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替圣上高興，但河間郡王若還能平靜之，那可比許多年人的心更厲害一些。

那前一世沒有這個貴妃的時候，這個不起眼的繼子究竟到了何等地位，怕也難說。

岫玉見娘子神凝重，不知道貴妃現下還有什麼不足意的，連帶喚了幾聲，才將云瀅的神喚了回來：“娘子怎麼了？”

云瀅回過神來，想一想那終究與自己是無關的，河間郡王只是一個小孩子，無論權勢與閱歷都比不過今上，這些事都是圣心獨斷，有什麼好煩憂的，“沒什麼，天氣太熱，人容易走神。”

……

皇帝所料的不錯，到了五月下旬以后，云瀅果然不用膳，一口也不吃的。

但是云瀅自己不吃歸不吃，對飯菜的味道并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不吃但也不干嘔，太醫知道子有娠以后況多變，只要脈象平和，還是以母親心舒暢為重，其余不過小事，如果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就隨貴妃的心意。

這話同一般的多勸人用膳不同，但也很有道理，畢竟貴妃也出落到這麼大的年紀，又不是一個無知無覺的嬰兒，與飽還分不清嗎？了當然會自己吩咐人，哪用得著人來勸？

云瀅本來是想著圣上從前雖有兩位公主，但并沒有親照拂宮妃的經驗，留在這里其實并不算好，但漸漸卻覺出來有圣上陪伴的好。

圣上不像是后宮婦人多是憑經驗，一般宅子沒自己親生養過也起碼見過父母生育弟弟妹妹，或者親族有孕、長輩會叮囑。

若是一個人住在蓬萊殿，不管是服侍的人，還是太后或者皇后，知道不肯用膳，必然是要勸為了腹中皇嗣著想，也該勉強自己吃一點，就算是吃進去再吐出來，也多能吸收一些食中的養分。

可是圣上并不會如此，見不用膳也沒說什麼，愿什麼時候撂筷就什麼時候，甚至不必候著他。

他極重視自己腹中這個孩子，但是卻不勉強多吃，什麼時候自己開口要，才宮人給弄些喜歡的小點心過來，或者侍給皇帝端了什麼水果來，他如果覺得還不錯，便遞一塊過來，若不喜歡便自己拿回來再吃。

只是吃的時候，能瞧得出來圣上的胃口也不大好，有時候云瀅也生了許多不忍，想要勉強自己多吃一點，卻被他說不必。

圣上彼時用了好多天夏日爽口的素菜，不見一點葷腥，照舊安之若素，“你懷著孕本來就是一樁極辛苦的事，再傷了腸胃卻不妥。”

皇帝很對請求的時候說過不行、不準這種話，因為那些不能的東西都已經都撤下去了，除了偶爾饞一點旁的嬪妃都能吃到的冰鎮西瓜，其他時候也能克制自己，不在皇帝面前鬧。

——畢竟太醫只是不建議吃西瓜這些，但還沒有止，稍微撒撒也就算了，如果不依不饒地想吃一些嚴之，圣上可能以后連這些水果都不給了。

有一回侍膳的宮人見云瀅心正好，多了一句，說“娘子方才吃這個還好，不如再多用一些”，夾了一箸吃完之后不覺得腹中不適的菜給。

那宮人想要在圣上面前討一個好，但是第二天，侍膳的宮人就換別人了。

宮中的規矩不許勸膳，圣上不喜歡下人自作主張，隨便干涉主子，岫玉礙于天子，也不敢多說貴妃一句，生怕招了娘子不痛快，因此云瀅這些時日過得十分逍遙自在。

白日同圣上翻一翻書，做些紅，晚間圣上也不往旁人那里去，兩個人偶爾會下一局棋，圣上有意讓一讓，偶爾也能贏一兩次，然后兩個人便攜手榻，夜里偶爾說些枕畔私語，皇帝也不會有什麼越矩的作。

太后召見過幾次，云瀅自己也主往回心堂和遠條館走過兩回，或許是看在這孩子的份上，太后對也和藹了許多，賞賜給了許多東西，還讀書給自己聽。

云瀅偶爾也會心里暗自嘀咕，果然圣上是太后養出來的孩子，兩人都愿意念書聽。

兩者的區別在于，圣上遞給書冊前云瀅也不知道會念到什麼東西，或者是朋黨之間互相攻訐的奏疏，或者是某某地出現了祥瑞之兆，又或者是史書話本之類的。

但是太后就不一樣了，卻念《則》《戒》與佛經。

回心堂里點著的是混雜了沉香屑的木犀香，這還不到秋日，便已經有了八月的香味，云瀅的聲音清脆，又帶了一點子的，來讀書，對太后而言是一種，但貴妃本人大抵不是這樣想的。

但是太后畢竟是嬪妃們的婆母，又有君臣之分，皇帝是惜貴妃，但是云瀅也不會覺得給太后讀書就是值得到圣上面前說一頓，然后辭了的事，圣上愿意調和與太后之間的關系，但是也該對太后盡一點孝心，不該什麼事都圣上去說。

早已經過了端午，但回心堂里有淡淡燒艾的氣息，那是宮人們為了太后能夠不蚊蟲侵擾又能開窗見外面景致而每日晨起焚燒的。

太后有時候愿意到外面去走走看看，會枕在臨水的涼亭里的貴妃榻，人打開雕花鏤空的窗扇，讓宮人拿了人錘給敲著，聽云瀅那輕和的讀書聲，格外心曠神怡。

“你現在是雙子的人，懷孕辛苦，又得來回心堂探，也是夠為難的了，”太后人捶了捶腰，讓云瀅放下了書冊，“貴妃讀了這些時日的書，可覺得有什麼進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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