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范相公剛到，貴妃突然要一個侍過來, 圣上就是再怎麼喜歡, 大約也是要生出疑心的。

“圣上是個明理寬厚的人，就算是再怎麼同皇后生氣，還不至于牽連到無辜的奴婢, 更何況這事原也沒到廢后的地步, ”岫玉著坐榻上的貴妃, 勸道：“娘娘不如瞧瞧集英殿的靜，有什麼事不妨容后再說。”

云瀅沉了片刻, 岫玉說的不無道理, 本來是皇帝賜的人，但又不是皇帝親近的心腹，曉得只有貴妃尊榮才能安好，有些事倒不會向皇帝稟報, 反過來會給貴妃出些主意。

“一個供奉而已，又不知道什麼事，想來家就是生氣也總不至于拿皇后邊的人出氣。”云瀅人去關了窗戶，膳房將正經的晚膳先往后擱一擱，“也不必人費心盯著集英殿，人看見了反而坐實我后宮干政。”

長生并不是什麼要的人，圣上的意思放宮出宮也是要在回鑾之后的事，倒不必這樣太心急。

“等家回來再說，”云瀅把手中的團扇擱到了一邊，著凝清殿的方向：“家與圣人一向不睦，為著皇后私自用香的事都有好些日子沒見面了，也不知道這一次還要鬧出什麼來。”

進獻養的事雖圣上不喜歡，但是還不至于到足的地步，先皇后爭寵的時候誤用花，導致皇帝呼吸不暢，病了些日子才好，才被廢后，也就是秦皇后幸運一些，沒損及圣上的子，又不是為著自己爭寵，頂多關上幾日。

但這件事一出來，恐怕就不僅僅是足這樣簡單了。

說著說著，外面竟然已經飄起了雨，云瀅聽著夏雨敲擊在窗欞上的清脆聲音，閑在在地去逗弄苑新送過來給養著玩的鸚鵡，“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范相公此來，可真稱得上是來者不善四個字了。”

……

圣上雖在明堂殿與云瀅親昵繾綣，不論尊卑，但是到了前朝便又是另一番神態。

范知賀一路辛苦，在日落之前趕到汝州行宮，為了面見圣駕不失儀，只稍微喝了幾口水解間干，皇帝的賜膳都沒有，火急火燎地趕到了集英殿。

雖然圣上吩咐侍伺候他換洗，然而當皇帝坐到座上人參拜時，還是能明顯看出來他面上的風塵疲憊。

天逐漸暗沉下去，著分外悶熱，侍早在案上擺了清心的薄荷茶，雖然按照圣上的喜好沒有加冰，但泡茶的水也是滾沸之后在井里鎮過的，稍微抿上一口，人通心舒暢。

“臣范知賀恭請圣安。”范知賀跪地朗聲，本來國朝是不遇大典禮不跪拜的，但他直脊背拱手，人跪倒在地上，以手額，對皇帝一不茍地行了稽首禮。

“朕躬安。”圣上端正地坐在案之后，聲音稍顯沉厚，他起，吩咐人賜座看茶：“范卿不在府衙，怎麼來行宮了？”

臣子行大禮，當然是有大事要稟奏，只是事先圣上收到他往行宮拜謁的奏折，并不曾說明由。

“回陛下的話，臣因人狀紙，方來驚擾圣駕。”

范知賀當日接到攔路人的狀紙，起初只是以為哪家豪強見人家的妻子貌，強占了他的夫人，畢竟這個年紀，又有丫鬟隨行，該知道家境還是不太差的，就算是拐賣婦人的那起子東西，也該知道有些是不能招惹的。

誰知道把人進堂細問，問出的事竟然與今上有關。

“臣敢問陛下，廷之何數？”

圣上對這種開頭已經很悉了，神也漸漸沉了下去。

——沒有誰會愿意外臣一直盯著自己家里的事，若說皇帝像是個長舌婦一樣，天天去問臣子昨夜與哪位妾宿在一，妻子與旁的小妾吃不吃醋，又或者有沒有意思再添上一兩房，臣子們表面得一五一十地答，可心里怕是也得悄悄不敬地想，圣上管得也忒寬了一些。

奈何作為君主，國事與家事原為一，臣子們想勸諫廷之事，皇帝也不好直接駁回去。

平日里被問一問也就罷了，偏偏這些時日皇后始終未出凝清殿，貴妃有孕，又得他鐘，只怕前朝也有人要沉不住氣，問上一問了。

“廷規制，向來參照先朝，卿來問朕，還不如去問都知與皇后。”圣上抿了一口茶，已不如先時有興致：“不過這些為朕家事，又干卿底事？”

他鼓勵臣子因為先前的事而趕來奏報于上，但是這并不代表廷發生的一點小波瀾，也被人當天大的事。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廷采選歷來由侍省負責，確實不是臣所能議論的事，”范知賀坐在下首，面上倒還平靜：“但臣以為，廷黛三千，宮娥盈列，哪里還不夠陛下用，若是搶奪臣妻宮，只為天子一時之幸，臣卻覺不妥。”

他話音剛落，圣上便已經將手中的茶盞擲于地上，亮的白瓷碎尖銳的薄片，四分五裂，空曠的殿發出人害怕的脆響，在服侍的近侍都被范知賀的口無遮攔和天子的怒氣所驚，魂不附地跪到了地上。

江宜則還算是比較好的，他是跟隨在圣上邊的親近人，又是掌管侍省，子選與陪寢君王的事他再清楚不過，因此斗膽發言：“范相公這是哪里話，圣上已經停了今年選秀，下令許民間自由婚配，宮中節儉，甚舉行大宴，奴婢雖然是，也知陛下端正自持，并不曾與臣妻私下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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