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只有窘得沒有辦法的時候才這樣說，云瀅這樣的年紀，說起來頗有幾分親昵告饒的意味。

圣上卻不信這般就會求饒，冷笑了一聲，“你就是這樣的意思。”

云瀅如今耐不比從前，已經哄過了圣上，哄不好就不哄了，離生產還有好些日子呢，外加還得坐月子，為他掙命生下一個孩子，到時候他心疼都來不及，怎會記得這些小事？

但是皇帝只坐了轎輦往外，卻又不說去哪，云瀅眼見即將往行宮外去，不由得有些驚疑：“七郎帶我往哪去，總得說上一說，否則騙人出去，不就是拐|賣良家婦麼？”

圣上也不是存心要瞞，怕胡思想，溫言道：“阿瀅忘記了，咱們當時曾經到寺廟求子，如今圣駕將回，難道不該去還愿？”

云瀅怔了怔，這雖然不假，但實際上去佛寺的時候便已經有了孕，只是兩個人都沒察覺出來，圣上對此又不是很愿，以為皇帝早就將這件事當做隨便出宮的一次游玩，已經忘記了。

“七郎就同我這樣出宮？”

云瀅驚奇于兩人上的，從前皇帝同出去都會改換行頭，又或者帝王出宮游幸，儀仗浩浩，如今兩人上服飾雖然都是依照規制來的，總不是出游的禮服，但即便是寺廟里的僧人不曾見過宮中如何，也知道這兩位是非富即貴。

這同皇帝素日出游講求的低調節儉可不大相同。

“山寺離行宮并不算遠，朕已經派人同主持講明了份，清空閑雜人等，阿瀅不必憂心。”

“太后也知道朕同你此行，還吩咐多添幾斤香油，好娘娘生一個皇子才好。”圣上不穿戴厚重，便裝到底還是輕快些，兩人就是穿了日常的裳去，也不會人覺得輕慢：“朕想著今日正是個好日子，咱們到寺廟里還了愿，差不多畫師也能畫好像，你若有興致，朕便再同你出去走一走。”

太后知道皇帝同尚且是充儀的云瀅從行宮出去，改換裝游湖進香，還在集市上游玩，說不生氣是不大可能的，但是本來就是信佛的人，圣上說起求子與替求平安符的事，太后那點子氣也便沒了，反而覺得這寺廟果然靈驗。

云瀅驚奇的地方倒不在于太后知曉與否，而是兩人要在佛寺讓人繪畫，“七郎同我還愿也就算了，怎麼還畫館的畫師也跟著到外面去作畫？”

宮中湖山俱有，都有景致，選一作為背景也不錯，兩個人同框之畫卻在寺廟，這倒是想不到的事。

“阿瀅忘了，宮中畫師為帝王后妃畫像，都是不能直面皇后的。”圣上著側的，滿是和：“朕不愿意后人憑空想象咱們，人把阿瀅畫丑了，大概你也要生氣。”

宮中的畫師都是男子，他們是不能見到嬪妃的，而那些被張掛在宗廟里的帝王后妃畫像，出于忌諱，都是挑選幾十個畫師進宮，他們憑空猜測臆造，誰畫的最像才選誰。

其實這些人本不會有機會按著圣上與嬪妃的真實容作畫，畫像不講究形似而講求神似，后世流傳畫像，多為不盡不實，同君主本人差得太遠。

“再說這替咱們畫像的人里有些畫師頗為驚世駭俗，召進宮恐怕是一場軒然大波，”圣上對外來事一向不排斥，但是宮廷認知本就如此，所以愿到宮外來避個清凈：“他十幾年前曾到這里，為國中一名絕子畫像，據說惟妙惟肖，便像是把人拓在紙上一般。”

云瀅對這些只覺得新鮮，只見過圣上收藏的那些名畫，皇帝手把手地教品鑒，但是做舞姬的時候，當然不能接到帝王后妃畫像這種事，對那些忌諱也不太明白，圣上既然這樣說，必然是想給一個驚喜，那便都隨著圣上心意來。

天子的輦車到了宮門，早有侍請人下輦換車，云瀅被圣上攙扶落座，雖然出來過，但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新鮮，車駕為了照顧貴妃的，行進不算太快，反而更心急。

有別于四月那場廟會的人山人海，山中古剎今日分外清凈，早有主持攜眾弟子恭候在山門之外，口稱佛號，迎接天子圣駕。

主持親自凈手呈香，云瀅同圣上拈了香到寺廟正殿還愿，早有畫師等候在靜室里面，見圣上與貴妃殿，都出來跪迎。

因為在佛殿，畫師們都在裳的外面都披了海青，圣上和悅地這些暫居佛寺的畫師起抬頭，卻把原本好奇的云瀅嚇了一跳。

這些畫師大多都是中原相貌，但是也有那麼兩位眼窩深陷、顴骨頗高、金發碧眼的怪模樣外族人，方才這兩個人戴著黑包頭巾，一時竟沒有讓人看出來。

圣上知到云瀅的驚奇，還沒等他笑著同云瀅解釋是怎麼一回事，其中一個頭發稍微花白一點的畫師卻已經用母語驚了起來。

誰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是面對天子的嬪妃，或者說是未來的皇后這般大呼小，何統？

圣上已經皺了眉，侍奉在皇帝左右的軍拔劍出鞘，那畫師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用算是比較流利的漢話解釋：“我的上帝，神果然都是長生不老的，親的夫人，您過了十年，竟然還是這樣麗人。”

皇帝本來是看了泉州刺史呈上來的折子，知道市舶司此次遇上了一對外國畫師父子，知道他們會說漢話，對于繪畫有許多獨到的想法，因此才人一路護送到行宮地界，博云瀅一笑，也看看他們是否與國朝畫師所制的壁畫有不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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