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封參奏的折遞上去,長安隔了不足一月便由紫宸殿侍送來天子的聖旨,皇帝對太子的不滿幾乎達到了極點，但將聖旨宣讀完畢之後，那位派來送旨意的侍卻將一封函遞給了欽差。

“聖人的吩咐都在這裏，殿下您上聖心,該知道怎麽做就是了,”那侍含笑道：“大家和娘娘在長安，心裏也惦記著殿下的婚事,貴妃娘娘已經向聖人提議選秀，縱然殿下返京或許會有些倉促,也定然會替殿下擇幾位合您心意的府。”

蕭明稷聞言一笑,聖上和貴妃選秀,也不是為了他一個，隻是將那封函當著他的麵閱後即焚,客氣道：“我遠在江南，竟勞煩母親這般關心掛懷，當真是做子的慚愧之,我這裏也有一封家書，還請替我轉呈母親。”

那侍笑著應了，聽三殿下吩咐人賜膳才謝恩退出去,隻是等他離開蕭明稷視線之後,那位恭謙有禮的三殿下,卻沉了麵。

“聖人這個做阿爺的，倒是垂青太子這個廢,這個時節派我往突厥去，”蕭明稷蹙眉飲了一口冰茶清心,南邊還是太熱了,熱得人心煩：“都已經春秋筆法，回避了不知道多，這樣的爛攤子，還要我怎麽擇，東宮才能一個人清清白白？”

萬福沉默地聽殿下發怒，東宮是聖人親自選擇的太子，又是嫡出，皇帝的偏心再明顯不過，要是他家殿下幹出

來這樣的事，聖人這一封旨意大概就是賜毒酒自盡了。

“殿下請聖人的侍為貴妃傳遞家書，是否有些不妥？”萬福知道殿下自然不會蠢到把真正的罪行供述直接拿給貴妃，輕聲道：“長安派來的花鳥使已經到了，貴妃娘娘若是不知道殿下手中握著這些，您又不在長安，隻怕未必會善待鄭娘子。”

“我的正妃，出低些才更合母親的意呢，”事已定局，蕭明稷也隻能往好想：“朝廷這一次大勝，也倚仗突厥人心浮，正是憂外患，我此次與使團去談判，若是談得好了，聖人高興些，看在這一樁大功上也不會計較音音的事。”

阿爺隻希他做一個臣子，那麽他的私德也不用太過完無缺，東宮為國本，從來不出京城也就不提了，而藺華妃所生的二殿下出京辦差，地方也會獻上人伺候，他隻要不負皇恩，怎麽就不能自己挑選妻子了？

他在家書裏也不過是提起江南鄭氏出人，而他對正妃也沒什麽別的要求，貌即可，出不必太高，請母親若是遇到合適的替他存留，如今他趕不回去，也隻能宮裏的人暗中準備，好來往傳遞消息。

“殿下說的是，前些時日您約了鄭娘子今日往寺廟去，若是您不忙，午後也可早些。”萬福知道鄭玉磬在殿下這裏是一劑敗火的良藥，立刻道：“可惜娘娘去得早，否則如今

看見您尋得佳偶，與鄭娘子滿和諧，也會欣萬分。”

“阿娘無寵早亡，瞧見音音這樣也要生氣，”雖說母親已經過世了，但蕭明稷對早逝且不大喜歡他的母親還是有幾分清醒認知，蹙眉道：“若是還在世，自然指我娶的子門第越高越好，隻怕得等到出京就藩才能安穩。”

阿娘的容貌並不算太，出更比不得旁人，但是孝慈皇後與張貴妃找來的算命相士說能生兒子才被刻意安排來伺候聖上，但是這個兒子生來不祥，會克自己的父母，聖人麵上不相信，可和孩子也一道被厭棄，再也沒有得寵的可能。

要是在世，音音做了的兒媳，還不知道要被怎樣嫌棄，日子久了，佳偶也要變怨偶。

“音音喜歡我穿白，說顯得文氣，就人換那一來，看了也心裏高興。”蕭明稷隨口吩咐道：“人打點行囊，過幾日也該了。”

……

這幾日正是細雨綿綿，寺廟相對而言也清淨了許多，那略帶||的黃土擋不住有人相會的心，鄭玉磬小心翼翼地提著擺，踏過因為雨水而變新的木質遊廊，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腳步雖輕，但是稍顯急促的呼吸已經暴了的位置，隻是那個拿了刻刀的男子不聲地坐在那裏，擎等著繞到自己背後，蒙住他的眼睛，問他自己是誰。

“真是胡鬧，”他放下了刻刀，略含

笑意道：“除了你，還有誰敢？”

也就隻有才敢過來這樣肆無忌憚，要是沒有察覺到那是，這時候早就把從後摔到地上了。

“三郎怎麽一點也不害怕意外？”鄭玉磬略有些失地鬆了手，但是卻嗅了嗅他上香氣，才有些滿意道：“郎君今日起，就熏的是這些嗎？”

“因為來見你，換了裳才熏的，今日宮裏來人傳旨了，郎君得正經些才行，”蕭明稷早就聽見了邊的鈴鐺聲，後來才沒了，“音音不也是摘了我送你的鈴鐺，現在才戴上？”

“宮裏來人了，是殿下辦完差事要回去嗎？”鄭玉磬見到郎喜悅的心瞬間便消減了許多，依偎在蕭明稷的懷中，“三郎，我不敢問朝政，隻要知道一點，那傳旨的人是不是催促你回京差？”

“不是回京，朝廷打贏了突厥，聖人派我作為使臣去和談，阿爺和皇兄真是一刻也不我歇著，也不知道是哪個舉薦了我。”

“朝廷打贏了突厥，那也是好事呀，”鄭玉磬鬆了一口氣，雖然遠在南邊，但是覺得打贏了勝仗是件很讓人高興的事：“這說明聖上重視三郎呀，要是一個草包，聖上才不會派差事，為什麽三郎覺得不高興呢？”

蕭明稷也歎了一口氣，音音不想他走，他自己也更舍不得走，也隻有對著音音，才能偶爾發泄，說些心裏話。

“就因為皇兄是孝慈皇後生養的，

阿爺就對他千般萬般好，音音，你沒有見過聖人，他隻因為孝慈那個……嫡母幾句閑言碎語，就對我忌憚冷落，今日這些事要是我做下的，哪裏還有命在，偏偏是他，就連天子也要為了他遮！”

鄭玉磬見他心緒不佳，主啄了一下他的麵頰，這是最能郎轉怒為喜的辦法，聲安道：“先皇後都故去那麽多年了，多分也淡了，聖上掌權多年，也未必就瞧不出東宮的不好，更不是偏心，隻不過誰太子是聖上親自選的，做父親的也覺得啊！”

“太子那是了聖上多栽培扶持，可是資質秉卻不如三郎，這本來就是打教導之人的臉，聖上怎麽會高興？”

鄭玉磬見他麵和緩一些，繼續道：“做人哪有不偏心的，郎君不妨稍微消消氣，寫折子什麽的委婉些，給太子殿下求，說不定聖上這時候其實心裏都要氣壞了，但為了君王麵，也不得不維護東宮，對郎君不是有利的麽？”

“先皇後說三郎不孝順，自己的兒子也不，三郎卻是勤勤懇懇，手足深，日日在聖上麵前對比，聖上現在還瞧不出，等日後太子失寵，先皇後沒有其他嫡子，其餘的殿下也沒有出挑的，那自然就是三郎寵了。”

鄭玉磬因為知道他對聖上與先後的態度，才敢妄加評論天子：“豫讓為智伯報仇，漆吞炭也在所不惜，那是因為智

伯以國士待他，自當國士報之，那些曾經以尋常臣子待遇對待豫讓的君主，豫讓從不放在心上，聖上以君臣之道待三郎，三郎也一樣不好麽？”

不期待父子之，自然就了幾分傷心，做子的沒辦法選擇父母，更何況聖上還掌握生殺予奪的權力，生氣無用，也隻能勸他看開一點。

溫香玉在懷，那樣聲細語最是平人心，說的又是能將人哄高興的話，蕭明稷那些怒氣自然也就隨著消了，笑著道：“音音總是有理的，今日也不提那些人心裏不痛快的，音音今日打扮得這樣，是你舅父舅母又給家裏置辦裳了？”

他知道除卻他親手製作的小玩意兒，製作的裳首飾是最能音音開心的了，雖說兩人還沒有婚，已經吩咐人開始建造獨屬於他們的溫泉別莊，也給悄悄置辦了珠寶料以及香料的鋪子。

“我到了出嫁的年齡，舅父他說是專門給我做的，”鄭玉磬心裏有幾分張，但是他馬上就走了，這些話就是再怎麽也得問明白：“舅父他們知道我與三郎私下來往的事了，他訓斥了我一番，說起花鳥使的事，求問殿下一句準話，你到底待我是什麽意思？”

現在還沒有嫁人，年齡又合適，花鳥使到了以後，肯定不會放過，但這些侍向來眼高於頂，也沒有心思和這些民間的人解釋聖上選秀是為了什麽

。

鄭玉磬自己也拿不準，萬一他真的不要，恩斷義絕，做聖上的嬪妃倒也罷了，可是天下九州，各地的人何其之多，未必就能飛上枝頭，也有可能做一個白頭宮人，老死宮。

本來還在勸郎君，可是問出這些話來，忽然就有些傷心了，“這些話本來是該男子先說的，可誰我先辱沒了門楣，殿下又是這樣份貴重的人……”

“誰說音音辱沒門楣了，我與音音投意合，又不曾婚前||奔無恥，”蕭明稷對家中知道兩人之事並不意外，雖說想一想生氣，但到底是的家人，又不知道他心裏怎麽打算，還是笑著道：“我待音音，自然是當作妻子的。”

“花鳥使要搜羅的人不，音音到時候隻管宮就是了，”蕭明稷頓了頓道：“這一回宮裏選秀，原是為了給宗室和有功的臣子指婚，郎君一定會上書求阿爺，就是跪在紫宸殿也沒什麽，我什麽賞賜都不要，隻想明正娶音音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皇帝在別的方麵待兒子們嚴苛，後宅人這些小事上倒不太在意，他生母已經不在了，不存在對兒媳不滿意，要娶音音也相對容易。

“三郎說真的，你不哄我？”

瞬間驚喜的眼神蕭明稷也跟著心好了許多，那上午來自長安的壞心已經煙消雲散，他輕輕弄鄭玉磬鬢邊的流蘇：“正妃的位置隻有一個，婚姻

大事，我哄你做什麽？”

“可我還聽說宮裏指婚，並不是隻許一個正妃的，還有妾室通房，和指導那個、那個事的宮，”鄭玉磬心頭的大石落到了地上，歡喜卻又別扭，試探地問道：“三郎，你也會有嗎？”

這是皇室曆來的傳統，知道了蕭明稷也不覺得意外，遲疑地點了點頭，聲安道：“不過就是兩個側妃與四個侍寢宮人，張氏見不得咱們好，肯定還是要替我做這個主的，可剩下的那些宮人我都不會要，給音音留著做活就好，男之間那一點事哪裏需要學，到時候咱們兩個拿著畫冊研究也是一樣的。”

他對侍寢宮人一向沒什麽意思，也沒有私底下看圖冊的好，溫鄉隻會阻礙男子上進的意誌，反正了婚這些也是水到渠的，沒必要專門在婚前找幾個子來侍奉練。

“怎麽會這麽多？”鄭玉磬略微有些震驚，民間婚的時候大抵是不會同時納妾的，但是皇家卻不一樣，正妃過府一段時日側妃就會進來服侍，“郎君不是說隻喜歡我一個嗎？”

“郎君怎麽知道們是誰，這哪裏算多，音音不知道，東宮早早就私藏了人在書房紅袖添香，二哥也早就有伺候的婢妾了，”蕭明稷覺得有幾分好笑，“我自然是隻喜歡音音的，隻有咱們的孩子我才喜歡，旁人一概不會生養，嫁人從夫，音音雖然順，但有郎君在

，們誰也不敢越過你。”

他知道音音喜歡孩子，那生一個兩人玩一玩也好，但說實話他自己並不怎麽期待盡快有後嗣，那些子斷然不能有孕，有了孕音音不高興，將來理起來會麻煩很多，音音可能也會嫌棄他心狠。

將來新府落，音音執掌中饋，除了能轄製側妃，還會知道名下添了多東西，這是他們共同的，除此之外誰也不會曉得。

“你若是覺得府裏悶了，咱們就去莊子上散散心，隻咱們兩個住在一起，不帶旁人，那還有許多舞姬，到時候們跳幾支舞給音音瞧，”蕭明稷見鄭玉磬稍微有些呆愣，含笑喚了一句，“音音，你怎麽了？”

“沒怎麽，隻是聽郎君說起聖上，有些害怕，”鄭玉磬回過神來，從與他在一起的時候就不曾見他側有過子，他紆尊降貴，待自己也算得上是一心一意，非常，的份沒落定的時候也不敢問這些，勉強笑道：“郎君之前說聖上和朝廷裏相公們說您最是不像他，我覺得倒是有些不公。”

對聖上的印象全部來源於自己的郎和民間的傳聞，聖上隻將孝慈皇後的孩子才看作是孩子，對待張貴妃的兒子都不算寵，而的郎又何嚐不是一樣的子呢？

不過聖上待孝慈皇後的真心是已經熬過了歲月檢驗的，三郎本就是不由己，現下與這般承諾，皇室看重開枝

散葉，將來側妃府，豈有不侍奉夫君、還要乖乖飲避子湯的道理？

那落在男子領的手指慢慢收攏，鄭玉磬逐漸低下了頭，其實舅父早就知道了他們來往的事，但是原本舅舅對妄想正妃的位置就覺得很不可思議了，同盡量委婉地說了說，男不經父母之言互相慕本是常事，小門小戶不用講究太多。

可皇室本來就是不同的，要攀高枝也該攀對了地方，別惹得殿下不悅，弄巧拙才好。

齊大非偶，配不上三殿下的份，他真心將自己當作是妻子求娶已經算是意外之喜，豈能既得其隴，而複蜀？

蕭明稷離別在即，不想同心的子談論父親，興致地說起來旁的趣聞和京中一些事，叮囑去長安的路上仔細小心，鄭玉磬一一應了，然而心裏有意難平，酸楚漸生，隻是知道這些酸不該有，因此不曾郎瞧見。

“此去突厥，與音音分別也太久了些，”蕭明稷與懷中的郎溫存，知道生憊懶，在紅上多有疏忽，不稍微迫些是不肯送親手繡品的，促狹問道：“音音不善刺繡，就送郎君一件你的小如何，我日夜在心口帶著，睹思人，定然不旁人看見。”

鄭玉磬本來是有些提不起興致，聽聞此言一下從他懷中起，麵紅耳赤地啐道：“寺廟裏你想什麽呢，還有，說誰刺繡不好，我繡個

帕子還繡不出來嗎？”

他要自己的小，寺廟裏又沒有別的放心地方可供解，別說當著他的麵，就是他回避了也覺得怪異。

蕭明稷見這激將法終於提起了鄭玉磬的神，忍住不笑，容不得反悔，應聲道：“郎君出發還有幾日工夫的，音音用心繡著，郎君走前萬福去取，好不好？”

……

遠在長安的貴人並不知道那冷淡倔脾氣的養子也會有私下和子相會的時候，隻是一騎裝打扮的明徽公主進到錦樂宮來的時候，發現母親有些發怒的模樣。

地上有幾名容貌的子，著宮飾，卻瑟瑟發抖。

“阿娘，們做錯什麽事了？”明徽有些不解，隨意地坐在胡榻上：“我在道觀裏遇到阿爺的聖駕，阿爺說不我日跑，留在宮中多陪一陪阿娘。”

算幾個姊妹裏比較得寵的孩子，歲數也不大，有時覺得宮中太悶，也會到幾個已經婚的公主和宗室外戚府上做客。

“沒什麽，”張貴妃麵上餘怒未消，蹙眉道：“你又去尋溧長公主了？”

“姑母怎麽了，不就是養幾個小玩意兒討阿爺開心嗎？”明徽撇了撇，“又不影響阿娘執掌六宮。”

“閉！”

張貴妃怒斥了一聲，最瞧不上的就是溧長公主，已經出家的人還時常向皇帝進獻人，真是不知恥，有辱斯文，聽孝慈皇後說起過，那溧並非後宮嬪

妃所生，未嫁人時不知避嫌，還常常往東宮跑，人厭惡。

名字裏帶音的宮人不算太多，能皇帝瞧得上眼的人更沒有幾個，尋出來幾個素日能見過聖駕的想借著送枇杷的時機試探一番，卻惹得聖人雷霆震怒。

還真以為聖上是不好的了，可是一轉眼又去了玉虛觀，還嫌棄兒在那裏會打擾他寵幸人的興致，看來是宮裏的花草不如外麵的野路子香了。

然而這一回張貴妃卻猜錯了，溧長公主此時也是一籌莫展。

穿道袍，妝容也素淡，乍一見到聖上的喜悅很快化作了尷尬，聖上今日突然到訪，心裏歡喜不勝，可是皇兄看起來卻並不高興，不像是來尋樂的，反而有幾分愁緒。

“皇兄這是怎麽了，您好歹說一句明白話，臣妹心裏可糊塗著呢。”溧到底是和皇帝自長大的分，比一般的妃妾說話大膽許多：“您最近的口味可是愈發刁鑽了，我這裏這麽多千百的人，就沒一個能哥哥消遣快活的？”

“豈不聞雖曰如雲，匪我思存。這般的道理溧也該知道，”聖上站在一閣樓上，俯瞰道觀全景，不知道是否是清淨之地的作用，那滿心的煩憂漸漸也就散了，他淡淡一笑：“朕今日出來不過是在宮中悶久了，到你這裏散散心，又不是去秦樓楚館。”

他近來除了因為太子不怒外，心裏總覺得不大安

寧，可是又不願意往行宮去，想來想去，竟是來了妹妹的道觀排解煩悶。

“‘縞綦巾，聊樂我員’，連詩都念上了，皇兄倒是同原先不大一樣，”溧長公主有些不適應聖上今日的態度，試探道：“總不會是您瞧上哪位不好得手的罷？”

聖人說的《詩經》句子是說縱然那麽多的子豔麗，也隻有一個人心，可是孝慈皇後去世已經十餘年了，這時節又不是故人生辰或是故去的日子，的皇兄也不至於這個時候傷春悲秋，懷念先皇後。

“你這是什麽話，朕就不能是思念你皇嫂麽？”皇帝笑著罵了一句，“普天之下，朕若真有能眼的子，難道還不能如願，像是個頭小子一樣在自己妹妹麵前害相思？”

他對待嬪妃並沒有太過鍾的，近來更不曾瞧中哪位宮外的人，然而夜裏卻總不能安寢，隻有站在這裏，直直地著某一屋院時才會有一種莫名的悉。

那裏他從來都沒有去過，但是卻總覺得那裏比巍峨的皇宮更人喜歡。

“皇兄悼念皇後，也該念《綠》才對呀，”溧長公主想想也是，聖上有什麽得不到的子，或許隻是近來太子人傷，不免回憶他的母親，玩笑道：“您是瞧中了哪一小院，等下次聖駕過來的時候，臣妹單獨辟出來做您下榻之如何？”

聖上遲疑了片刻，微搖了搖頭：“不必了

。”

他曾經對錦樂宮也有過相似的覺，然而張氏卻已經不是當年活潑靈的，兩人相對，一開口便能猜得出又有多算計和索求，反倒是消了往那邊去的心思，今日瞧見明徽，也不覺得高興，反而覺得有些煞風景。

這宅院在外麵瞧著也沒什麽特別之，又是久久沒有人住的模樣，想來進去也隻有失。

“說起來臣妹還沒有恭賀過皇兄，聽道觀采買的人說，朝廷這一戰勝了突厥，皇兄要派三郎去往和談。”

溧長公主了侄子從江南派人千裏迢迢送到的禮，也不介意言幾句：“如今宮裏又有好幾樁喜事等著，雖然數喜臨門，可是三郎到底是做兄長的，也沒個親娘疼，總不能在四郎他們幾個後麵婚吧？”

“婦人之仁，國事與家事孰輕孰重，溧你難道不知道嗎？”

聖上心還算得上平和，說起這個不大喜歡的兒子也沒有多波瀾，隨意道：“張貴妃也是他的母親，自會上心，隨便選幾個也就是了，你這話要是傳到宮裏，不得又要不痛快。”

讓三皇子去突厥是趙尚書的主意，也同樣是太子的意思，他自己有心冷一冷江南貪腐，哪怕知道太子的心思也準了，朝廷明旨，溧長公主知道並不算奇怪。

他還不至於對蕭明稷厭惡到這種地步，左右這個兒子也不像是通了竅的癡心郎君，若是能在和談

上做出些功績來，就讓張氏選幾個好的，等他回來婚，風風辦一場也就給足他麵了。

“婚姻大事又不是兒戲，貴妃娘娘可是有自己的兒，哪裏持得過來，”溧長公主笑道：“不過三郎確實是個不大開竅的，依我看，聖人要選，倒不必選高門大戶，不妨選一個頂頂貌、又解風的給他，也讓三殿下知道人的好，夫妻和，早早您做個祖父。”

“選妻選德，他是個規矩人，和你這個姑母卻不一樣，哪有不看重門戶的道理，”聖上對此不算太關心，隨口應付道：“那就張氏選兩個貌些的側妃與他，也不枉費他這幾個月辛苦。”

……

聖上的詔令傳到江南已經三四日有餘了，但是正趕上江南雨季，洪澇之災又沒有過去，蕭明稷自己也不想這麽早啟程，想著晚走些時日，得了這個路難行的借口，接了差事，依舊出於私心多待了幾日。

萬福聽見窗外大作的雷聲，心裏嘀咕南邊的天氣真是難以捉，前幾日熱得仿佛蒸籠，今天又冷得人不適應，一個勁兒打哆嗦。

殿下這兩日好容易鬆快了一點，又要投新的差事，派他去給鄭娘子送了兩回東西，順便不經意問一問鄭娘子的帕子繡到哪裏了，可是殿下自己卻有些熬不住，這兩日子不適，難得躺到了榻上午睡一回。

他從一旁拿了厚些的被，輕手輕

腳地抱來給殿下蓋上，見殿下睡夢中的倦容，心下不由得歎息，這一回出來，雖然收獲頗，但是殿下未免也太累了些，這樣下去，鐵打的子也熬不住。

等下也該派人暗示鄭娘子親自登門送那含了綿綿意的帕，哄殿下高興。

然而還沒等他歎完，那輕薄被的重量似乎已經驚醒了夢中的殿下，齒開合，聲音微弱，似乎有什麽吩咐。

萬福以為是殿下口要水，正要去喚人進來送一壺熱茶，殿下卻已經緩緩睜開眼了。

“萬福，朕睡了多久了？”蕭明稷撐著起，聲音還帶了睡後的沙啞，隨手枕邊卻有些疑，自從他和音音大婚以後，幾乎沒有睡過這種僅可容納一人的小榻：“皇後呢？”

他們夫妻的起居一貫是差不多的，孩子大了以後不必費心把朝哄出去自己睡，蕭明稷沒有得到回複，看萬福一副撞了鬼的模樣，往窗外瞥了一眼，也是吃驚不小。

“明明是冬日，怎麽下起大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