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想的是，萬一人覺得自己是因為能做皇后而太高興, 一時間喜極而泣, 好像多麼小家子氣, 上不得臺面一樣，就算是知道真相, 知道貴妃是因為圣上說幾句甜言語哄哭了, 那就更沒面子了。

云瀅親了親他的面頰：“七郎同我說說別的話，我一高興, 自然就不哭了。”

“朕雖然喜歡你在案上梨花帶雨, 但這個時候朕看著你滿臉清淚地坐在這里，便是連一杯水也喝不下去的。”

圣上習慣去拿起桌案上的茶盞，卻發現桌案上擺著的是溫水, 才想起來哪怕天子的私庫里面有許多上等的貢茶, 但是每每他回到明堂, 都會與云瀅一起喝溫水，或者是一些祛暑生津解的水飲。

便略帶了些輕薄意思取笑道：“雖然這不是福寧殿, 但阿瀅每次來朕的書房都是會哭的。”

“七郎能不能正經一些, 你也不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稍微注意一點，堂堂天子，人聽見這種話何統？”云瀅的手擱在小腹上, 像是替誰捂住耳朵似的，“這些話是小孩子能聽的嗎？”

他總是這樣，平日里比誰都正經，可是兩個人獨的時候，不就要欺負的，從前這時候說不定要占多便宜，也就是現在礙著兩人共同孕育的骨，皇帝也不好將怎麼樣的。

“我第一次見陛下的時候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您問一句我答一句，頭都不敢抬，覺得家威嚴極了，像是九天上面的金烏，看一看都覺得耀眼奪目，不敢直視……”

云瀅每次鋪墊這些好話的時候，總會有一句氣人的話在等著他：“誰想到現在竟是這樣不正經，要是知道圣上這樣，我哪里會看上陛下這般的男子。”

他們剛開始的時候圣上哪里會有現在這樣多話，便是同行云布雨，憐惜不適應，也只是作上緩一些，像是現在這樣是從沒想到的。

這話頗有些嫌棄的意思，不過左右他們現在已經有了孩子，圣上又說會立做皇后，其實說這些不算太人生氣，畢竟圣上也不會同認真計較這些的。

畢竟圣上比還要小心翼翼些，哪能不喜歡這個孩子，就連許他上到自己的繡榻，圣上也像是見慣狐貍的老道，降伏了，卻不肯自己沾染一點俗世里的暢快和逍遙。

“了不得，現在就將他放在朕前面，出生以后阿瀅眼里心里哪還會有朕，”總這樣拿孩子來說事，教圣上略有些不滿：“他這樣小，難道能聽得懂朕與你在說些什麼？”

他們這些夫妻私話外人聽了只怕是會覺得圣上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因此他這一面從來不對向旁人，都是兩個人親熱的時候才會說一說，平常便是要避開人的，只是現在懷六甲，總不可能避開腹中這個小人兒了。

他如今是一點葷腥都不能吃的貓，偶爾沾一沾味，都得等上三個月，有了這個孩子之后要比以前正經得多，就是連句夫妻的玩笑話都聽不得了。

“當然能聽懂，七郎不知道，這些時日宮中的嬤嬤就開始建議人去教坊里選幾個會彈唱大雅之音的歌或者琴師來，”云瀅靠在他的懷里，“們說孩子生長離不開母親的心，我多聽一些九韶之樂，其實孩子也是能知道的。”

圣上同的不正經歸不正經，當云瀅認真同他說起孩子的事，圣上的神也會不自覺地溫下來，他的手掌被云瀅纖細的手指捉住牽引，輕輕地覆在了孩子所在的位置。

“那些伺候過懷孕嬪妃的掌事同我說，我們的孩子大概會在這個位置，可我是他的母親，都覺不出來呢！”

云瀅想想那些嬤嬤的話，也頗有幾分慨，“七郎，你說他什麼時候才能一呀？”

皇帝其實也只關注過長當年的一點事，這些細小的與陪伴都被他忽略了，不過他看的醫書上是有提過的，“再等等，等到中秋的時候，他看見中秋那明月，就該惹得阿瀅煩了。”

有的時候這些兒長并不意味著英雄氣短，無論是宮中還是外面，都說男子不應該困頓于一室之，與妻子調笑膩歪，而忘了立功封侯的大業，更不該陪伴子生產，連賭鬼都覺得大肚婆的妻子會自帶晦氣，影響他們呼盧喝雉的發揮。

但是男子在避開這些繁瑣的時候，其實也同樣失去了一些歡樂與溫暖，不像是母親，同孩子不可分地在一起十個月。

這些本就是人生途中平凡而又不常見的風景，他們不親眼看著妻子是如何辛苦，又或者他們的孩子是怎麼樣從一個比葡萄還小的丸變芝蘭玉樹的年和亭亭玉立的郎，很難會到那種不可分的關系。

或許是因為這個孩子是自己親自陪著的，除卻他的母親是自己心的子外，更重要的就是，他既然投了更多的陪伴與期待，對這個孩子的當然也會和別的不同。

“一晃眼，我們阿瀅都要做母親了，”圣上看著同從前并無二致的容，即便他不是一個相信姻緣天定的人，也會覺得很是奇妙：“明明一年之前，朕同阿瀅都還是不相識的。”

彼時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舞姬，地位卑下，但眼睛卻只能瞧見教坊的一片天，或許會憧憬自己將來嫁什麼人，和他生兒育，而他明明坐擁天下，卻總是會覺得無趣。

天子之夢的不祥預兆，或許會給汴梁帶來一場又一場|腥的滅族之禍，他已經是親政許久的君王了，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所有人都陪著他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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