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麻煩了這位周文氏，每日午間稍微打個盹，就得穿戴齊整往宮中來，辛苦太多了些。

皇帝起先也對韓國夫人不是十分放心，但礙于皇帝和臣妻不大能見面，因此偶爾議政的空檔會派前近侍借著賞賜東西的名義過來瞧一瞧兩人，看有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與其說是瞧一瞧，倒不如說是給云瀅立威，韓國夫人知道云充儀不能輕易得罪，心中不敢輕慢懈怠。

“多謝娘子恤。”韓國夫人笑了笑，“妾在市野，常聞傳言稱家對娘子甚是疼，想來應該是不假的。”

皇帝要給嬪妃選個先生說起來是有些離奇古怪的，因此侍省也是慎之又慎，怕選出來的人不合皇帝與妃子的意思，因此將目放在了年輕世家婦的上，但沒想到韓國夫人卻是自己疏通了門路找上來的。

用袖子半掩了臉面，啜飲了一口茶湯，心下卻自有思慮。

云充儀是皇帝邊得寵的娘子，但是宮之前也并沒有想到會到這種程度，這倒是不白費托人花了許多的銀錢。

“夫人取笑，外頭人傳罷了。”對于一般人而言，廷與外朝的消息是完全阻斷的，云瀅雖然得寵，但皇帝幾乎不怎麼同談起外朝的事，所以對外面得知宮事也很有些意外：“家對待朝臣仁厚，或許是因為勞累夫人進宮，所以這幾日才會派人送賞賜。”

“娘子未免太自謙了一些，”韓國夫人笑著道：“如今外朝有誰不知，家廷里最得寵的就是娘子，您才得名位幾個月就接連擢升，前些時日家還讓禮部擬折子，說是要追封娘子的父親為國公，謚號文愍，母親為蔡國公太夫人，又追封娘子生父二品，贈資政殿學士，贈娘子外祖父四品，賜娘子外祖母誥命，汴京城都傳遍了。”

云瀅幾乎要將茶嗆在嚨里，勉強讓自己的呼吸平靜下來，尷尬一笑：“家只是同我說起會追封，但我并不知道舊日都是什麼例子，又不敢手前朝的事，所以聽過也就算了。”

“況且是禮部擬的，想來應該是依照了前幾位嬪妃的舊例，同家又有什麼關系？”

“娘子不必多心，妾也并非有意要探聽，”

韓國夫人時時瞧著云充儀面上的神，像是閨中友換私笑話一樣，坦然自若道：“只因為之前擬折子的乃是孫府新蔭封提拔的郎君，他給娘子的父親擬了一個郡公的爵位，追贈的是三品，之后被家不咸不淡地責備了幾句，調到別去了，換妾的長子擬詔，因此才能知曉其中。”

高位嬪妃冊封的時候原本就不止是嬪妃自己一個人的事，還關聯著皇帝追恩家族，但大多數追封故去的父親一個極高的爵位，什麼好聽堆什麼，而活著的族人如果不是憑借真才實學上位，頂多給一個低品階的虛銜領俸祿，追封外祖那才新鮮。

蔭封素來只封父族一脈，蔭到母族去，這也算是本朝后宮第一樁新鮮事了。

云氏一族當真是一人得道，犬升天，近日勾欄瓦舍突然興起了一陣浪，專排《長恨歌》的戲碼，說是“男不封侯作妃，看卻為門上楣。”，但這出說古諷今的戲韓國夫人是不敢告訴云瀅的。

“令郎君倒是有許多奇思妙想，”云瀅笑過了之后也多了幾分謹慎，不經意間問道：“家在外朝沒生氣罷？”

“自然是生氣了的，”韓國夫人淺淺一笑：“追封娘子外祖是家親口吩咐過的，犬子無非是代書圣意，但是犬子自作主張，還添了娘子的兄弟與叔伯，家不是很喜歡，筆勾了才發旨。”

這樣說自然是為了邀功，不管皇帝封與不封，左右的長子是有心替云氏爭取過更多實惠的，但是云瀅卻已經了然，隨手拿起案桌上的演義，把話遮了過去。

圣上前幾日讓侍召去書房的時候曾經同說起過擬定的追贈職與封號，不是特別清楚這些封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皇帝說起時又是風輕云淡，是以也不清楚前朝會覺得這樣不妥。

不過那個時候皇帝是準備將云氏族人的封賞一并給了的，但卻鬧起脾氣，不肯伯父和幾個哥哥從外地回來，圣上只覺得是孩子的脾氣，然而見識過磨泡的能耐，也便無奈地讓人把折子拿上來，當著的面勾抹了才算罷休。

圣上還取笑，說是出于自己聲名和懼怕外臣彈劾而意態懇切來請辭賞賜的后妃不，但像這樣著皇帝勾抹的子還沒有過。

韓國夫人也是出名家，但并不鄙夷這些小說雜記，再說做云充儀的夫子，皇帝也沒想過要云瀅去考一個一甲進士三名回來，沒必要之過急，因材施教，只揀了云瀅聽看的先門，并不一上來就要讀那些詰屈聱牙的文章。

“我之前看了一本講煬帝后宮的演義，里頭的娘子們都有趣得很，平日也不見們斗來斗去，日日一起寫詩賞花，除卻有些駭人，倒還是很有意思的。”

云瀅托著腮同韓國夫人抱怨道：“里面講煬帝乃是老鼠托生，因為不修德行而被上天使者懲罰頭疼好幾個月，嬪妃們急得沒有辦法，就在月夜向佛像發誓求皇帝痊愈。”

略出半截藕臂，在上面比劃了一下：“更有一個嬪妃為了祈求煬帝早日康復，割了自己手臂上一兩下來熬湯藥，你說奇不奇，煬帝的病立馬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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