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金枝》第436章 是結束,也是開始
兩匹駿馬載著它們的主人奔跑在寬闊的道上,很快遠去了。
千風與平安如影子,不遠不近跟上。
興元帝一直著,久久未,他的視線里早已空。
還是昭長公主先開了口:“皇兄,回去吧。”
回宮的路上,興元帝問昭長公主:“皇妹,阿柚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京城了?”
昭長公主氣兄長的糊涂,可看著這樣的兄長,又有點可憐,沉默了一下道:“皇兄與阿柚是父,緣是永遠割不斷的。以后皇兄多做勤政民之事,推行好新政,從海外多引進有利民生之。阿柚無論在哪里,這些變化都會看到的,時間久了許就想來看看咱們了。皇兄也知道,阿柚是再心善不過的孩子。”
“朕知道,朕知道……”
皇上突然騎馬出城,早驚了百,這時候就有許多大臣聚在宮門,猜測議論,著急擔心。
興元帝沒有心說話,示意孫巖留下解釋一二,回了乾清宮。
太后與周皇后都等在乾清宮,見興元帝與昭長公主一同回來,齊齊松口氣。
“陛下。”周皇后迎上去。
太后仔細打量兒子,見全須全尾的,這才放了心:“皇帝,哀家聽說你突然騎馬出宮了。出什麼事了啊?”
興元帝解下披風給宮人,再用熱熱的巾了手,才開口:“阿柚離開京城了。”
周皇后眼神微變,識趣一言不發。
太后一臉震驚:“干什麼去?”
興元帝疲憊得不想說話,這疲憊不是上的,而是神上的。
昭長公主替他回道:“阿柚四方游歷去了。”
“四方游歷?”太后更震驚了,“一個小丫頭到瘋玩去了?”
“不是一個人,有長樂侯護著。”
還帶著男人?
太后驚愕張,不可思議看著一對兒。
也不親,也不要家,就和一個男人這麼跑了?
知母莫若,昭長公主了角,在老母親吐出俗話之前,笑道:“阿柚喜歡自由,這不是好的。”
“這好什麼,這不像話啊——”
“母后。”昭長公主往興元帝那邊一掃,提醒太后寶貝兒子心很糟。
太后最是心疼兒子,被這麼一提醒,勸起興元帝來:“兒啊,你也別因為舍不得那丫頭難了。你想啊,不用應酬往來,持家務,想去哪兒玩去哪兒玩,哀家記得那長樂侯俊得很,還有這麼個年輕俊的男人陪著,這得多快活啊……”
昭長公主越聽越不對勁:“母后!”
不知是不是錯覺,居然從母親語氣中聽出羨慕來?
“咳,哀家的意思,當父母的不就盼著孩子過得好嘛。”
興元帝還真被這話安到了:“兒子明白的。母后,皇后,皇妹,你們都回去吧。”
太后點點頭,向昭長公主出手。
昭長公主不得不扶住老太太胳膊,送回慈寧宮。
到了慈寧宮,太后趕打聽細節。
昭長公主也沒瞞,一五一十說了。
太后聽得瞠目結舌,好一會兒道:“這丫頭和娘一樣倔啊!”
“母后您以后可別在皇兄面前這麼說。”
“這還用你說。”太后白一眼兒,還是忍不住念叨,“這丫頭傻啊,好好的金枝玉葉不當……”
昭長公主當然不會閑得和老母親爭辯,聽太后念叨夠了,總算被放走。
“把大公子給本宮回來!”昭長公主一回到長公主府,就拍著桌子道。
孔瑞正研究新玩意,對剛剛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母親兒子回來什麼事?”
“你給我跪下!”
孔瑞一愣,看著母親發黑的臉,茫然下跪。
“等一下。”昭長公主攔住,吩咐,“取那副算盤來。”
同看了孔瑞一眼,很快取來一副比尋常算盤要大上一圈的算盤擺在孔瑞面前。
“跪這上面。”
孔瑞老老實實跪上去,不解發問:“不知兒子犯了什麼錯,惹母親如此生氣?”
這算盤有年頭沒用上過了,居然保養這麼好。
“今日阿柚出走,因為你鼓搗出的那勞什子煙信,被你舅舅追上了……”昭長公主講完,罵兒子,“要不是你舅舅及時醒悟,阿柚恐怕就出事了!”
孔瑞聽得心驚:“還好表妹沒事。”
“那是你舅舅沒執迷不悟。可一個人的心思誰能完全把握?沒有你弄出來的煙信,阿柚定能順利離開,就不會經歷今日的驚險了……”
孔瑞知道母親這是因后怕而遷怒,小聲道:“這不是煙信的錯——”
“你說什麼?”
孔瑞忙低頭:“兒子錯了。”
京郊道上,辛柚騎著馬一直跑,一直跑,直到馬兒筋疲力竭才停下來。
天地開闊,郊野無邊,一時不知在何。
辛柚下了馬,賀清宵也下了馬。
千風與平安過來,牽走馬兒去飲水,給二人留出獨的時間。
辛柚一頭扎進賀清宵懷中,用力捶他。
的抖得厲害,并沒有從親眼“看到”他決絕自刎的后怕中緩過來。
賀清宵擁著,是同樣的后怕。
他不敢想象,也無法承阿柚死在他面前。
他定會變一個只知道舉刀殺人的瘋子,一直殺一直殺,直到流盡最后一滴,也無法化解他的痛與恨。
也是這樣,他才懂得如果阿柚親眼見到他死去,會經歷怎樣的痛。
他后怕的不只險些失去阿柚,還有他若死去,將會給阿柚帶來的痛苦。
“賀清宵,你有沒有想過,你若為我自盡,我會如何?”辛柚死死抓著賀清宵手臂,氣憤問。
“阿柚,對不起,我錯了。”
“你就是錯了!你會讓我再經歷一次失去所之人的痛,不,比那更痛!因為你是因我而死,我若報復,只能報復自己!”辛柚眼淚簌簌而落,本止不住,“你要我先痛不生,再為你償命,沒有人比你更狠心……”
擁著活生生的他,著他的溫,辛柚從沒有一刻如現在,如此謝的這雙異瞳。
“我知道了。阿柚,我向你保證,以后我會無比惜命……”賀清宵抬手為拭淚,卻越越多,干脆捧住的臉,去親的眼,的雙頰,的。
往常的吻,總是帶著克制,帶著對未來的遲疑膽怯。而現在,他只想用最激烈,最深的接,來讓彼此心安。
……
幾日后,絳霜在整理書房時,發現了幾封信,放在最上面的就是給的。
打開信之前,絳霜特意凈了手,小心翼翼把信封拆開。
清麗飄逸的小字映眼簾:“絳霜,不辭而別,實在抱歉,一些事要托付你來做了……”
絳霜讀完,了眼淚,還是無法緩解洶涌的緒,先趴在桌上痛哭一場,這才按著辛柚的代去辦。
幾封信里,一封給小八,一封給小蓮,一封給六當家,一封給胡掌柜,一封給昭長公主。
絳霜先安排人把給小蓮和六當家的信送出,再打發人去把小八喊來。
小八在知道辛柚離開時來過一趟,接到信匆匆趕來,擔心問:“絳霜,是遇到什麼事了嗎?有麻煩你一定要和我講……”
“這是姑娘留給你的信。”
小八臉微紅:“我不大識字。”
他請了先生在學了,可惜進度太慢,先生說他于讀書上天賦稍稍差了一點點。
“那是請人給你讀,還是我給你讀?”
“勞煩絳霜姐姐了。”
于是絳霜替小八讀了信,信上容不多,主要是告訴小八,若是烏云莊將來有什麼難,可以求昭長公主幫忙。
烏云莊有兩百多人,這些曾經的山匪到底不同于普通百姓,也只有昭長公主這樣的份能罩得住。
小八捧著信哽咽:“姑娘到離開都沒忘了我們這些兄弟……”
絳霜同嘆口氣,再去了青松書局。
青松書局中,有客人進來時胡掌柜幾人都盡心招呼,等客人一走,或發呆,或嘆氣,這幾日陷了愁云慘霧中。
聽到門口傳來的靜,劉舟沒打采過去,愣了愣,一下子跳起來:“絳霜姐姐?”
胡掌柜也起,神變得嚴肅。
絳霜來書局,定然與東家有關。
“掌柜的,東家有事代你,方便說話嗎?”絳霜曾在書局東院住了不短的日子,與書局等人都是悉的。
胡掌柜指了指待客室,領絳霜進去。
劉舟著待客室的門,嘆口氣,對石頭道:“以前都是東家和賀大人在那里談話。”
以后再也見不到了。
劉舟心里一陣難。
石頭也不好,悶聲低頭。
辛柚的突然出走仿佛一下子走了青松書局的主心骨,每個人都沒了勁頭。
絳霜在不大的待客室中落座,先把手中提的箱子往桌上一放,從中取出一個木匣推過去。
“姑娘給我留的信上說這是書稿,讓我給掌柜的。”
胡掌柜怔了怔,盯著四四方方的匣子紅了眼睛。
東家竟然還給書局留下了新故事……
他惜著木匣,一遍又一遍。
“這是姑娘留給掌柜的的信。”絳霜把信遞過去。
胡掌柜接過信,迫不及待打開,隨著看下去,手越來越抖。
到最后,老頭兒把信一放,放聲大哭。
絳霜雖然不知辛柚留給胡掌柜的信上寫了什麼,但從留給的信上讓帶著青松書局的契書來,有所猜測。
劉舟幾人聽到胡掌柜的哭聲跑到待客室門口,擔心詢問。
“劉舟,石頭,你們進來。”胡掌柜帶著哭音喊。
絳霜道:“請朱姑娘也進來吧。”
看胡掌柜的意思,給他的信上沒提到朱姑娘,但姑娘留給的信上提到了。
很快三人進來,本就不大的待客室立刻變得擁。
“掌柜的,你怎麼哭了?”劉舟和胡掌柜最,第一個開口問。
胡掌柜指著放在桌上的信,讓劉舟看。
劉舟拿起信看后,比胡掌柜剛剛哭得還大聲。
石頭看看胡掌柜,看看劉舟,一時嚇住了。
胡掌柜倒是緩過來了,踢一腳劉舟,對石頭道:“東家把青松書局給咱們了。老頭子我占四分,石頭你和劉舟各占半分,再有三分盈利用作救濟貧困等善事。”
石頭聽愣了,指著自己,張大:“我也有?”
他能在青松書局有個活計,都是東家和掌柜的發善心,劉舟哥有就算了,他憑什麼能有啊!
石頭年紀雖不大,但是個拎得清的,立刻表示不能要。
以青松書局的盈利,只占半分也是驚人的收了,且是年年有的。
胡掌柜道:“這是東家的安排,必然有東家的道理。你覺得自己一個小小伙計不配拿,老頭子我也只是個給人干活的,就配占書局四分利了?”
其實胡掌柜也是疑的。
青松書局的收益東家分給了石頭半分,但對朱曉玥只字未提。至于劉舟有并不奇怪,東家重,與劉舟的分比石頭和朱曉玥要深。
不是說石頭有,朱曉玥就必須有。但二人一個小伙計,一個賬房,東家如果是從這方面考慮,沒道理落下朱曉玥。
除非東家另有深意——
胡掌柜人老,沒有把疑分毫,接著道:“東家還給段二公子和段三姑娘各留了一分。”
絳霜在心里一算,這就全了。
拿出收好的地契,遞給胡掌柜:“這是青松書局的地契,掌柜的收好。”
胡掌柜抖著雙手接過。
絳霜再從藤箱中取出一個盒子,遞給朱曉玥:“朱姑娘,這是我們姑娘給你添箱的。”
朱曉玥一臉意外:“東家給我的?”
絳霜點頭:“朱姑娘不是馬上要大婚了嗎,姑娘信上說憾不能吃到你和何大人的喜酒了。”
朱曉玥紅著眼眶把盒子接過,打開來一看,是一整套華貴的金鑲紅寶頭面,控制不住落了淚。
失去了父母親人,孤進京,打算以命報仇。那時的怎麼也不會想到,還能擁有人,擁有朋友,擁有安穩和樂的人生。
的淚落到釵頭紅寶石上,紅寶石越發璀璨生輝。
絳霜離開后,胡掌柜就安排劉舟去請段云朗和段云靈。
段卿丟了后,段家人搬出了卿府,買了尋常地段相鄰的兩宅子。老夫人,哦,現在只能老太太了,做主給兄弟二人分了家。
別看段家最終把寇青青的百萬家財全吐了出來,實際上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幾年錢生錢還是置辦了幾個鋪子和不田地的。
老太太偏心得理直氣壯,給二房分了兩個民宅中小的那個,一個小鋪子,一些田地,剩下的就全歸了大兒子。
當然,老太太自此也跟著大房過。
段文柏帶上段云朗,父子二人一同打理分來的商鋪。段云朗生開朗,招呼上門的客人熱周到,鋪子生意比先前要好上一截。
見劉舟進來,段云朗毫沒有在國子監讀書的貴公子淪為商人的尷尬,笑問:“劉舟兄弟要買點什麼?”
“小人不是來買東西的,是我們東家有東西留給段二公子,請您去一趟青松書局。”
“阿柚有東西留給我?”段云朗愣了一下,表有些傷。
他聽說阿柚離開京城的消息時,都過去好幾日了,要說心里一點不難是不可能的。夜里躺在床榻上睡不著時總在想,在失去青表妹后,以后也見不到阿柚妹妹了。
“對,請段二公子隨小人走吧。”
段云朗忙擺手:“我現在可不是什麼公子了,劉舟兄弟你我段兄吧。”
劉舟也不糾結:“段兄,東家還給段三姑娘留了東西,麻煩你一起上。”
段云靈已經出閣了,段云朗就帶著劉舟去了段云靈夫家。
夫家姓呂,公爹也在太仆寺任職,段文松沒罷職前是其下屬。
段家倒了時,老太太等人提著心,生怕呂家退親。好在對方沒悔婚,按期娶了段云靈過門。
段云朗登門后等在花廳,門人把信傳進去。
聽說堂兄來找,段云靈的婆母許氏眉一擰,不冷不熱道:“去吧。”
對這個兒媳本人,其實是挑不出病的,模樣好,子伶俐,也沒有因為娘家出事變得怯怯懦懦小家子氣。就是一想敗落的娘家,許氏難免如鯁在。
兒子明明能般配更好的,但落井下石的名聲他們呂家不想背,委屈小兒子了。
“二哥怎麼來了,可是家里有事?”見到廳中坐著喝茶的段云朗,段云靈眼眶有些酸。
從辛姑娘的份挑明后,在家中的日子極好過。而嫁進呂家轉為媳婦的份后,明里暗里的委屈并不。
咬牙著,難時就想想辛姑娘。
再艱難,還有辛姑娘剛到段家時艱難嗎?辛姑娘留在段家的短短時間,教會了勇敢。不會忘記辛姑娘對說過的話:勇氣永遠是最寶貴的品質之一,特別是對我們子來說。
有勇氣面對那些刁難,會把日子過好的。
“三妹聽說阿柚離開京城了嗎?”
段云靈臉微變,搖搖頭。
還是新媳婦,不方便出門,而婆家人也不會對多說。
段云朗就簡單講了講,當然在民間傳開的不是父對峙的版本,而是萬歲爺爺舍不得,親自送出城去。
“阿柚給我們留了東西在青松書局,我們要去一趟。”
段云靈點點頭,讓段云朗稍坐,回去請示婆母。
“兒媳要出一趟門。”
“這都下午了,出門做什麼?”許氏下意識以為段云靈要回娘家。而對遭了天子厭惡的段家,許氏當然不愿兒媳常回去。
段云靈大大方方道:“辛姑娘出遠門,給兒媳留了些東西在青松書局。”
辛姑娘的大名在京城可謂人盡皆知,許氏不滿的神頓時一收,試探問:“你和辛姑娘得不錯?”
段云靈垂眸:“辛姑娘一直把兒媳當親妹妹般照顧。”
也會在不妨礙別人的前提下,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來讓自己擺困境了。
果然許氏的神更和緩:“那去吧,早去早回。”
段云靈與段云朗趕到青松書局,被劉舟直接帶到待客廳。
段云朗忍不住道:“阿柚常在這里喝茶。”
胡掌柜也不啰嗦,把擬好的契約遞給段云朗過目。
段云朗看過,神茫然把契約遞給段云靈。
看完契約的段云靈震驚掩口,看著胡掌柜。
“二位若看好了,就在契約上簽字按印吧,以后一切按契約行事。”
一式六份契約上,把每個人所占比例寫得明明白白。
“掌柜的,是不是弄錯了,我們與青松書局又沒關系——”
胡掌柜笑道:“這是我們東家留給段二公子與段三姑娘的,二位一定要收下,才不辜負東家的誼。”
聽胡掌柜這麼說,段云朗與段云靈不再推辭。
胡掌柜請了管著印書坊的趙管事當中人,幾人一一簽字按印,完了契約。擁有書局份額的五人和作為中人的趙管事一人一份。
段云靈是坐馬車回去的,從進了車廂就開始默默掉眼淚。
段云朗不理解:“三妹,你哭什麼,阿柚想著咱們,不該高興嗎?”
他好高興啊,阿柚說把他當哥哥,不是哄他的。
段云靈捂著臉,淚流得更兇了:“我就是高興,才哭……”
和辛姑娘相的時間并不多,可辛姑娘卻給留下了能面對人生風雨的底氣。
段云朗回到自家鋪子,不等父親問,就主說了去青松書局的原因。
段文柏聽了,沉默很久嘆了口氣,上段云朗一同回家喝起了酒。
這不是慶祝兒子天降巨款,而是心太過復雜,唯有喝酒才能舒緩。
“怎麼一回來就喝上了?”朱氏納悶問。
聽段云朗說后,朱氏也沉默了許久,倒了一杯酒默默喝下。
至于段云靈,回到婆家后把所得幾分,從此日子越來越好過就是后話了。
昭長公主看過絳霜送來的信后,思索半晌,進宮去見興元帝。
經過這幾日,興元帝看起來恢復如常,只是上朝時嚴肅了些,奏事的百變得格外。
“皇兄還記得阿柚從南邊帶回的那些人嗎?”
“記得。怎麼了?”
“皇兄不是說要開海,臣妹想著是不是可以問問這些人有沒有愿意出去的。也不以朝廷的名義,就當民間出海探索的嘗試了。這些人都歸心阿柚,要是能與阿柚遇見,而阿柚也愿意用他們,邊多些人護著咱們也能放心些。皇兄覺著呢?”
“皇妹提議不錯,這些朕會安排的。”
原本對解除海,興元帝是抱著一步步來的打算。今年再派一批使臣出海,兩三年后能得到更多關于海外的訊息,再嘗試放開。
但辛柚的出走改變了興元帝的計劃。
欣欣會被那些士紳所害,就是怕欣欣回來,說服他推行新政,解除海。
現在新政已推行,海還未開,阿柚這麼一走,誰知會不會又有人擔心阿柚回來而壞心思呢?
他對阿柚說同樣的錯誤他不會再犯第二次,在這方面也是一樣的。他這就放開海,先把事做了,阿柚就不會被忌憚了。
“也不知阿柚到哪里了。”昭長公主輕嘆。
辛柚與賀清宵一路往西,先去了西域,了“平沙莽莽黃天”的狂野,一路賞景游玩,等到南邊已是盛夏了。
“賀清宵,還記得這是哪里嗎?”
賀清宵看著顧盼神飛的人一笑:“當然不會忘,這是靈山縣,當初咱們來時也差不多是這個時節。”
“獵戶大哥家就在靈山縣,咱們去看看他們吧。”
“好。”
“咱們帶些什麼去?”
……
二人商量著,閑聊著,與那些去探親戚的小夫妻一般無二。
等到了獵戶大哥家時,還沒敲門就聽到了哭聲。
是嬰兒的哭啼。
辛柚與賀清宵對視,皆出了笑容。
看來獵戶大哥娶上了媳婦,娃娃都有了。
“賀清宵,你去敲門吧。”辛柚把賀清宵往前推。
賀清宵抬手敲門,不知怎麼,有些張。
“誰啊?”門拉開,出獵戶大哥黝黑的臉龐。
看到二人獵戶大哥一愣,眼中迸出驚喜,“小賀,大妹子?娘,快來啊,小賀和他媳婦兒來看咱們了!”
很快大娘健步如飛沖出來,一擰兒子耳朵:“這麼大嗓門干什麼,嚇著禾寶怎麼辦?”
大娘罵完兒子,忙把辛柚與賀清宵拉進來,臉上笑容堆不下:“大娘前些日子還說呢,不知道你們小兩口什麼時候會來看我們,沒想到就來了……小賀啊,你還是那麼白,小賀媳婦兒比那時胖啦,更俊了……”
院中站著個抱孩子的年輕婦人,大娘上不停:“這是你們大嫂,多虧了你們小兩口啊,你們大哥不但娶了媳婦,禾寶都有半歲了……禾寶小禾,禾苗的禾……”
獵戶大哥樂呵呵解釋:“是娘一看生的是兒子給起的名,說一喊孩子就像喊小賀兄弟,將來一準能和你一樣俊。”
賀清宵:“……”
辛柚抿一笑:“大娘真會起名兒。”
等到開飯,大娘給兒媳夾了個,給辛柚也夾了一個:“小賀媳婦兒,你們有娃娃了嗎?”
這下到辛柚臉熱:“還沒。”
“大娘一看你就還沒生養。也該要個娃娃了,這要娃娃太早了不好,晚了也不好……”
辛柚微微低頭:“知道了,大娘。”
在大娘的熱挽留下二人住下,自是被安排了一間屋。
山間的天氣沒那麼熱,夜里甚至有些涼爽。
賀清宵擁著辛柚,心頭卻熱。
“阿柚——”他輕輕喊了一聲,手過去。
辛柚捉住他的手,聲音更低:“別人家,不許來。”
“我知道……”他的手落下去,握住辛柚的手。
翌日清晨,山霧蒙蒙,二人告別獵戶大哥一家,與留在別的千風和平安會合,前往廣城。
解除海的政令已頒布,辛柚路上已有耳聞。等到了廣城,就見港口帆檣如林,一片繁榮。
辛柚帶路前往曾經小住的地方,見到了小蓮。
小蓮飛奔而來,抱住辛柚:“姑娘,婢子總算等到您了!”
激過后,小蓮向賀清宵行禮:“姑爺。”
賀清宵點頭回禮,面上一派淡定,可惜紅了的耳尖暴了他臉皮薄的本質。
進了屋中,辛柚喝了口茶:“這邊怎麼樣?”
“招了不有出海經驗的船工,六哥正在訓練烏云莊的兄弟們……”
“烏云莊的兄弟?”
“姑娘不知道?”小蓮見辛柚搖頭,解釋道,“他們兩個多月前到的,一共來了八十多人。六哥就沒跟著朝廷的船走,留下來教教他們——”
小蓮猶豫了一下,小聲道:“他們想跟著姑娘,聽說萬歲爺爺和長公主殿下都知道,就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帶上他們……”
辛柚一笑:“為何不用?用他們總比用陌生人強。”
至于這些人中會不會有人向那人傳遞消息,有什麼關系呢。到了海外,他們這些一條船上的人才是一的。而僅僅只是掌握的行蹤,并不畏懼。
聽辛柚這麼說,小蓮喜笑開:“那太好了!”
辛柚深深看小蓮一眼,沒有問與六當家如何。
若是有人,不用旁人多問。
夏秋兩季海上風險多,辛柚并不急著出海,而是參與訓練,也與許多船主人攀談,多方面了解海上況。
如此準備充足,終于到了揚帆出海的那日。
“姑娘,姑爺,登船嘍。”六當家高喊。
那些烏云寨的山匪,后來烏云莊的農夫,如今寶船上的船工,也跟著起哄:“姑娘,姑爺,登船嘍——”
辛柚與賀清宵在一片笑鬧聲中,手牽著手一步步登上那打磨了許多個日夜的寶船。
寶船漸漸遠離岸邊,乘風破浪,駛向遙遠的彼岸。
辛柚向被拋在后邊的陸地,彎笑了。
海外是沒去過,沒見過的地方。趁年輕,趁喜歡,要和心的人一起去看看啦。
“阿柚。”
“嗯。”
“賀清宵是這世上最幸運的男人。”
“我也這麼覺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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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5778鬢邊待詔
曾名動洛陽的清貴公子裴望初,一朝淪爲惡名昭彰的嘉寧公主的待詔。 謝及音待他不好,他像個奴才一樣,每天給她挽髮梳頭,跪地穿鞋,爲她端水盥洗。卻仍動輒遭到懲罰與打罵。 後來他被折磨死了,草蓆一卷扔進亂葬崗。再後來,他死裏逃生,東山再起,率軍踏破洛陽城,自立爲帝。 衆人都以爲他恨毒了謝及音,要報復她曾經的折辱。可是裴望初在空蕩蕩的公主府裏掘地三尺,因爲找不到她快要急瘋了。 誰都不知道這座闃寂的公主府裏曾經藏了多少祕密,聲名狼藉的公主殿下和她危在旦夕的待詔公子在這裏相愛,爲了保住他,他的殿下不惜自毀名節,步步行於風口浪尖。 如今他坐擁宮闕千重、山河萬里,夜深難寐之際,裴望初望着空蕩蕩的雙手,懷念謝及音落進他懷裏的滿頭長髮。 小劇場: 裴望初下朝時,謝及音剛剛睡醒。 他熟練地從婢女手中接過水盆和帕子,輕車熟路地服侍謝及音起床洗漱,屈膝跪地爲她穿好鞋襪。 “今日梳飛仙髻,戴紫玉琉璃步搖,好不好?” 年輕俊逸的帝王拾起髮梳,溫柔地爲她通發。 久居宮中服侍的老人早已見怪不怪,剛被塞進宮想要謀得聖寵的新人卻嚇了個半死。 謝及音見狀輕嘆了一口氣。 “陛下……” 微涼的手掌落在她肩頭,似提醒,又似警告。 謝及音及時改口。 “巽之,你不要嚇着別人。” 裴望初笑了,一副謙遜柔順的樣子。 “我惹殿下生氣了,殿下罰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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