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傾。

時潯聽到他音沙啞，痛苦呢喃，傾傾……

那一瞬間，積攢在時潯心中說不清的各種緒瞬間就發了。

時京墨單手抱著，目始終盯著下方那一片猙獰的海域，目卻是亙古不化的繾綣溫。

直升機在海域上空盤旋，頻道里一片靜默無聲，只有時潯的不住的嗚咽。

時京墨一手環著，一手抓著艙門，盯著海域下方看了很久，很久……

那一剎那間，眾人心中所有想不通的各種恩怨是非，好像一下子全都想得通了。

誠然，這座海底監獄的確堅不可摧，但以他們這樣一個從未配合過的全新人小隊都能一舉突破，能力出神化如時京墨又怎麼可能不能輕易突破，又怎麼可能會被困在此二十年？

時潯的心臟一瞬間仿佛疼得被生生撕開了……

因為恍惚間窺到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真相，這二十年里，至……在容傾死后的這十九年里……時京墨是自己留下來的。

心甘愿？麻木不仁？這樣終極復雜的緒到了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再深究，這二十年里，一個天才年的隕落，是他自甘走下神壇，塵封在此。

直到此刻，時潯已經不用再去探求真相，因為真相就是……十九年前容傾飛機失事的坐標，就在這片海域的上空。

因為當年，容傾就是去救時京墨的啊……

人死，天才隕落，這世間盡是悲歡離合。

所以，時京墨在這二十年里不再掙扎，寧愿沉埋海底封閉自己，與苦痛為伴，折磨自己，陪著容傾。

他在贖罪，他在慚愧，二十年如一日，他把自己葬在這片海域，與傾傾孤獨與陪伴，只有在國家需要他的時候才會洗盡鉛華，這是他為華夏子孫的使命和絕對忠誠。

二十年里，時京墨將自己的人一分為二，國與家，與恨，忠與誠，他做到了極致的權衡。

——獨屬于時京墨的浪漫和矢志不渝。

這一刻，眾人再一次重新深刻的認識到了時京墨，心中再一次肅然起敬，這是一個令人絕對心生敬意，不敢不愿忤逆，絕對心甘愿為之臣服的男人。

時潯一生中從未過有這樣悲痛的時刻，無力挽回，心中痛到極致……無力挽回。

上一世即便與傅斯年到了盡頭，心中赴死之時卻是完全釋然的，畢竟窺見真相，死的那一刻也是解的。

可是現在，真的好痛。

為自己，為容傾，為時京墨。

二十年前，屬于時京墨與容傾的差錯，只要一想起，心臟就像是被一只手生生撕了碎片。

屬于傅斯年和時潯的奇跡只有一次，屬于時京墨和容傾的二十年，不在了就是不在了。

“我人生中為數不多的痛悔……”

海風呼嘯而過，時京墨輕聲低語。

“第一次，是在我十歲那年，父母在一場行中犧牲，為人子，我痛恨自己年無為，不能為之分擔。”

“第二次，是在我十九歲那年，我沒有來得及告訴，告訴傾傾，我真的，很，很，們。”

時京墨眼梢輕垂，眼淚傾瀉而下，被海風卷起，輕輕打在時潯的側臉上。

二十年前，時京墨被捕八個月后，曾經功越獄。這件事，當年有一部分人是知道的，可惜時京墨最后關頭為了容傾主站了出去，再度束手就擒了。

但是，沒有人知道的是……

三個月后，時京墨再度越獄了。

那是……

“那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三個月。”

時京墨已經很多年不曾想起十九年前的那三個月了，每一想起，心臟都會一陣心悸痛，痛到麻痹。

主束手就擒再度被關押之后的那三個月里，各種酷刑就不說了，心中一日比一日的擔憂和驚恐才是最讓人痛苦的。

傾傾沒有暴之前，時京墨可以安分的一待就是八個月。

可傾傾暴了。

每一天他都在想傾傾，都在擔心傾傾，與心的雙重折磨，那三個月里，時京墨簡直不了人樣。

但他不能反抗，不敢輕舉妄，對方拿住了他的死，可惜當時的他本不知，傾傾當年正懷著孩子，被容家當小公主一樣護在家里，安全的不能再安全，而傾傾的照片是霆鈞暴給對方的，就是為了遠在大洋彼岸的他。

只是一張照片，時京墨直接束手就擒了。

方寸大，不過如是。

從頭到腳，時京墨和容傾都被算計得明明白白。

堪堪熬了三個月，有一天夜里，時京墨心臟忽然一陣劇烈的痛，窒息一般，神經麻痹，痛到心悸。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覺……緣上的一脈相承，讓他到了恐慌，極致的恐慌。

時京墨再一次覺到了漫布心臟的恐慌和悲痛……是。

時京墨得不到任何信息，可他就是有種覺……出事了。

十歲那年，父母在任務中犧牲，偌大的時家就只有時老太君一個人撐著，時家分支那麼多，哪一脈都在覬覦時家，都在等著時京墨出事，接手偌大的時家。

時老太君守著唯一的嫡孫，將他心養大，給他無盡寵，讓他肆意生長，并不因兒子兒媳的犧牲而將孫子拘在邊養著。

時京墨不到十二歲就被接到秦為政邊心教習，他為數不長的十九年青春里，除了早年雙亡的父母，時老太君和秦為政就是他唯二的至親長輩。

那一晚，時京墨發了瘋……

時京墨第一次在非行中大開殺戒，流了長河，一片灘涂。

而等他奪了對方的戰機功功越獄時，迎接他的是海域上空的一場空中浩劫。

那天的傍晚，海域上空無風起浪，海浪卷起幾十米，仿佛在迎接這世間一個人的隕落。

時京墨后來才知道，和傾傾死在了同一天，同一個傍晚，那是他見過的最殘忍最嗜的一片晚霞。

那天起，時京墨死了。

那天起，地藏墨干封筆。

“年時負有盛名，讓我一度輕狂妄為，以為心有乾坤，能做這世間地藏，于浩劫中拯救諸苦。”

“我人生中僅有兩次的悔恨，讓我失去了父母至親，心中摯。”

“我于浩劫中拯救罪苦眾生，卻失去了一切。”

“……輕狂，無為。”

“……妄作地藏筆，墨寫世間功德，何其淺薄。”

“……不過滄海一粟罷了。”

時京墨心頭迸發出難以克制的痛恨和不甘，有的幾分脆弱，他抱住了時潯，抱住了唯一的救贖。

“……囡囡，我害死了，害死了傾傾。”

“……囡囡，我誰都拯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