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不放朕去，一會兒連教導孩子的太傅和傅母朕都要擇出來了。”圣上瞧反反復復，其實自己也是極舍不得的，但兩人又不在這一時半刻，便笑著催促道：“阿瀅在朕袖里找什麼呢？”

云瀅不言聲，將圣上的暗袖了一個遍，當到那枚荷包的時候才拽了出來，眉目間歡喜得不得了，“我瞧瞧陳副都知有沒有替家遮謊哄我，原來七郎真的將我的心意籠在袖子里了。”

圣上無奈地了一眼聞聲出列的陳副都知，又瞧了瞧云瀅，溫言同道：“這有什麼好騙你的？殿上熏香太濃，又有酒宴，怎好戴你的東西？”

無論男，都夸耀心上人送的東西，圣上也不能免俗。

但有些事又不是擺給人看的，兩個人之間的綿綿意是他與云瀅之間的事，沒必要為了顯示而拿到這麼嘈雜的地方，萬一被酒漬所污，便白白費了一番心。

“那我簪著七郎送我的玉釵到招搖，想來家必然是不贊同的。”

“這玉簪除了質地尚可稱道之外也算平平無奇，旁人見了不知道你在招搖，還當你是節儉。”

圣上淡淡一笑，他于書畫金石之外，偶爾也會雕刻印章，不過趁著睡著的時候做一支玉釵還是有些為難的。

但是這些難，當然這制釵的匠人不能說與知道的，兩人的手藝只能說是半斤對八兩，便要來取笑了。

云瀅見圣上說完那番話后又將荷包取了回去佩戴在腰間，不免得意了起來，明知故問道，“那圣上現下怎麼又肯戴了？”

圣上想要像往常一樣，敲一下的額頭，忽然想起來現在有免死金牌傍，最終也只是瞥了一眼，真的吩咐人去拿了圖冊過來，自己向外走了。

云瀅看著圣上逐漸嚴肅起來的神，忍著等他走了才轉過去靠著仰枕笑。

岫玉面帶喜意地走進來，瞧圣上雖然走了，但貴妃還是高興得很，便躬請示道：“娘子，家吩咐說您方才一口膳都沒有用，如果想用些什麼，就直接膳房做了送過來。”

云瀅搖了搖頭，心里不痛快的時候懶待用膳，現下心里歡喜得不得了，也一樣吃不下，“用完膳就得吃那些安胎的藥，我才不吃的，等圣上回來一塊用晚膳就好。”

……

太后在會君山附近的回心堂住著，而太妃住在旁邊的遠條館，這地方清幽，又方便直接引活泉，兩人常常相伴游山坐船，幾乎是不出來的。

圣上進來的時候，張太后正在與太妃下棋，張太后執白，太妃執黑，而楊太妃見圣上進來請安，便將手中捻著的棋子隨手放了回去，笑著起頷首：“太后今日興致高，棋風強勁，妾是殺不過您的，還是請家相陪罷，改日家不得空，娘娘再喚妾來。”

“七郎這樣靜悄悄地進來是想要嚇唬誰？”太后微微一哂，但還是招手他坐到邊來，對楊太妃笑道：“你也真是的，吾剛贏了你十幾個子，這就想要溜走了？”

楊太妃一向是知識趣的人，清楚太后請皇帝來是有要的事說，雖然同太后關系好得，但如果太后還不想知道，那早早閃躲了才是正經。

“誰家來得正巧，就請圣上盡一盡孝也是好的。”楊太妃向太后福告退，“妾還有些經書要誦，都是在佛前發過大心愿的，不敢有拖延。”

楊太妃出了回心堂往外走，宮人們將擰過溫水的帕子雙手呈給圣上臉，之后又拿了下去。

“外頭這樣熱，難為皇帝還立即走這一遭。”

太后也不在意下棋這一點事，只是靜靜地看著圣上，今日高興也高興過了，倒是想起同皇帝算這個帳來了，“總和皇帝說，你這個年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哪能早早定下旁人的兒子做太子呢？”

這樁事原本就不贊，圣上過繼一個孩子在邊也不是不行，畢竟先帝也這樣做過，那是為了招來自己的孩子，像是先帝也養了一個繼子，但是先帝從來便不是真心的，仍舊盼著能有一個真正的皇子出生。

雖然圣上是嫡子也是長子，但那也是因為后宮中皇子不易活、多有夭折，一直到先帝五十五歲之后，廷才再無子嗣出生。

“雖說天子之夢是應上天之兆，但是總也有蒼天見憐的時候，”太后想起他在自己病榻前說的那些人難過的話，把棋子丟回了玉匣，略有些責備的意思：“人厚賞周王府，將人家的孩子還回去罷。”

這個孩子是養在皇后邊的，圣上雖同說決議立儲與皇后的干系不大，但那疑心的種子已經種下，即便圣上同皇后的關系并不好，完全沒有必要為了皇后遮掩，太后想起來還是會有些不舒服。

“七郎得多為自己的骨想一想，”太后人雖然已經年邁，但是還是忍不住會替皇帝心這些事，“當斷則斷，無論云氏腹中這個孩子是男是，只要你在一日，就不該他為人心所向之主。”

云瀅能下狠心損傷自己的，其實哪怕知道里面或許有一點算計的分，但也不是沒有容，只是皇帝連續這樣越級晉封，太后也覺得十分不妥。

可是最終還是允準了圣上的提議，除了因為要顧全兒子的面，也是因為有意要彰顯圣上一旦有親生骨，那麼繼子是一點妄念也不該存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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