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寵妻日常》第114章

第114章 尾

昌德元年。

殿試結束。

文狀元姓紀,一年前還是一個只能終日坐在椅上的人。

武狀元則是一阮姓男子。

了王妃,夫君襲了爵位暫不提,眼下就連寶貝兒子也中了狀元封了,甯氏高興得臉上都開出了花。

慶賀的酒席擺了整日,若不是紀承海跟紀郴攔著,怕是要擺到三日去。

自新帝登基之後,大夏國一派盛平之象,百姓安樂,就連從前於市的各種人才見朝政開放,也開始敢於冒頭。

此回的科考一改往前,不拘出功名,這個武狀元便是從民間而來,借皇帝此次開科,將一眾貴族子弟都甩於後。

如此辛忙中,轉眼又了冬日。

天一冷,晨起就變一件極為艱難之事。但謝遠琮好似完全不阻礙,日復一日得早起。

紀初苓想起剛嫁他時,還想過早些起來替他穿戴的,如今已經被慣得只睜一下眼皮意思意思,就倒頭繼續睡。

可這一日,謝遠琮卻發現他才穿整好服,紀初苓竟也已起來,去裳來往上套。

他便過去幫,好奇問道:“苓苓今天是怎麼了,打算出門?”

紀初苓搖了搖頭,帶著頭頂睡的發尖,謝遠琮看得好笑,手替順,然而心裡愈發奇怪。

苓苓不僅反常,還特別安靜,在一直盯著他看。

“怎麼了?”

紀初苓看著他開口道:“你是我夫君,你的心事瞞不過我的。你心裡掛著事,我心裡掛著你,自然也就睡不著。”

謝遠琮聞言一愣。他心裡確實著事,哪想紀初苓這麼敏定也是憋了幾日了才說。

他湊上去吻吻額頭,只得如實相告:“哈穀木有異,屢次犯境,一擊即退,西境不是很太平。”

這種做法,更像是在挑釁,刺激大夏國出兵。挑釁的是誰,不言而喻。

紀初苓猜得到他近些日子有什麼事在心煩擾,好一陣子都如此,定是棘手,惹得也跟著擔心得很。

但沒想到竟又是西境,紀初苓一對秀眉都皺了起來。

“好了,你愁什麼。事態還並不嚴重。”謝遠琮指去眉頭。

紀初苓握住他手,道:“你不許去!”

上一回他出征,就把給擔憂壞了,紀初苓實在不想再煎熬一回。

謝遠琮手頓了一頓,垂下把兩雙冰涼的手都攥到手心裡,聲說:“西境目前尚穩,暫無如此打算。”

“暫無,也就是不得已時你還是打算去?”紀初苓盯著他問。

謝遠琮沉默下來,不知該如何說。他又不能騙,可若韃羅侵犯之舉再加重,他極大可能還得去出這一趟。

小皇帝剛登基,康和帝重文輕武那麼多年,造得用的武將匱缺無人,眼下青黃不接。除了他,確實無第二人選。

而且若真的開戰,此戰也是一個機會。一是他早就想拿下哈穀木的人頭,重創韃羅,要他蠻族不敢侵擾。再者還能帶上一批有資質能力,但缺乏經驗的將士去歷練歷練。這些人都是大夏國將來的砥柱。

紀初苓見狀,抿著將手出來,走出裡屋喊秋進來給梳妝,這是打算不搭理他了。

謝遠琮歎了口氣。

他過去給簪上簪子,問:“今日收拾好是打算去哪?”

“我又管不住你,你管我呢。”

“……”

今兒所有人都看出來了,攝政王心很糟。想到了下黎郡剛送來的信,覺得他應該是在為韃羅的事而生氣吧。

自然是沒人猜到其實他是一早被自個娘子懟了一頓。

謝縈正抱著孩子逗呢,就見紀初苓來了,喊了一起來逗孩子。文凜在旁看的膽戰心驚,趕手抱過去了。

謝縈見有心事,一問才知,忽按了按拳頭,說要真打起來,要麼也跟著去瞧瞧好了。

孩兒他娘這種危險的想法,把文凜都給嚇一跳,都提高了嗓子喊休想。

惹得謝縈白了一眼。

紀初苓也是目瞪口呆,反要幫著文凜好一通勸,這是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要真勾起了謝縈的興致,要如何面對文凜跟文伯伯。

謝家這一家子的人,怎都這樣呢……

自這日後,謝遠琮連吃了好幾天的冷遇,連晚上忍不住在被窩下探過去的手,都會被紀初苓給一掌拍回來。

好些天沒吃,娘子還不給親親,說話也搭不理。這讓泡慣了缸的謝遠琮很不習慣。

如此的結果,就是眾臣發現攝政王上朝臉一日黑過一日,脾氣一日躁過一日,聯想到邊關韃羅的作越發頻繁,都在心裡想著,攝政王是真心憂國憂民啊。

以前都誰說攝政王壞話來著?

直到一日急報從京城門一路被送進宮裡。

出征將領隨軍人選及日子當日就定下了,謝遠琮從軍營一直清點到夜深才回來。

如此晚,他當紀初苓已睡下了,可回來卻見屋子還亮的。謝遠琮一進房,就見紀初苓正埋著頭在燭前做針線。

謝遠琮抖抖上雪沫過去坐下說:“苓苓,晚了該睡了。”

他沒問為何沒睡,不用說他也知道。

紀初苓道:“上次給你做了冬袍,看你老穿,都舊了。我就想著給你再兩件。打戰要穿甲胄,我就給你做裡,西境那冷,我給你做暖和的穿。”

謝遠琮哽了哽,心中湧出一愧疚。

紀初苓低頭咬斷了線,問:“你什麼時候走?”

“三日後。”

這麼急啊,離年關也就月餘了,過完年不好麼?不過也說明韃羅軍攻得厲害吧,那兒的百姓也在等著他呢。

便道:“我能趕上做好的。”

謝遠琮上前擁人懷:“不必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儘早斬下哈穀木人頭,我儘快回來。”

紀初苓吸了吸鼻子,這麼多日來頭一回在他前。

謝遠琮道:“不生氣了好不好。”

“氣也拿你沒辦法。”紀初苓賭著氣道。

謝遠琮低頭親了口的發頂。儘管氣他,但還是這般理解他。

他發現紀初苓上涼涼的,也不知坐著做了多久,便將人抱起,褪了外斗篷塞進被窩當中。

被窩裡頭還涼,紀初苓嘶了聲,卻很快被謝遠琮上的熱氣給捂暖了。

抱的整個被窩都暖後,紀初苓發覺謝遠琮開始在扯帶。按住瞪他,但手輕輕巧巧就被他反握住拉去了後。

謝遠琮語氣可憐兮兮得吻上來:“娘子,為夫真的茹素好久了……”

紀初苓騰雲墜霧的時候心想,這能怪誰呢?

給謝遠琮製的趕在他出征前備好了,紀初苓還給他的行李裡塞了好些用得上的東西,事無巨細。

送行時看得他後幾個沒有娘子的副將羨慕不已。

還同樣備了一份給大哥,看得沒娘子又沒妹妹的將士們抓心撓肝。

此行紀郴也提出要同去,攝政王薦,聖上準了。

大哥主意已定,誰也勸不

甯氏得知後快哭壞了。

之前怎麼沒想到呢,這會才意識到謝遠琮還是個武將。武將打打殺殺的,最難保障,早想起,怎麼也不讓閨嫁了。

他要去打戰也就罷了,還要把的郴兒也給帶走!紀郴的才好沒多久,又不會打戰,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做什麼呢?

紀郴離開時寧氏不肯讓走,紀承海只好攔著寧氏將勸下。一個兒子一個婿,他哪個都放心不下。可放心不下又能如何,只好祝他們凱捷。

最後紀初苓久久目送著大軍消失,秋在旁都要哭了。

瞧紀初苓神,勸道:“王妃,若難過就別忍著了。”

紀初苓卻笑了:“他是去得勝的,去揚我大夏國威的,我為何要哭要難過?等他安然大勝得歸便是,他答應我不會很久的。”

他說殺了哈穀木,就回來了。

冬日的西境天寒地凍,在地上抓一把沙土,都是梆梆夾著冰碴子的。

京城沒那麼冷,但雪一下也會手腳發冰。被窩裡沒人了,紀初苓就塞了兩個暖爐。也勉強熱和。

大軍一到,半月就送回兩封捷報。聽說是按這個勢頭,趕一趕年底指不定就能回來了。

然而隨著年關一日日接近,那裡來的消息卻越來越。後來紀初苓聽說怕是回不來過年了,好幾次有大好勢頭卻都遭到韃羅軍猛烈反擊,天還總不作,總是給大夏軍添造麻煩,折損很嚴重。

這些自然不會外傳,都是從爹跟文伯伯那裡打聽來的。

其實也沒奢想這麼快就能回,畢竟時日那麼短,可聽說戰況不佳,還是提起了整顆心放不下。

臘月三十,幾家人聚在一塊吃飯,可了人,吃著總不是那種滋味。

而遠在西境的牙口關,晚上又下了場風雪。紀郴進了大帳,在門口抖了抖上一層厚雪進來。

謝遠琮正在看牆上的作戰圖,見紀郴來了,便問:“大哥的可還好?”

“沒事,與你們無異。”紀郴道,“今日過年,你也跟著將士們去吃點吧。”

“遲些。”

紀郴歎口氣,喝出白霧。帳中一下安靜下來。

兩人不約而同都想到瞭京城。他們應當也在一塊吃飯吧。

謝遠琮心想,也不知道他離開之後苓苓有沒有好好吃東西。

“我剛想到我們接下去的作戰方法還有兩。”

謝遠琮聽紀郴忽道,便轉走到沙盤邊,看紀郴指點。

他對紀郴的預估果然沒錯。他天生就是做軍師的料,只是被那雙耽誤了太久。

他的思路總是異樣奇特卻又合理。此回作戰,他總是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地方。有時候想出的方案甚至好於他的,只是還缺乏實地經驗,一些細節估不準,需再行商榷。

起初軍中還有人不服,之後被撿回了幾次命也就服了。

雖眼下大夏軍於劣勢,但維持在這個平衡點上,他不得。

謝遠琮聽過紀郴所提的紕,覺得有理,便同他再作佈局與商議。

等到外頭將士們都吃完了,他們見兩位還一直沒出來用飯,只好將飯菜熱好送了進去。

兩人便圍著沙盤邊吃邊談,飯到中途招了一干副將進來。

商定之後,嚴副將忽面有忿忿道:“營中最近有些流言漸起,如此下去不行。”

眾人聽了齊歎。他們自然知道這流言是什麼。

最近幾戰,他們明明都佔據了大好勢頭,卻總遇上意外,導致敗退。

不是什麼天降暴雨,便是突然往下砸冰礫子。甚至更有別的地方天藍碧空,當他們追著韃羅軍將其死敵時,偏作戰的這一圈地開始天象異變,狂風大作。

大好的勢頭被打斷,還被反圍,損失慘重。

幾次下來軍心都渙了,好些士兵在說此戰老天在幫著韃羅。

漸漸的,此戰必輸,天意如此的聲音都冒出來了。

行兵作戰,最忌諱損傷士氣。如此下去這戰是不用打了,一對上就投降得了。

謝遠琮聽了,見幾位副將也垂頭喪氣,有些被搖,頓將腰間配匕摘下往桌上一擲,刀刃沒,砸出好大一聲巨響。

正砸在剛剛歎氣聲最大的副將跟前,將他驚了一驚。

“沒有什麼天意,所有一切只有人為。”

“可是……”

紀郴開口道:“天意不會偏袒,也沒有人能縱天象,唯一的可能,便是對方軍中有一位懂識天之的高手。”

“沒錯。”謝遠琮道。

副將們互視,竟還有這種事。但如此說來,倒比天意這種虛無縹緲的說法要好得多。

嚴副將道:“若真如此,可對方顯然不可能上陣,要如何去將那人給宰了?此人不除,此戰難行啊。”

一眾連連附和。

“流言也不可任之擴散下去了。”

“軍中許也混有異心之人,想趁此擾軍心。當懲治幾個嚴肅軍紀。”

眾人看去,原是那個武狀元。

“說的是,此事末將去辦。”那副將點頭,拔了面前匕首道。

眾人下去後,紀郴到謝遠琮跟前。

“聽你剛那說法,如此篤定,對方那人你認識?”

謝遠琮攥攥拳頭:“很有可能。”

怪不得他翻了大夏國都找不出來人,原來早已被送出關了啊。

第二日,軍中就揪了幾個傳謠最甚的士兵斬首,並抓了幾人責了軍杖,整治下後,此事總算是無人敢再去提。

但副將們心知肚明,若不儘早破了那識天的魔咒,贏上一回,軍中士氣依舊岌岌可危。

可也無暇多想,明日還將有一波進攻。眾將整頓完後便各自忙去了。

年後開了印,諸事繁忙,又因西境在與韃羅作戰,所以朝中遠沒以往開年時候的歡悅氣氛。

諸大臣見面時只點個頭就過去了,一個個神都有些沉重。說來也怪,上一回與韃羅作戰的時候,好像朝堂上個個不得謝遠琮死在韃羅人手裡。

而且那時候兩派相爭劇烈,各懷了心思,見了面都是話裡藏針的,誰也不想別人好過,本沒人在意牙口關失守會有何後果。

如今倒是個個都心系著邊關將士們的安危了。

短短一年,朝堂上下還真擰繩了。奇哉怪哉,因為那個豆丁點大的小皇帝?還是因為謝攝政王?

謝卿領兵作戰去了,小皇帝也是很憂心的。而且沒他幫著,他年紀小懂得理政事更加吃力。

好在有幾個老臣幫著,朝上你爭我吵一頓,最後辦法就出來了,還不至於了套。

這日也是,幾個老臣還在為一件事爭論。小皇帝正費力聽著,忽殿外有人高喊急報闖

眼下允許隨時闖報信的,只有西境戰況。

小吏跪下舉起時,手都在抖。

聲道:“牙口關失守了!”

消息傳到攝政王府時,紀初苓手一抖,砸壞了手裡提著的壺。

碎片四濺,嚇壞了秋和如意,一個去將拉開,一個招呼人來收拾。

“你剛剛說什麼?”紀初苓拍著秋的手背都發著

一下子沒忍住哭了出來:“消息說,大夏軍中了埋伏,大爺戰死了!”

如意見這樣,反而影響王妃,趕去將人拉開了,扶住了紀初苓,見蒼白,急喊道:“王妃?”

紀初苓也不知自己失神了多久,好半天才被如意喚回來,定定地看著問:“首呢?”

如意道:“不知,似是沒送回來。”

紀初苓搖了搖頭:“我不信,我要見首。”

大哥都好了,而且他又不可能會沖前線去,怎麼可能會種埋伏死了呢?這報一定不對。不信,不相信的。

“衛國公府呢,知道了?”

在一旁強忍著點頭。

不僅知道了,聽說寧氏還當場昏過去了。

紀初苓從馬車上下來時,見衛國公府裡也是一團。

院子裡人來來去去,紀承海在房中守著寧氏,見紀初苓來了,忙站了起來。

因為兒的臉實在是難看。

“爹。娘怎麼樣了?”紀初苓過去問道。

紀承海歎了口氣。兒子戰死,妻子暈了,婿還……

這一連的變故,他也是在強撐著。

他正要開口,床邊卻有僕婦大喊著醒了醒了,紀承海趕蹲回了床邊,見寧氏緩緩睜了眼。

“你醒了,覺怎麼樣了?”紀承海小心著問。

寧氏撐著子坐了起來,卻是一眼先看到了床邊站著的紀初苓,忽笑了起來,沖招了招手:“阿苓?你怎麼了,怎麼不高興呢?到阿娘這兒來啊。”

娘這態度瞧來委實有些奇怪,紀初苓疑地看了眼爹,走了過去。

寧氏一把拉住了的手,發覺雙手冰冷,一臉的心疼,責怪紀承海道:“哎呀,小手怎麼這麼涼啊。這麼冷的天,你也不知道讓阿苓多穿一些,凍壞了我寶貝閨怎麼辦?沒事沒事的啊,阿娘捂捂就好了,很快不冷了。”

紀承海怔住了。

紀初苓忽然覺一陣恍惚。娘親已經很久沒有用如此態度對待過自己了。

只有在很小的時候,才見過這樣的娘親,那時候大哥的也還沒壞。

“娘……”紀初苓喚了一聲。

甯氏便應了一聲,和的,眼裡滿是慈

紀初苓與紀承海互視一眼,心裡都生出一不太好的預

“娘,你還好吧?大哥他……”

寧氏皺眉道:“大哥?什麼大哥,你哪有什麼大哥啊。娘只有你阿苓一個孩子啊。你是在說你哪個表哥嗎?”

啪得一聲,紀承海撞翻了旁的椅榻。

……

寧氏病了,病得很奇怪。

的記憶裡不再有紀郴這麼一人,本不覺得自己曾經生過一個兒子。

道自己只有一個兒,便是紀初苓。而且一直對呵護有加。

大夫來看過,說人醒了,脈象上看也一切正常,會如此許是因為了太大的打擊,至於能不能好,何時能好,全都無法斷定。

紀承海哄了去睡,寧氏睡前還不忘叮囑多給兒加件裳。

紀初苓在外間等著,見爹出來了,便上前道:“娘……”

紀承海歎了口氣:“且先如此吧。”

或者說,如此也好。

紀初苓頓了頓,說道:“爹,沒見到首,我就不相信。會不會是信報錯了?我心裡覺著大哥他定沒死。”

紀承海怕紀初苓也變第二個寧氏,雖心已死,但也只好順著的話點頭。他不是不悲痛,只是這時候他必須撐在那。

等到時候兒子的運回來,他還不知該怎麼安兒。他看著紀初苓想,紀郴已經出事了,謝遠琮可不能再出事了。

他拍了拍紀初苓的肩道:“阿苓你也別太擔心了,遠琮他本事大,即便被俘也定能安然的。”

紀初苓耳中頓時嗡嗡作響,一瞬間如同失了聰,什麼都聽不到了。木訥看著紀承海,喃喃問:“你說什麼?爹,你剛說我夫君他怎麼了?”

紀承海也懵了,怎麼,還不知麼?

攝政王府的人還瞞著麼?

紀初苓剎那間到天旋地轉,眼前大黑。

紀承海見紀初苓臉乍白,晃了晃整個人都往後摔去,連忙沖去扶住了人,大喊大夫。

裡裡外外聽見靜都嚇了一跳,沖進來一堆人,圍了一大圈。

如意忙接手扶住紀初苓,見閉著眼冷汗直冒,趕忙抬袖子替

大夫急來,正要把脈,卻見紀初苓霍地睜開了眼,一把將人推開站了起來,眼前還陣陣發黑目視不清,就穩了穩子撒往外跑。

“阿苓!”

“王妃!”

眾人傻了下眼,趕忙追了出去。

紀初苓沖出後上了馬車就催著回去,回府後便沖進房中開始收拾東西。

要去找他。

他答應過要平安無事儘快回來的,既然他食言了,那就去找他。

王府下人們見狀想攔不敢攔,好不容易等到如意秋回來,趕讓倆人出主意。

自己都快撐不住了,如意只好自己進屋去。

可紀初苓卻是有些失控,什麼話都聽不進去。正著急間,如意突然聽到外頭有靜,一看是老爺夫人來了。

紀初苓正了手去拿,卻忽然被一雙帶繭的手掌給按住了。

“孩子。”

紀初苓木木地回頭看了一眼,認出人來:“娘。”

還看到鎮安侯也在,頓了半晌,忽然走去要向兩人跪下。鎮安侯忙在屈膝前給人扶住了。

紀初苓死咬著道:“求爹娘讓我去找他吧!”

鎮安侯見的冷板起臉,語氣有些重:“你能打,還是能飛?邊關有那麼多將士在,你去做什麼?你能去做什麼?”

侯夫人睨了他一眼,後擁著紀初苓道:“好孩子,皇上又調了兩波軍過去,琮兒會安然無恙的。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也是讓琮兒心不安啊。”

紀初苓這才漸漸有些冷靜下來。兒子陷敵營,生死不明,二老心裡定不比,可這時候卻還趕著來安也不好再繼續衝反對下去。

儘管還是想去,是不知自己能做什麼,可實在難以再無於衷的留在京城。

想他,擔心他,想要找到他。他如何,便如何。

送走老爺夫人後,如意手裡捧了安神的甜來。見紀初苓呆呆地坐著,雖然反常,但比方才要安靜多了。

印象中的王妃一直是恬恬靜靜的,王爺在的時候,便是的,從來沒見過如此失控的一面。

是被王爺俘的消息給刺激到了吧。

他們也替王爺擔憂,可是再擔心,顧好王妃也是他們首要的職責。哪怕最壞的況,王爺真的……那他們也要拼上一生的命護好王妃。

紀初苓看了眼端來的甜,只說了一句:“放下吧。”

“王妃……”

“下去吧。”

如意默歎口氣,只得先退下去了。當房中只剩一人的時候,紀初苓緩緩起了

繼續收拾剛剛沒收拾完的。

還沒想好要如何離開,但還是先準備好吧。

紀初苓打開了的大箱子,在裡頭挑選,掀到底層時,突然目一定,落在了邊角的一個小巧檀木盒子上。

地蹙起眉頭。

檀木盒子被在箱子最底下,從沒留意過,搬王府的時候一併帶來的。拾起打開,看到裡頭的一串念珠方想起來。

這不是當日慧明大師送給的麼?說是與有緣。

可是,當時見那念珠尚有澤,如今怎變得如此黯淡了?

紀初苓把念珠拿在手心上翻看,許多久遠被深埋的記憶突然一個個冒了出來。

當時想去香山寺看看,央了母親同去。

便是那日撞上了謝遠琮,莫名被他喂了一顆桃子。

還有慧明大師……

“命中註定有一生死大劫……需得貴人相助方可渡過……”解簽小僧的話語也在一點點重新往耳中撞。

這是從香山寺裡搖出來的簽文,不信也得信。

生死劫?說的可是此時?那他的那個貴人呢,如今在何

紀初苓想著,一把將念珠塞回盒中,起推門而出。

“來人,備車。”

“王妃?”門口守著的人嚇了一跳,這又是要如何了?

“去香山寺。”

下人愣了下,遂點頭吩咐下去了。

去香山寺,是要去給王爺祈福麼?只是如此的話倒沒什麼。

馬車到達香山寺後,紀初苓腳一落地,就直尋慧明大師而去。

如意趕跟上。

就算是來祈福,王妃這緒也不大對啊。

找到慧明大師時,他正在誦經。紀初苓只好候在外頭等,手鬆開攥又鬆開,可他那經好似念也念不完。

不知過去了多久,紀初苓也在這誦經聲中漸漸平和下心境。

逐漸松緩了下來。

最後慧明大師誦完起出來,像是並不訝異紀初苓的出現,只對道:“跟我來吧。”

又是那間禪房。只不過這回換拿出檀木盒,將其推到了慧明大師的跟前。

“求大師指點。”

慧明將盒子打開,見裡頭的念珠暗淡無,念珠有靈,可此時卻宛若死

他念了聲佛號,然後看向紀初苓,眼神中有許多難以探究之意。

他只道:“此念珠與你有緣。你如何,它如何。”

紀初苓仍舊搖搖頭:“不明白。”

慧明大師將蓋盒上推了回去,道:“老衲知你為何而來,但老衲沒什麼能指點的。”

紀初苓見他要走,忙站起要攔他,將那簽文之事告知。想問問那貴人在哪裡,謝遠琮那劫究竟要如何才能化解。

慧明大師卻只搖頭。

“老衲不知,但有一人知。”

“誰?”

慧明大師的目落在上。

“你想知道你該如何?問它。”說著慧明指了指那檀木盒子。

“然後,你再問它。”說著,指向了心口。

……

王府眾人發現王妃自香山寺回來後緒就恢復如常了,也未有何異常之舉,總算暫且放下心來。

只一心求著王爺趕安然歸來才好。

然而到了半夜,早已歇下的紀初苓卻悄然起了將自己厚厚裹了一層,然後背上了白日收好的小包袱。

知道謝遠琮在王府留了許多人守著,也知道這些人雖也聽命於,但這一切卻都以守安危為先。

溜出去,被發現定會被勸回來的,可再難但總得試一試。

下人們都歇了,而能夠聽見暗衛們在何,儘量避開便是。真避不開了,求一求他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若阻攔得厲害跪一跪也可,嚇傻了他們就能趁機溜了。

大不了他們一回,往自己脖子上架把刀子,他們總不敢再攔了吧。

紀初苓在腦中如此胡想著。若這樣都不,那就明日再想辦法,總能找見機會的。

白日裡慧明大師說問自己,那麼就已找到答案了。

紀初苓深吸了口氣,彷彿將要面臨極大的考驗,輕手輕腳地推開了窗子。

然而窗才推開,卻見外頭直立立杵了一個人,睜著一雙眼目視著,險些將

這是還沒開始就被發現了?

“小娘子是要逃?”外頭那樁子開口了。

紀初苓聽著聲音耳,再仔細瞧,才發現竟是神醫。他自從進宮之後,可就再沒出來過了。

怎麼突然跑出來了,還如此嚇人地立在窗前?

“神醫前輩,你……”

“事老夫都知道了。小娘子可是打算去找你夫君?老夫幫你如何?”神醫又悄悄道。

紀初苓一聽喜出外,連連點頭,後又疑問道:“神醫前輩您如何幫我?”

“你管那麼多呢,跟老夫就是。”說著他扭頭就要走,紀初苓趕翻了窗子跟上他。

也不知神醫有什麼門道,跟著他左繞右繞,悉的府邸都被繞得不悉了,最後從後門走了出去。守門的管事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看樣子像是一早就被神醫給迷暈了。

“嘿嘿,那小子把這防得跟什麼似的,白天人到老夫還真不行。就深夜的那些個暗衛都費掉了我好多藥,心疼死老夫了。好了小娘子,咱出城去吧。”

紀初苓點完了頭才反應過來:“咱?”

“怎麼,老夫帶你出來,你還想甩了老夫獨自跑啊?當老夫那麼多力跟藥是做善事呢?”

關口打戰呢,全是活人跟死人,他剛想出一種新藥急著找大量的要研究,那地方最好了。

死上一片,全都能用上。

而且帶個攝政王妃去,也不會被當作什麼可疑人

“好了,咱去哪先兩匹馬來,或者輛馬車來。”

……

第二日天大亮了,如意擔心王妃來叩門,沒人應聲。進去一看,才發現床鋪空空如也,而窗子卻是大開的。心道一聲不好。

而早在京城城門開啟的那一刻,載了兩人的馬車就已經駛出去了。

神醫自恃份,自然不會駕車,他本要紀初苓駕,但奈何也沒有駕過馬車,試了一試兩馬橫衝直撞將他嚇得老心肝竄。

最後只好半夜給銀子拖了個車夫起來。

馬車一路往西,幾乎是不停地在趕路。中途馬累了換馬,車夫累了重新找車夫。

神醫往屁底下墊了一層又一層還是被顛得暈暈乎乎的。

果然還是那小子的馬車跟那小子的車夫好。

中途他幾回要停了歇息,都被紀初苓駁回了,惱得他要命,真了脾氣了。

小娘子再賞心悅目也不能這麼玩!

可是他的異議卻比不上小娘子眼也不眨地往車夫頭上丟銀子。他喊一聲停小娘子就拋出一錠,真是財大氣,帶得足足的。

車夫認上大財主,自然就不理會他了。

到了最後,神醫也只好閉口到頭睡了。好吧,早趕早到,早到早撿,免得遲了戰場都清理乾淨了。

一把老骨還抗得起折騰。

紀初苓怕被府上的追上,中途還幾經變道,如此行了好幾日,快馬行程日夜不停之下,眼見著是離下黎郡越來越近了。

卻不知自己臉也是越發得難看。

神醫和鬧著脾氣呢,只管自己閉目養氣,氣神還足足的,除了半道下馬車或是吃用以外,都不樂意搭理了。

可這日卻在剛換了馬車,駛出一座小縣城時,就聽見旁邊一聲撲通響。

他抬抬眼皮,好嘛,小娘子暈過去了。

他又閉回了眼,過了大半天終是忍不住坐了起來,去將紀初苓扶坐而起。

他要帶的是攝政王妃,若是拖個死王妃去前線,他可就不是被當作可疑人這麼簡單了。

然而他才往紀初苓脈上一探,就傻著眨了眨眼,收起先前的玩笑和脾氣神略顯凝重了幾分。

他忙掀了車簾讓車夫掉頭,回縣城去。見車夫遲疑,便吼道:“立刻!一分錢都不了你的。”

這好啊,沒怎麼幹活就有錢拿。車夫滋滋掉頭回去。不過這姑娘怎麼這麼兇的,還是那夫人溫

神醫見馬車往回了,便退回了車廂,他看著昏迷中的紀初苓,神變得又古怪又莫名。

“小娘子啊小娘子,上帶了個小的還敢這麼玩,你也真的是不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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