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面上，誰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云瀅恢復過來一些之后，心思也就敏銳起來了，察覺到圣上今夜略有些不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皇帝有時候做了些奇怪的夢又會牽連出不的事，常常有君主為了夢中的造反奪位而不能安心，疑心一起，便要伏尸百萬。

這個所謂的夢與造反無關，皇帝能一直記在心中，多是有些古怪的。

若只是一個夢中的旁觀者，哪怕是在夢中也不會知道對方每時每刻的想法。

除非，圣上自己就是這“夢境”中的一人。

云瀅沉默了片刻，正當圣上以為是伏在自己懷里睡著，想要輕輕把云瀅的頭挪移到繡枕上的時候，突然聽到小聲問道：“家，新任貴的夫人這樣想，那現在這個貴也是這麼想的嗎？”

當人心底有一些猜測的時候，從前的種種似乎都有了聯系，云瀅的心砰砰跳，有時候會想起那個延暉閣的夜晚。

那個地方是最近才新起的一座藏書館，原本先帝的墨寶都是放在另外一地方的，然而或許是圣上隔了這麼多年仍舊無法忘懷先帝，所以才在宮中的一角又另起了新的藏書閣，收錄先帝手書與心之。

之所以選址在那里，大概是因為那邊的宮室大部分已經空了，其余住著的多是不得寵的太妃與嬪妃，即便日間施工，也不會影響到貴人。

似乎陳太妃去世前，就是住在那里的。

圣上不意突然會發問，但這樣一個不肯睡的小子肯定會對故事的結局刨問底，問出什麼來也不奇怪，“他大約同夫人意見相左，所以并沒有應允，只是答應從宗族里收養了一個孩子。”

先帝與太后對他愈疼，等到他知道之后也愈發難以接，隨著時間的流逝方才漸漸釋懷。

太后無上的權力與地位，擔心江山旁落他人之手，因此奪人子，但對他的疼并不比真正的母親差，若是沒有，自己也不會擁有嫡子的份，順理章地極為君。

他應該生氣的，因為生母本也該有一份冊封為太后的榮耀，但細想一想，若是沒有太后，先帝甚至不愿意再看一看陳氏，他后面還有皇子降生，那個孩子對于太后而言更年，也更好控，存活尚且艱難，更不可能坐到這個位置上來。

太后與他終究多年母子分，一個從未謀面的子突然了他的生母，即便天子心中也為對生母大有痛悔之意，然而這份單純基于脈的未免太脆弱，不似太后這些年的育照料，更能牽人心。

云瀅下意識抓了圣上寢的領口，后來卻又覺得不妥，悄悄松開了。

“家……”云瀅知道圣上如今大約也沒什麼睡意，便悄然環住了他的腰，輕聲低語道：“那我會覺得這個男子有一點可憐。”

“怎麼突然這樣想？”圣上笑道：“他如何作想，當年也只是一個孩子而已，難道他不這樣想阿瀅就不可憐他了？”

能聽到男子輕輕的笑意，但是枕畔人心中怎麼想，那就不是能完全知道的了，“那當然呀，奴也不是那達顯貴人家的姑娘，怎麼會去同一個奪人子的貴，他這樣做了，那同他父親也沒什麼兩樣。”

云瀅在說這些的時候背后幾乎都要冒出細的汗來，所議論的那個人即便已經不在，但也是曾經的天子，也便是仗著如今兩人耳鬢廝磨，這樣的親近男子能更寬容一些，才敢揣度他的心意說話。

“可要是他是個仁慈善良的人，不愿意自己的兒子認別人做母親，那我便很喜歡他了。”

兩人的中間幾乎沒有半點隙，相依在一起，能察覺到圣上的容，過了良久才聽到皇帝的聲音。

“依偎在朕的懷里說著喜歡旁人，虧你也想得出來！”圣上略含了責備的意思，“當真不怕天子之怒嗎？”

“不是家的夢嗎，哪里能夠當真呢？”云瀅壯著膽子湊上去親了一口他的下顎：“子天生會有母，那這個孩子既然這樣慘，又沒有生母照拂，家還不許我同理心發作，疼一疼他麼？”

圣上微微低頭去瞧，似乎對沒有生母的孩子格外同，但這個“世悲慘”的孩子論說起來比還大了十四歲，恐怕不到來做母親。

說起話來并不總是歪理，也常常合乎他的心意，可是其中的細節，他并不想向一個對此一無所知的子講。

似乎占了自己夫主的便宜，又好像沒有。

“你總是這樣惹人生氣。”圣上松開了，語氣平淡道：“那貴與夫人對這個孩子關懷備至，幾乎傾注了全部心力，阿瀅有心去做他的母親，還不如多睡一睡，或者夢里就能見到他了。”

云瀅聽出來側的平靜含了些咬牙切齒的意味，知道圣上為男子的傲氣并不愿意被這樣暗地里占便宜。

總得在別的方面把人哄得高興一些才是。

悄悄附在圣上的耳側，害道：“家不是問我剛剛為什麼沒有墊枕頭麼？”

圣上猜測到可能是覺得難，便無奈道：“那枕頭的芯子雖，但你長久這樣下去也于無益，往后也不必這樣費心了。”

他對這些求子的辦法并不熱衷，導致云瀅有些錯覺，圣上是不是不想有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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