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是何人

距聖上到達翠瓊山已過去了數日，隨行眾人也都已陸續安頓好。

紀郴因腳不便，且還要隔一定時日診治的緣故，所以此行沒有來，留在京。

為了照顧紀郴，寧氏也留在衛國公府了。

所以排給二房的大院裡就只有紀初苓跟紀承海。

每日父親一旦去了朝會辦職，大院裡就只剩了，倒跟在琳瑯院時無二。

翠瓊山確實沒有京中那麼重的暑氣，每日晨起，紀初苓還要在外加件薄薄的披衫，否則還會覺得有些冷。

這日子如此一過，倒也確實舒坦。

避暑山莊隨可見各式花草，許多瞧來都不知名，閑來無事便采著鑽研上了。

閑了如這樣清清靜靜關起門來的倒也是數。

畢竟此時山莊中的可都是皇族與世家家眷，哪位拎出去都是不小份，為便管制，一般是不大準許離開山莊的。

但也因山莊已足夠大，不管日常起居，殿閣觀寺，還是賞遊玩樂，京城中該有的這都有，且比之還多了不山水之樂。

這兒的園苑太多，都各有景致，若有心全瞧上一遍，也得花個把月的時間。

所以也沒人願費那個功夫，跑到什麼人跡難尋的嶺裡去。

剛到前幾日，各院房都是安安靜靜的，高子弟們也特別地規矩，安坐不出，免得初來不小心被抓了什麼錯。待一切了軌，康和帝依舊同往常一樣在行宮上下朝批奏章。

無事可做的眾人們也就漸漸玩開了。

或是行去探賞各苑山水，又或是群聚在某，參與平日裡想出來的那些玩樂。私下結走亦有不。

因比京中離近了些，又閑了些，所以但凡出個門，能撞見的人也就多了些。

要說近，衛國公府大房那邊就只離了紀初苓一條小徑道。加之那邊又“熱鬧”，所以紀初苓常能約聽見那邊的靜。

賈氏那孩子雖然不知道是怎麼掉的，但想來賈氏如此看重，怎麼也不可能是被紀雲棠氣上一氣就給氣掉了。

這也太巧了。

不過與無關便是。雖明裡來說也算是一家人，但大房那的事，紀初苓真的無心去管。

此前還有晦地提醒過大伯，但也不知大伯是沒聽懂，還是本沒將與的話放在眼裡。若挑的再明白些，這髒水不留神就返潑回上來了。哪怕把自己跟二房賠上了也要保下大房？紀初苓真沒那麼好的心腸。

特別是近來，上過大房的幾回，一個個的越來越怪氣了。王氏那胎兒倒是保得好好的，也愈見，被大伯呵護在手心裡。賈氏則死盯著王氏肚子，臉沉。

今兒又不知在那吵什麼，吵得心也煩了。

倒是秋那丫頭自來了之後，如同從籠中給放出來似的，沒心沒肺的很是開心。

總是出去打聽哪裡有意思，回來就跟說。昨兒還摘了些紫瓣黃蕊的不知名小花回來。紀初苓覺得好，正打算去長的地方看一看。

既然心煩，便就今日吧。紀初苓收拾收拾出了門。

然而令沒想到的是，竟會在半途遇上李襄婉。

李家出事後，數次想要見，卻又總是尋不見。李襄婉要躲，也沒法子。

紀初苓小時候與一道伴讀昭明公主，知道李襄婉是個好姑娘。

可就這麼毫無準備的遇上了，驚喜過後，紀初苓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李襄婉也有些詫異，但只看一眼，沒有搭理便要繞過而行。

紀初苓趕攔了：“襄婉你等等。”

李襄婉停下來，語氣十分冷淡道：“紀二姑娘有何時吩咐？”

比以前消瘦，失了活力，眼神冷漠，話語疏離。紀初苓被噎了一噎。

“李家的事……”

李襄婉並不想聽這個開頭，打斷道：“之前是我李家對你不住，但如今也已吃了惡果。二姑娘可以不要再提了。”

紀初苓皺了下眉，是，吳氏是吳氏。事到如今，怎可能還問責。

紀初苓這副神看得李襄婉刺眼，盯了道：“他們害你是他們不對。但吳氏死了，二哥遠送，終生再不可能回京。李家已自斷臂膀退開一步。誰也礙不著了，衛國公府為何還要我們到絕路呢？好狠啊初苓妹妹，連一條生路都不給。”

紀初苓聽得心口猛跳，明白了，李襄婉竟一直以為是衛國公府暗中把真相公之于眾，並暗殺了李存疏，將李府打死在絕境的。

怎會呢，那事衛國公府也是被利用了。李元征一殺一送，姿態已極盡伏低，李家也再沒人了。若祖父真想追究到底，表書一份遞到聖前即可，何必如此做作？

李襄婉聽了半信半疑，最後只扯了下角，拋下一句“那又如何”，便再不回頭的走了。

紀初苓還能說什麼？李家人害一事是真，不可能原諒。可因之故致使李府衰敗，牽累李襄婉也是真。

被人借了刀，那也是那柄刀。只至今仍不知是誰所為。也可能只是有一人牽頭，其餘的瞧見缺口差便蜂擁而上再添一腳。

齟齬已生，終是不過去了。

遇過李襄婉後，紀初苓心無比悵然，也失了找小花的心思，轉而去尋了昭明。

結果聽宮人所說，昭明不在殿中，而是去了流雲聽泉苑。

此這類苑林太多了，名又大多相近，紀初苓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好在昭明邊的宮人帶了路，走了不算太遠，便到了流雲聽泉苑中。

繞過幾道彎，昭明便在一溪流邊玩耍。紀初苓大老遠就聽見了的歡笑聲。的笑聲當真一點雜都不摻，聽得紀初苓心都明朗起來。

“殿下，你不在行宮殿中待著，怎跑這來了？”

昭明一聽聲，就知道是紀初苓來了，忙丟下手中幾塊花斑各異的石頭，跑了過來拉。

紀初苓一，的手有些冰涼涼的。

“殿下玩水了？”

昭明了脖子，把宮人揮開了，拉著往回走：“就玩了一下而已！你不來，我都想要去找你呢。”

紀初苓見溪邊一方石頭上，被宮人們鋪了層厚厚的墊子，昭明剛就是坐在這上頭的。

前面地上鋪了一塊大方布，裡頭全是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溪石。

紀初苓好笑的搖搖頭，沒想昭明竟特地跑來撿石子玩。

“殿下的子可以在這溪泉邊玩耍嗎？”慣例問上一句。不過介於昭明興頭正足，剛還過水，所以問的邊的宮人。

“太醫說了，沒事的。而且說什麼，此什麼氣足清宜之類的。總之還對我有益呢。”

宮人也笑點了點頭。

紀初苓也就放心了。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呀。”昭明見不信，嘟了下，但很快又拋腦後去了，把方布裡頭覺得最好看的那個拿給紀初苓瞧。

“別的是他們撿的，這個是我撿的。初苓你看看，是不是我撿的最好看。”

紀初苓轉而問道：“就為撿這個水了？”

被拆穿，昭明往方布前一蹲：“可這的水涼涼的，很舒服啊。”

“太醫肯定沒說殿下能水。”紀初苓說著在墊子上坐下了。

“你真是越來越像太醫了。”昭明歎口氣，也跑去邊坐下，探了頭瞧，說，“初苓你看起來不高興？”

這種方面倒是敏銳。

“此回李襄婉是殿下帶來的吧？”

李家這種狀況，李襄婉若不是昭明帶的，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山莊。

“是呀。”昭明點了點頭，後又一臉苦惱。

“你們什麼時候能和好啊。”

昭明只知道李家出了點事，跟紀家還有關係。可弄不明白那麼複雜的事。每回在李襄婉面前提紀初苓，就會不開心，弄得都不敢說了。

三個人以前多好啊！

紀初苓也不知如何同昭明解釋。不過反正昭明自己也說了，告訴也聽不懂。只知道倆都好。

如此也不多提了。昭明讓幫忙一起撿溪石，說回去要擺上一整個棋盤的大小觀賞。

兩人挑揀一陣，昭明眼尖，看到遠有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瞧來特別好看，跟山水畫似的。

見要過去，紀初苓忙按下，替去撿了。

那溪石在下方，這邊還無路可過，得繞上半圈才行。紀初苓走過去撿，昭明看見了，還沖揮了下手。

好在那溪石離邊上不遠，不需要淌水也可以拿到。

紀初苓提了提腳，手去夠，剛要拿起，忽聽後響起一個有些厚沉的聲音來。

“這塊溪石倒是很好看。”

“是殿下喜歡。”紀初苓下意識回了句，才突然覺察到哪裡不對勁，急忙轉了來。

只見皇上竟就站在後不遠，笑著看向手裡的那塊溪石。

康和帝批閱完奏摺，尋了地方隨意走走，正巧走過這邊，便見一個姑娘在撿溪石。看了眼，撿的那塊確實圖案很特別。

可待這撿石之人轉了來，康和帝的視線就從石頭轉到了的上。

一個見的貌容極的姑娘，莊貴亦不失靈氣，如朵綻放正盛的花。如此站著，粼粼水皆在後跳躍。

手裡拿著撿來的石頭，看見他後，似乎整個人都呆住了。

康和帝的眉宇間稍稍凝起。

紀初苓沒想到會撞見皇帝，直到皇帝後的傅公公沖擺手，這才反應過來，按下心中惶惶，收拾好慌，忙上前先行禮。

皇帝喊了起來，卻見人一直低著頭。

可若說是不敢看他之故，卻又不太像。康和帝一時間想到了當年初見宜妃的場景。

回想剛看見的容，皇帝問：“你是何人？朕是否曾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