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學會這許多哄人的話，”圣上看了一眼蔥一樣的十指，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朕哪里舍得？”

他又不缺那一口糕點的，那些酪卷是因為這個年紀的小子喜歡吃，非要遞到他邊他也嘗一口，他才會愿意跟著嘗一些。

“不過阿瀅若是愿意多與郡王親近一些，也是好事。”圣上將看了又看：“對你總歸是有益的。”

……

河間郡王隨著皇后邊的侍一起來明堂，說起來他本就不曾來過行宮，還是頭一回到這麼幽靜雅致的地方，他坐在榻上溫書，侍見山都要化開了，便勸他多嘗一嘗。

“郡王看書也看得太久了，這是家賜的東西，您好歹嘗嘗，別辜負了家的心意。”

長生溫言勸道：“奴婢聽說這里面好些都是云娘子喜歡的吃食，家偶爾吩咐人出宮去采購，也是只供會寧殿一的。”

云佩私下常常會告訴他一些關于會寧殿的事，這些東西或許算不上十分金貴，但也不是隨便哪個嬪妃想吃就吃的，皇后不注重口腹之，因此坤寧殿的飯桌上也不大能見到這事的。

至于清寧殿中的那位，現在脾胃尚且虛弱，更吃不了這種點心。

“母親時常會派人打探云充儀的事嗎？”

河間郡王抬眼去看，他還未滿十三歲，但段卻像是條一樣地漲起來了，看著便像是個清俊的年，他用羹匙舀了一勺山送進口中，果然是冰涼清甜，像是姑娘家會喜歡的東西。

長生低下頭去，皇后或許會知道云充儀做些什麼，但這不是他一個小供奉可以議論的：“奴婢不知郡王這話從何而起，云娘子有寵，廷皆知，這些賞賜，家也是不避人的。”

河間郡王多用了幾口，隨后又嘗了花糍、糖蒸酪與卷，除了費心思的冰點來自于宮廷，這些牛點心多盛行于蘇杭，有些還來自于塞上游牧民族，也只有天子會有這樣的權勢，這些專供達貴人的東西只要一句話便能如流水一般供到人面前，博取一笑。

這些東西致，除了酪這些只有一碗，膳房每樣都送了三小塊點心過來，他每樣嘗上一點，讓人一看就知道是用過了的時候才停下不吃，用茶漱過口繼續溫書。

云瀅的頭發又厚又，但是順，會盤髻的人不會覺得難上手，反而因為這頭發順帖聽話，連假髻都不用給戴，三倒兩挽就能弄出一個簡單的來，然而圣上卻會覺得這頭發多得有些過分，比本人可不聽話多了。

圣上在云瀅的發髻上費了許多功夫，到最后還是云瀅怕河間郡王在外面等著不好，讓宮人進來挽好，圣上親自擇了掩鬢和步搖給簪上，攜了手往書房去。

前的侍召河間郡王書房，順便有宮人收走了端上來的甜點，河間郡王后見云瀅侍立在圣上側，行大禮問安：“兒臣問家圣安，云娘子安。”

“朕安。”圣上吩咐人起，“這些時日朕聽太傅說起介仁讀了不書，便又命人加了些歷代帝王手詔，不知道你不得住。”

一個孩子這個年紀讀這麼多書當然是辛苦的，但想要取得的榮耀越大，那麼想要承擔的擔子也就越多，這代表著皇帝的看重，若是他不住，圣上自然能找到得住的孩子。

“回家的話，圣上所賜，兒臣欣喜不已。”他低頭答道：“太傅這些時日正在講吳兢所書《貞觀政要》和溫大雅所著的《大唐創業起居注》《今上王業記》，經家吩咐，又加了許多當時手詔，令兒臣理解剖析。”

圣上頷首，侍們知道今日皇帝要查驗河間郡王功課，那幾本書便早早被人取出，放在了案旁邊。

但是皇帝并沒有從中取，而是隨口發問：“‘從善則有譽，改過則無咎。’與‘盡己而不以尤人，求而不以責下’，何解？”

前一句出自《貞觀政要?教戒太子諸王》，而下一句則出自《貞觀政要?公平》，河間郡王知道皇帝問話的意思，便朗聲答道：“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

云瀅不用讀《貞觀政要》這種治國理政之書，但是論語還是讀過的，輕聲一笑：“郡王倒是有意思得很，圣上問你唐書，你便答《論語》。”

這些話出自唐圣人天可汗之口，也是孔圣人說過的話，他們說來論去云瀅倒是不太管，只不過有時候覺得圣上這臉變化得未免有些太快了，人不大能適應得了。

圣上瞥了河間郡王一眼，雖然有討巧之嫌，但也讓他坐下了，重新問道：“不同人所著之書與史料各有差異，譬如高||祖泛舟湖上與高宗烝焉，不知介仁如何看待？”

皇帝有時候要問些什麼，總是會讓人忍不住想很多，像是泛舟湖上與高宗烝焉都是有關君王不孝的事，太宗皇帝迫父親就范，承認他的太子之位，而高宗皇帝從尼姑庵弄了他父親的才人回宮，這是皇室的腌臜事，而他要回答自然要小心許多。

云瀅不大聽這些彎彎繞繞，主要是的份也不適合聽這些，趁著圣上發問、河間郡王低頭的間隙，大著膽子俯，在圣上頰側輕啄了一記，確定沒有留下什麼痕跡才與他悄聲低語：“七郎，我出去給你端盞茶來。”

圣上面對臣子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端肅了神，讓人之生畏，突然被親了一記，險些有些繃不住那一派嚴峻神，低聲應允：“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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