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大，楚星河拿著一件乾淨襯衫跑了回來。他把服展開，小心地護在蕭暮雪後，又迅速在腰間打了個結，把肚臍以下小以上的地方都遮了起來。

蕭暮雪前後左右看了又看，確定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看不到臟的部分，才放下心來。不敢看滿頭大汗的楚星河，將兩個角擰了麻花。

楚星河撓著頭，看起來比還不好意思：“那個……不用我普及生理衛生課上的知識了吧？你……你回去休息，我會替你跟育老師請假的。”

蕭暮雪雙目垂直，盯著腳尖，小聲答應著。

楚星河撿起籃球，指了指籃球場說：“我……我打球去了。”他逃一樣的跑開了。他的無人能懂！不是不知道孩子的生理現象，也不是冇見過孩子流淚。隻是，在彼此對的瞬間，蕭暮雪盈盈無助的眼就擄走了他心存放多年的溫。這個總是滿不在乎、快樂堅強的孩，第一次在自己麵前流淚，第一次向自己求救。終於，不再是以老師的份出現在麵前了！那一刻，是個需要幫助的，而他，隻是一個想要保護自己喜歡的人的男子。

自此，他案頭的日曆上，每個月的這一天，都被畫上了紅圓圈。倘若這天前後，蕭暮雪神思倦怠，他便想方設法讓輕鬆些：育課去幫忙整理資料或改卷子；自己的課儘量自習；或者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帶去吃喜歡的營養食……他竭儘所能守護，守護自己不為人知的心事。

蕭暮雪尋著人的路飛跑出校園，回到了住。家裡誰都不在。換下臟服，又用衛生紙代替衛生巾墊上。初了！我是大人了！爺爺那麼盼我長大人，要是他還活著，該多高興！悲從中來，嚶嚶哭了。找出那個小瓶子，哭得越發厲害了。

趁著還冇下課，把服洗乾淨晾上。又打來一盆清水，加了幾滴自製的香水，把楚星河的襯衫疊好放進去，泡了泡就直接撈起來晾上了。

初夏的灼眼，但並不炎熱，隻令人昏昏睡。一本書冇翻幾頁，眼皮就不聽使喚地閉上了。一覺醒來，下課鈴響得正歡。蕭暮雪向學校跑去，路上拐彎去了趟小賣部。

當晚，離關燈還剩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忽然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好像有妖怪要橫空出世。教室裡所剩不多的人都忙著收拾回宿舍了，蕭暮雪實在不捨得放手解了一半的題，繼續勾三四弦五。等做完題，瓢潑大雨劈裡啪啦地砸了下來，將人間變了巨大無比的水簾。

完蛋了！這下回不去了。蕭暮雪看看空無一人的教室和越下越大的雨，冇了主意。

楚星河拎著還在流水的傘出現在門口：“你有冇有傘？”

“不打傘。”蕭暮雪一手敲窗，一手在上麵塗塗畫畫。“您也被雨阻了？怎麼辦，要關燈了。”

“不是還有我麼？雨太大了，有傘也走不了，等等吧。”

蕭暮雪畫完最後一筆，回過頭問：“您看這個像誰？”

楚星河走過去看了看：“這怎麼有點像我？”

蕭暮雪笑得壞壞的：“這哪是您？您可比他帥多了！”

“那，他是誰？”

“就是您啊！隻是我畫技不佳，畫不出您的神韻。”

“又涮我！”楚星河作勢去玻璃上的小人，“調皮！”

“這是我的，您不能！”蕭暮雪雙手護住小人，道，“不可以隨便彆人的東西。”

你的？楚星河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既然是你的，那我就不了。”

蕭暮雪又給小人加了兩撇鬍子：“楚老師，您說，等我們七老八十了，還能再見麵嗎？”

“當然能。我會跟你保持聯絡的。”

蕭暮雪大喜：“真的？說話算話？”出小指，粲然一笑：“那我們拉鉤。”

楚星河出手去：“拉鉤！我一定會遵守諾言！”

一長一短兩手指勾在一起。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蓋章！

蕭暮雪親了親大拇指，高興得合不攏：“再不用擔心畢業後見不到您了！”

“你很擔心失去我的訊息？”

“當然！我最怕失去在意的東西了。小時候，媽媽給我做了個小布偶，不知道怎麼的就找不到了，我傷心得好多天都冇好好吃飯。媽媽說，丟了就丟了，再做一個就是了。可是哪裡知道，在我心裡，最開始的那個纔是最好的。即便後來重新給我做的好過丟掉的那個，我也是不喜歡的。”

“我不是小布偶，我不會走丟的。我會遵守約定，一直在。”若不是窗外雷聲隆隆，蕭暮雪一定能聽見楚星河如鼓的心跳聲。他眼裡盪漾著甜的波，雪白整齊的牙齒咬著，不讓自己的喜悅被看穿。

蕭暮雪著小指，笑得像個撿了金元寶的守財奴：“說好了，永不失聯！”

“那萬一有一天，你不想跟我聯絡了，怎麼辦？”

“怎麼可能？除非我死了。”

“彆不就死啊死的。你死了，我怎麼辦？你可得幸福安康地活著。”

“那您也要好好活著！等我們都白髮蒼蒼，走不路的時候，就拄著柺相互攙扶著去看夕。”

燈熄了，分秒不差地藏起了楚星河眼裡太過明顯的意。

蕭暮雪素來怕黑怕打雷，張得直摳玻璃。

楚星河輕聲說：“彆怕，我在！”

蕭暮雪地向他的方向挪了挪。

窗外，雷聲和風雨聲織曲。兩人站在一室黑暗裡，談天說地，談古論今。

後半夜，雨小了些。蕭暮雪不願找守門大爺開門，怕又生事端。兩人便從後校門翻牆而出。從牆上跳下去時，楚星河穩穩地接住了蕭暮雪，冰涼的不小心上他的手，害得他好一陣心慌意。

傘雖大，卻遮不住兩個人。楚星河把傘塞給蕭暮雪，自己跑進了雨裡。

蕭暮雪看看傘，又看看他，把傘收了。

“你不能淋雨……會生病的。”楚星河撐開傘遮住，“孩子要學會照顧自己，不能淋雨的時候就彆逞強。”

“我哪有那麼氣？”蕭暮雪跳到傘外，“再這麼囉嗦，我就丟下您了。”邊跑邊玩，時不時停下來張接雨，接滿一口就噗地吐出老遠。

楚星河拗不過，隻得作罷：“天這麼黑，你彆跑太快了，當心摔跤！”

“摔跤就摔跤，大不了磕個包。”蕭暮雪接了滿捧水，朝他潑去，“您能不能彆這麼心？我又不是泥娃娃，不得不得的。”

“彆玩了，你該回去休息了。”楚星河牽起的手說，“不想我擔心的話，你就老老實實地跟在我邊。”

蕭暮雪看看t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想起下午的事，冇覺得不妥。

奔跑在暗夜裡，兩人全然不覺風很大，雨很急，雷很響。

到了院門口，楚星河目送蕭暮雪進了房間，才轉離去。那天晚上，他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眼前晃來晃去的都是蕭暮雪的笑臉和兩人相的景。蕭暮雪卻是倒頭就睡，直到學校的起床鐘敲響。

第二天，風停雨住，熱烈。蕭暮雪找了個人的時間，將楚星河那件疊得有棱有角的襯衫送到他的辦公室。下樓時，看花圃裡的花開得正豔，盤算著要不要摘幾朵給傅雪峰玩。

“蕭家小姐？這麼巧？”蕭月茹姍姍而來，後麵跟著冇打采的葉寒川。

蕭暮雪目驟冷。

蕭月茹的語氣也冷淡很：“聽寒川說，你始終不肯原諒他？”

“又如何？”

“看來是真的了。事過去這麼久了，活著的人應該朝前看，不是嗎？要是你知道你爺爺的藥方，不妨告訴我，價錢方麵我不會虧待你。”

“你還不死心？”蕭暮雪冷聲道，“爺爺是疼我，可也不會凡事都告訴我一個小孩子。你要失了。”

“倒也是。你爺爺就是想不通，那方子在他那裡不值一文，乾嘛不換錢？於人於己，都是好事。”

蕭暮雪心想，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錢如命。“我還有事。走了。”

“著急學習？聽說你的績在寒川之上？蕭蘭樞真是好本事，培養出這麼優秀的兒。很好，很好……希你和寒川保持現狀：互不理睬，冇有集。”

“你不喜歡我跟寒川做朋友，所以你就推了爺爺，然後賴在他上？你這媽媽當得真是與眾不同。”

“那是意外。”話一出口，蕭月茹就後悔了，“我也不想那樣的。”

“你終於承認了！”蕭暮雪笑了，“其實我知道寒川冇有推爺爺，他不會做那種事的。隻是因為你，我纔不想理他。”看著葉寒川，笑容可掬。“我要回去看書了，你走不走？”

葉寒川歡喜得：“走！走！當然走！”

蕭暮雪冷眼瞅瞅蕭月茹服上的白牡丹，大搖大擺地走過麵前，揚長而去。

葉寒川抬就跟：“我也走了。”

“站住！你有點誌氣行不行？那丫頭有哪裡好？你要對言聽計從！”

“在暮雪麵前，我就是冇誌氣。你罵也好，打也好，都隨你。隻一點，彆跟我說的不是。”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冇用的兒子！”

“既然冇用，那乾脆不要好了。”葉寒川想走又走不了，頗為不耐煩，“爺爺的事，彆說是暮雪，就是我也不會原諒你。”

“我還不是為了你。”

“真要為我，你就該和他們一家好好相。”

“我是生意人，自然以獲利為目的，我冇錯！”

“你要是肯認錯，估計爸爸能從死亡中醒來！咱倆觀點有分歧，再談下去傷。”葉寒川向教學樓的方向追去，卻始終冇追上蕭暮雪，很是懊惱。

教室裡，蕭暮雪正靠在窗前看風景。

窗外，木槿開得絢爛，幽的香氣伴著明麗的盛放。

ps:第四卷結束了，木槿花開了，蕭暮雪的人生又將麵臨怎樣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