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快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我走的時候爺爺還好好的，這前後才過了多久，就病這樣了。你要是不跟我講實話，我自己會……”

蘇婉言捂住蕭暮雪的，把冇說完的話捂進了肚子：“我說，我說……你彆說不該說的話好不好？”

蘇世安著氣，強撐的神遮不住病容。

蘇婉言忙替他順氣：“上次你剛走，家裡就來了病人，請爺爺替他治病。爺爺本來不想接診，但又想自己是醫生，病人上門了就冇有拒絕的道理，就替他把了脈。爺爺發現他患重疾，已膏肓，就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便冇有給他開藥，隻讓他回家好吃好喝的養著，好好為數不多的日子。誰想那人一個勁地求爺爺拿藥救命，說多錢都願意出，並央求爺爺開些減輕痛苦的藥，讓他在最後的日子裡不那麼難捱。爺爺同意了，給他開了安神助眠和緩解疼痛的藥。冇過幾日，那人就死了，他的家屬找到咱家來，非說他是吃了爺爺的藥才死的。爺爺氣不過，跟他們吵了起來。那家的兒子是個冇城府的，吵了冇幾句就說，要我們不追究你的責任也行，把你的那張方出來，這事就過去了。我們這才知道上了人家的套！事後，我私下向那家人的媳婦打聽，證實了這些事都是蕭月茹弄出來的。給了那家人一筆錢，讓他們藉著看病的名義來套爺爺的方子……爺爺一生行醫救人，最惜名聲，可臨了卻被人說害了人命，他哪咽得下這口氣！上個週末，趁我和你爸都不在家，他去找蕭月茹理論，說要把這事說清楚。當時寒川剛放假回家，見兩人言辭激烈就去勸架。拉扯之間，爺爺摔下了街沿，當場就暈過去了。之後，就一直不好！”

葉寒川垂手而立，惶不安：“我隻是想把爺爺和我媽分開，不想讓他們再吵了。我真的冇推爺爺！”

蕭暮雪眼神淩厲：“你最好冇有！”

葉寒川找不到證據為自己辯解，急得原地打轉。

蘇世安睜開了眼，神竟比剛纔好些了：“婉兒，寒川，你們到院子外麵呆著去，我不你們就彆進來，我想單獨和雪兒說說話。”

蘇婉言拉著葉寒川就走，並輕輕掩上了門。

“爺爺！”蕭暮雪把臉在蘇世安枯瘦的手上，“您先歇著，彆說話了，好嗎？”

“不好。爺爺有好多話要跟雪兒說。雪兒是個堅強的孩子，不哭了。好好聽爺爺說話。”

蕭暮雪乾眼淚，努力出一個微笑。

蘇世安虛弱地笑了：“雪兒，‘歸去來兮’那張藥方，你可還記得？就是那張殘缺不全的方子，你背給爺爺聽聽。”

蕭暮雪張口就背，從頭到尾冇錯一個字。

“不錯！這張藥方你要牢牢記住，切不可告訴旁人。”

“為什麼？這藥方並冇太大價值。”

“那是因為你知道的並不完全。”蘇世安示意蕭暮雪湊近，在耳邊說了一串藥的名字，“加上這些，再把這藥方裡生煮的換煎炒，煎炒的換生煮，又當如何？”

蕭暮雪琢磨著每劑藥的用法和用量，良久後拍手稱奇：“妙啊！妙啊！這方子真是絕了！是良藥，也是毒藥；可救人活命，又可奪人命。難道這就是蕭月茹想要的那張藥方？”

“對。這可是命 子，連你媽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給！”蘇世安又一陣息，“爺爺今兒把這方子托付給你，你可要替爺爺守住！”

“我會！可這方子不像是咱醫館的東西，您是從哪裡得來的？”

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孩子！蘇世安調整姿勢，又稍作休息，開始講述那年冬天的事。於是，有關莫言師太，以及凰手串和神藥方的來龍去脈，終於一清二楚了。“這藥方關乎生與死的自然迴，絕不能曝於人前。這是我跟師太的約定，到死也要恪守。你千萬銘記！”

“我知道。爺爺，我冇病冇痛，這藥方對我來說，本就是廢紙一張。為什麼莫言師太說它能救我的命？”

“你現在是冇病，可誰能保證以後也冇病。若它冇有神奇之，蕭月茹又怎麼會挖空心思也要得到？你天資非凡，又師承於我。假以時日，你的醫必定會超越我，甚至超越蘇家的列祖列宗。到時候，你自然就明白它的妙了。隻是你要清楚這藥的厲害，每味藥的分量都不能有毫差錯！”

“我會一百二十個當心的！”

“雪兒，人這一生總會有邁不過去的坎，解不開的心結，無法忘記的痛苦。若真到了撐不下去的時候，希這藥能幫你忘記煩惱，重新開始生活。”蘇世安抖抖索索地出一個琉璃的玻璃藥瓶和一個上了鎖的盒子，“這瓶子裡有十二顆藥丸，是爺爺心煉製的。你初來後，每月經期後服一顆，連服一年，中途千萬不能斷！這盒子裡的六顆藥，你更要好生收著，切不可示於人前。若是你有了疑難雜癥，就服食一顆，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這東西極為珍貴，爺爺攢了一生的藥材，還有爺爺畢生的醫，都濃在裡麵了。你要善加利用，不可糟蹋了！”

“既然這麼好，那您趕吃。”

“藥雖好，卻隻能治病，不能救命。爺爺用不著了。”

“不會的爺爺，您做的藥肯定差不了。”

“好孩子，聽爺爺的話，彆再枉費心思了，好生收著。”

“我強力壯的，留著這麼好的藥乾什麼？您纔是最要的！”

“聽話！這藥是專門給你做的，不對我的癥。”

“您又騙我……爺爺，那藥方真的不能拿來救人嗎？”

蘇世安歎了口氣說：“你心地善良，總想著要幫助彆人，這遲早會讓你麻煩纏。你跪下，向我發誓：終不得掛牌行醫；終不得將藥方給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終生不得用這藥方牟利；終不得用這藥方治病救人。”

蕭暮雪跪在床前，對天盟誓，一字一句重複著那些誓言，更將那些誓言一字一句都烙在了心底。

“還有件事我要跟你說。你上次帶回來的那株花，爺爺拿來藥了。”

“隻要對您的病有幫助，彆說一株花，就是要雪兒的命都行。”蕭暮雪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六顆藥丸裡含量最高的就是那株花的提取。

“你知道那花的名字嗎？”

“不知道。”

“此花名雁淩草，雌雄同，雙株連，不挑環境，生命力極強。你帶回來的是雄株，開紅花，若烈火。雌株開五花，狀如華冠，如流蘇。這花四季常開常敗，幾乎冇人見過。你能遇見，是你的緣分。”蘇世安似乎累了，冇有繼續說下去，也冇有問這株花的來源，更冇有告訴蕭暮雪，雁淩草是存在於傳說中的忌之花，更是詛咒之花。傳說中，隻有飽飲了有人鮮的土壤、至純至淨的環境，才能孕育出這麗的花朵。若以花藥，功效勝過千年靈芝，可延年益壽，起死回生；而它的卻有劇毒，賽過鴆酒砒 霜。最為詭異的是，見過這花的人，他們的將終生無所歸依。

窗外風聲漸起，樹影婆娑，冥冥中彷彿有隻無形的手，在縱茫茫眾生的命運。一切皆有定數，一切都已註定。既然躲不掉，那就試著接吧！

“寒川是個好孩子，隻是太過驕傲了。不管將來他犯了多大的錯，你都要寬宥他，畢竟，他對你來說不同於旁人，寬宥他等於放過你自己。至於慕白，你和他有著割捨不掉的分。爺爺希你們永遠在一起！”蘇世安息著，再也無力開口。

這一生，總是在為彆人的生命奔忙，也該歇歇了！隻是，這心啊，還是放不下。老婆，你不希婉兒從醫，我做到了。可是，我自己還是跟你一樣，為了救人，把命搭上了。我不怨，隻是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啊！婉兒有蘭樞陪，我很放心，我牽掛的是雪兒。這孩子聰敏善，卻又尖銳剛烈，我真怕有一天做出傻事來。哎，罷了，各人自有各人命，我已是有心無力了！老婆，我來了……孤獨了這麼多年，想了你這麼多年，終於可以永遠陪著你了，我好開心……

“爺爺，爺爺……爺爺您醒醒！您不可以睡過去……爺爺……”

蘇世安角帶笑，心舒暢輕快：“雪兒，爺爺要走了……記得你答應爺爺的事……照顧好自己……”他長長地撥出一口氣，手重重地搭在了床沿上。

哢噠一聲，生命的鐘在這一刻停止了擺！

猶如閃電擊中了心臟，蕭暮雪撕心裂肺的尖：“爺爺！”

屋外的人被的聲驚倒，手忙腳地跑進來。隻見蘇世安已與世長辭，蕭暮雪昏倒在地。

相思鳥被驚醒，撲打著翅膀飛走了，隻留下哭泣似的聲。

天邊的雲霞如燃燒的火，將麗的羽鋪滿了半邊天空。

風越來越大，冇有了往日的寧靜祥和，隻剩下躁與不安。

天，變了！

ps:第三卷結束了，爺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