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那些荒唐事原不是仁主明君該做的事，但只有事真正落到自己上的時候，方才明白這種從心底滋生出來的眷繾綣即便是為天子，也會不由自主地被陷下去。

說到底，無非是不自。

云瀅在宮長大，有時候眼界也會比真正貧苦人家的兒高上許多，只是文章書畫還是有些欠缺，圣上如今也不愿意假手于人，時常在閑暇之時悉心教導，手把手教如何運筆提筆，讓仿著自己的字跡來寫，得了什麼古籍與絕世畫作也會教導如何品鑒。

圣上年極，所通多為治國之道，平日也會學習佛道，雖然教導嬪妃功課不會像是教導未來皇子一樣嚴苛，但也會定下些獎懲措施。

只是這種獎勵與懲罰和一般的太傅教導皇室宗親不同，多帶了些風月旖旎的味道，只許兩人之間呢喃低語，不能假借第三個人之手完，否則即便是侍們聽見了都要心猿意馬。

連周婕妤從宮人口中知道一星半點之后也會牙酸，抱了公主向皇后請安的時候說起“別說是楊婉容的養，就是圣上逗弄自己親生的兒學說話都沒有這麼耐心細致”的抱怨，楊婉容倒還好些，畢竟延壽不是親生的兒，也沒有那麼許多酸意，照顧著不生病就已經很滿意了。

云瀅在宮中最是恃寵而驕，但是在學習上卻算得上是個好學生，不會只滿足與圣上那些齒繾綣親熱，夜間攜手榻的男之，更愿意向自己的夫君請教這些書籍上的道理。

那種最初的熾熱最是熱烈，能蒙蔽對方的一切不好，但是等這一段時間慢慢過去以后，除了耀眼的容貌，總得有什麼更特別的東西吸引自己的夫君才好。

就像圣上覺得教導是一種樂趣，學習這些東西，被圣上教導也是一種樂趣，更不消說又不單單是個學生，除了這一是圣上來管，其余的事上都是依著來的，偶爾在細微之的也能錦上添花。

香縈室，月從西窗灑落人間，偶有夏雨綿綿如，偏來懷，圣上在數盞銅燈下夜讀，云瀅便去一盞一盞挑明燈芯，頗有先秦秉燭夜游的古韻。

偶爾沐浴之后，圣上倚在羅漢榻靠手的一側，教偎在懷中相伴，兩人或者談些日常瑣事，或者說一點朝堂民間趣聞，從天下說到詩詞風月，再談論到一飲一食，只恨夏晝太長，春宵過短，從無膩煩一刻。

像是行宮用冰，明堂的份額當然是不了的，隨著云瀅取用，但是卻愿意因為皇帝隨口嘆起關外的旱災節省自己的用度，而平日的小食也會挑揀些皇帝喜的口味自己下廚，味道如何自在帝心，只要是的心意，圣上都是很給面的。

夏日的時節百花盛開，云瀅常會做些鮮花餅，有槐花、牡丹、還有荷花……這些或許簡單，比不上廚的手藝，但就是這麼一點帶了馥郁的甘甜，長長久久地留在了明堂里。

常言道，花無百日紅，后宮繁花似錦，偶爾有一朵艷麗出挑，當然是無法留住賞花人的心，但是兩人相得愈久，反而愈發親近了一些，就像是深藏地下的酒釀，不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會貶值，反而愈發醇香綿。

圣上既然應了云瀅帶出宮游玩，便擇了四月二十八日、藥王菩薩圣誕日那一天，換了普通人家男子的打扮，攜云瀅一道往山中佛寺游玩。

這種佛的圣誕日一般都是廟里最熱鬧的時候，圣上不愿意為了兩個人的一時游興而阻擋百姓山門叩拜，便也只吩咐了軍喬裝隨行，沒有通知外人。

佛寺古剎位于一座四面環水的山腰，夜里雖然沒有鬧上許久，但圣上知道是個起不來的，因此兩人先是在集市上閑逛了半個時辰，而后有乘船在湖上賞了荷花，等午后人稍微一點的時候再去上香。

江宜則雇了一艘相對而言寬敞致的畫舫，畢竟哪怕皇帝愿同云娘子兩人獨，但是他們這些服侍的人也不敢圣上和云娘子兩位貴人坐在船上沒人看守，總得派兩個識水的軍在船上守著點才放心。

圣上坐在畫舫之中，淡的幔堪堪遮住了畫舫兩側，既能遮，也防湖面有什麼毒蟲叮咬，不過兩人上船之前已經想過了蚊蟲這一點，兩人的是提前用艾熏過的，畫舫也先侍用艾草熏了一個遍，蚊蟲其實也不會過來。

船夫是當地人，不知道這對著鮮、還帶著健壯家仆的男是什麼份，只是收了銀錢，被吩咐繞著湖泊慢慢劃船便是。

圣上隨手折了幾枝沾著水的荷花放在舫的桌案上，取了一個鮮的蓮蓬剝子，喂到云瀅邊，“我瞧你日日盼著要出來，但在集市上的興致也不算高，吃了點東西便鬧不舒服。”

六月份的時候才有蓮花接天盛景，如今卻稀一些，湖面波平清澈，蓮子小而，是被人取了蓮心的，云瀅連著吃了幾顆，便有些心疼圣上的手，“七郎快別剝了，一會兒手疼就不好了。”

圣上卻道不必，只是在剝完一個蓮蓬之后用手帕凈了上面殘存的，“我又不是你這般滴滴的郎，全上下無一不金貴，只可惜方才該買些山貨果子給你的，蓮子多水清甜，你吃些核桃也不會覺得干難咽。”

他們上山大多還是得依靠步行的，云瀅吃了那麼一點東西，恐怕支撐不到山門人就沒力氣了，圣上不無擔憂道：“些時候我請寺里的師父做兩碗泉水素面給你，省得你下不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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