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7章豁免條款

鄭清不是個悲觀主義者。

他從來不認為這個世界上除了壞人就是更壞的人，只不過書架後面傳來的聲音，讓他突然開始有點懷疑自己的主張了。

書架上的烏腦袋微微一偏，似乎在催促突然沉默下來的男巫。

鄭清輕輕吸了一口氣，費力的爬出了那口棺材。因為失去魔力的緣故，此刻他手腳都有些發，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

看來那杯茶不僅有昏睡、魔的效果，還能讓人手腳。

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消解自帶的防能力，他腦海閃過這個念頭。

繞過書架，鄭清覺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個寬敞的實驗室，幾條整齊排列的潔試驗臺，有的空著，有的躺著上滿管子的實驗，有的實驗上還罩著玻璃櫃，玻璃上攀附著令人不安的細角。

四周靠牆的地方，林立著高矮不一的玻璃罐，罐子裏裝滿了模樣猙獰的魔法生；牆面素凈，沒有窗戶，每座試驗臺上的天花板下都懸掛著無影燈。

只不過偌大的實驗室里，只有一個影。

托馬斯穿著白長袍，站在一座空著的試驗臺前，正在整理枱子周圍的實驗儀，將一細不一的管接在儀上，同時給架子上懸掛類似生理鹽水的包。

鄭清注意到托馬斯後還有一個用白布簾圍起來的區域，看布簾長短，裏面應該也是一座試驗臺。

聽到男生綿綿的腳步。

實驗室的主人頭也不抬的吩咐道：「過來幫個忙……把枱子一，之前這上面躺了一頭食人魔，弄的有點臟。」

鄭清蹭到試驗臺前，果然看到枱子邊角殘留著許多黑油狀污漬。

雖然現在他提不起一魔力，卻還沒失去巫師的本能判斷，可以清晰的到那些污漬間傳來的詭異的食人魔氣息。

顯然不是正經食人魔留下來的。

「這個枱子給誰用？」他抱著一希問道。

「當然是你。」托馬斯依舊沒有抬頭，只不過語氣帶著一好奇，似乎懷疑他為什麼會問出這麼蠢的問題。

一隻羊想到的最壞的事，可能也就是狼破壞了上游的河水，很難想到自己最終的命運是被開膛破肚躺在餐桌上，或者活著的時候就被掏吃掉。

更糟心的是，看眼下的況，似乎這隻羊還需要自己把餐桌打掃乾淨。

鄭清看著試驗臺反的金屬芒，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渾滿管子躺在上面的模樣，他的目從試驗臺一側架子上擺放的那些大小不一、長短各異的鋒利小刀上劃過，忍不住偏過視線，問出了自己最無法理解的一件事。

「你這種行為算不算傷害我？」

他抬手了上周胳膊傷的地方，稍稍加重語氣：「……之前我跟你簽署過『風險止契約』的！我記得很清楚，那份契約是沒有時間範圍限制的！也就是說，除了你提到的那個邊緣學院項目外，其他地方，你也不能傷害我！」

那份契約很大程度上影響了鄭清對托馬斯的判斷。

穿白袍的男人終於抬頭，看了男生一眼。

「那份契約有豁免條款。」

托馬斯心平氣和的提醒自己大學二年級的年輕同事：「下次簽約前，記得把正文末尾那些不起眼的小字一條條都讀一遍，千萬不要以為標準契約就沒有任何風險，不要覺得那些廢話毫無意義。正是因為是標準契約，所以它的措辭才會更加嚴苛……會規避任何不確定。」

鄭清眼睛睜的溜圓。

下意識向腰帶，想看看那個豁免條款是什麼鬼。

只不過他忘記了自己的灰布袋已經被收走，又一次空了。

白簾幕後傳來一聲低低的嘲笑——是鄭清之前在棺材裏聽到的聲，這一次他聽的比較清楚，意外覺得這兩個聲音都有點兒耳——隨即，一份空白的風險止契約輕飄飄從帳子后飄了出來，浮在鄭清面前，也拂走了他剛剛升起的那疑竇。

男生沒心思琢磨簾子後面是誰，迫不及待翻到契約末尾。

只不過反覆讀了好幾遍，那些廢話般的條文還是像一句句廢話，空至極，讓他想不出自己到底錯在哪裏。

「不許進行非法實驗、不許對乙方造人傷害、等等，這幾條的豁免條款——在學校監督下進行的魔法實驗除外。」

托馬斯整理試驗臺的間隙，非常好心的指點道：「學校監督的意思，就是該人實驗在學校一級機構有備案，有一級機構負責人簽字。」

嘶。

鄭清倒吸了一口涼氣，環顧左右，看著那些玻璃罐里漂浮著的猙獰生與，突然覺後背有些發涼。

「一級機構是什麼意思？」他聲音很低的反問。

托馬斯沒有抬頭，很耐心的解釋道：「第一大學明面上一共有十個一級機構，包括四所學院、四個研究院、校工委、教授聯席會議……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勸你不要隨便懷疑上述任何一位。」

鄭清覺自己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邊緣學院算不算一級機構？」他輕聲反問。

托馬斯沉默了幾秒，才慢慢開口：「啊……對，差點忘了，你是邊緣出的助教，還有邊緣學院……它應該也算學校的一級機構吧。我對新學院不太了解。」

對於這所新學院，他的措辭有些含糊。

鄭清低下頭，開始掰起手指頭。

「四所老學院的負責人是院長，四個研究院也是院長，教授聯席會議主席，校工委主任，總共是十個。」算到這裏，他遲疑了一下，再次抬頭：「邊緣學院負責人是誰？科爾瑪還是蒙特利亞教授？」

不遠的白簾幕微微起伏了一下。

托馬斯本人的手卻非常穩，接管的作沒有一點兒變形。

「……不清楚。」

他幅度很小的搖了搖頭，沒有更多猜測，只是再次強調道：「還是那句話，我勸你不要隨便懷疑上述任何一位。」

鄭清置若罔聞。

只不過他跳過了這個話題：「……上次你拿走了我的，真的是給我報名邊緣學院的特殊項目嗎？」

「沒錯……而且你已經功進候選人名單了。」這一次，托馬斯答的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