天也冇找到想看的書，就近拿了本《紅樓夢》，在靠牆角的位置站定。

蕭暮雪的眼睛始終在麵前的書上。心無旁騖，神沉靜安詳。不翻書時會給人一種錯覺：那裡站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麗的雕像。

書店裡線不算明亮，偶爾有跳進來玩耍，也很快被雲片拽了出去。雲說，快彆打擾安心讀書的人了。說，我喜歡看他們專注的樣子。這影變幻間，書的香氣依然淡淡的，在看書人的心底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

楚星河的心泛起點點溫，臉上不知不覺有了笑意。

進來一個紮馬尾的姑娘，後跟著個戴著金眼鏡的中年男人。

楚星河忙藏在書架後，心裡直嘀咕：四眼田？他怎麼來了？

“就知道你在這裡！”那孩笑著道，朝蕭暮雪走去，“我在校門口到了這位大叔，他說找你有事，可總找不到你。我想著每週你都要來這裡還書，就帶他來運氣。”

又是哪裡來的陌生人？蕭暮雪頗不耐煩，但冇表現出來。

“我是淩雲中學招生辦的主任。”

淩雲中學？糟了，瘟神上門了！“您找我何事？”蕭暮雪湊到那孩耳邊唧唧低語一番。那孩看看中年男人，跑著就出去了。

四眼田的鼻音裡著高人一等的優越：“自然是有事。聽彆人說，你績非常好？我們淩雲中學才，想破格招收你為本校的學生。”

“您聽說而已，當不得真。”蕭暮雪的言語客氣而生分，“貴校人才濟濟，我自認不夠資格，恐怕您要白跑了。”

“我會來找你，就說明你夠資格。本校招生門檻極高，你能被我們看中，是很幸運的。”

“謝謝您看得起我。可是，我並不想進淩雲中學。”

“不想？你不想？你冇糊塗吧？”第一次被人這樣拒絕，四眼田相當不適應，“多人為了我們學校旁聽生的名額破腦袋，更彆說是擴招生了。你倒這般不知輕重，不懂珍惜！”

楚星河暗自發笑：招生辦也有吃癟的時候，真是始料不及！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不管是淩雲中學，還是彆的更高級的學校，我都不想去。我喜歡我們學校，我隻想呆在這兒讀書，從高一到高三。”

“不識抬舉！”

“我也冇求您抬舉我呀。”蕭暮雪不冷不熱地說，又低頭看書：“您也不必生氣。我這子在橋河中學是野慣了的，要是去了淩雲中學，貴校的老師未必能管得住我。為了咱們雙方都能有個愉快的心，您還是請回吧！”

“依了我個人的意見，我本就不會招你。隻是冇辦法，這是教委的意思。”

“教委怎麼了？我安分守己的讀書，難不教委還會找個莫須有的罪名，要生吞活剝了我？”

“胡說！教委下達的檔案，必須嚴格執行，誰也不能例外。”

蕭暮雪啪地合上書：“早就聽說，淩雲中學慣會用教委來嚇唬人。今日一見，果不其然！”皺了眉，眼中已有怒氣，“我不願意做的事，彆說是教委，就是教育部長來了我也不依！”

楚星河心想：這不吃的子，四眼田怕是要吃癟。

“不依？看看這份檔案再說依不依吧！你若執意不去，你的班主任是要分的。”

蕭暮雪接過檔案，看也不看，刷刷撕碎片扔進垃圾桶，冷哼一聲：“無聊！”

楚星河扶額：這下麻煩了！

四眼田向來被家長捧、學生怕，幾時過這種冷落？隻氣得發白，眼冒金星：“刁！刁！刁！這麼刁的學生我還是頭次見！”

得信趕來的張宇涵恰好將這一幕看儘，出聲喝道：“暮雪，冇規矩！”他陪著笑對四眼田說，“這孩子平時不這樣的，您彆跟一般見識。”

蕭暮雪哼道：“老師，講規矩要看對象。關係不對等，思想不同步，是不能平等對話的。”

張宇涵看了看說：“啥事惹到你了？眉頭都揪疙瘩了。”

“他說我不去，就要分您？”

“分就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值得你這樣生氣。”

“那怎麼行？去不去是我的自由，跟您沒關係，憑什麼要分您？”蕭暮雪轉頭問四眼田：“教委會怎麼分我老師？”

“降職稱，減工資，取消優秀教師稱號，且三年之不得參加考覈。”

“豈有此理！”蕭暮雪怒了，“無恥！”

張宇涵打了個哈哈：“哪有這麼嚴重，都隻是說說而已。”

四眼田不不地說：“說說而已？你不妨試試看哪！”

楚星河罵了句：豬！

蕭暮雪盯著腳尖發呆。

張宇涵推推眼鏡說：“看樣子，這孩子是真不願意去，那就隨好了。至於教委要怎麼分我，我聽信就是。”

楚星河讚道：橋河中學的老師如此惜學生，何愁冇出頭之日？

結束了發呆，蕭暮雪的眼神又明亮起來：“要我去淩雲中學也行，不過你們必須滿足我的條件。否則，免談。”

“什麼條件？”

“簡單。黃岡中學的高考真題、模擬題和各類題庫，隻有淩雲中學和另外兩所學校纔有，我要你們把這些資料和橋河中學共。”

“不可能！黃岡中學的題我們也是托關係花大錢纔拿到的，嚴外傳，不是你說共就共的。”

“取之，先予之。這個道理您不懂？”

“你還不值！”

“既然不值，那您何必連教委都抬出來了？”

四眼田語塞。

“您真認為我不值，那就請回。可如果你們既不願滿足我的條件，還想要我進淩雲中學，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惹急了我，我就直接去跟教委討說法。教委不是淩雲中學開的，總會有人願意主持公道。”

“你找教委乾什麼？你想乾什麼？”

“你管我！總之，要我去，可以，先把資料拿來。要不然，就請貴校行個方便，還是將我留在這裡。蕭暮雪激不儘。”

四眼田冇答話。

“不著急，您回去慢慢想。”蕭暮雪把書放回原，“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若冇彆的事，我老師和我，可以閃人了不？”

四眼田揮了揮手，樣子有點沮喪。

張宇涵客套幾句就告辭了，蕭暮雪顛顛地跟在他後，就像孩子跟著自己崇拜的父親。出了門，笑嘻嘻地說：“老師，用我這個小卒換黃岡的題，您還不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