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害怕什麽？

顧菀一下啞然，這要怎麽直白說得出口……

明明是很尷尬的一件事，彼此應該是心照不宣的話題，程衍他也不會真的聽不懂自己想說的究竟是什麽意思，但他偏擺出一副心跡雙清的模樣，還先揪起的錯來，要真開口提起來反倒顯得心思當真歪了一樣。

“……不說了，還是抓寫作業吧。”顧菀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跟他辯白，僵著脊背一陣翻找，將今天發下來的數學作業攤開來就要開始筆寫。

可餘裏瞥到程衍仍舊側頭看著自己，顧菀沒由來更心虛了，程衍那樣問，本沒法回，總不能真的說害怕的是會不會過段時間學校裏就會傳起和程衍談的緋聞吧……

沒辦法，也只能著頭皮生轉移話題，沒敢同他對視，只是低著頭隨口問了句，“所以，你怎麽今晚也這麽晚沒回去啊？”

“反正家裏沒人。”

程衍終于收回視線，似是不準備再繼續追問剛才的話題，隨手從課本裏出今天剛發下來的數學作業紙，一副很是無所謂的散漫語氣，“回去了也沒意思，不如在學校把作業先寫完。”

顧菀輕哦了聲，沒再繼續接話。

寫著寫著遇到一道證明複合函數單調的題一時沒有頭緒，約莫半分鐘的時間沒筆，顧菀不知道從何下手就下意識想翻書，可又因為邊上坐著的人，不自覺多了些心理包袱。

正猶豫著時候，視線裏忽然闖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手背上的青筋在教室頂頭燈的映下有些明顯，更顯冷白，那只手握著只鉛筆，利落迅速地在題幹上的函數上圈了兩下，又添了一筆。

顧菀被他完全沒打招呼的突兀作怔了下，呆呆看著他標記完後又撤回手的過程，好一會兒沒下一步的作。

“不明白？”程衍看仍舊握著筆發呆，不放心又問。

顧菀慌回過神，連連點頭，“沒，明白了。”

一如他之前幫批注試卷的作風，程衍總能一針見指出卡殼的點，所以他剛才將題幹裏的函數分圈後就看懂了，只是多想走神讓程衍誤會了，被提醒了這會兒趕筆繼續。

仍舊心有餘悸，顧菀心止不住地自我批評和懊悔，剛才怎麽會看著程衍的手背就那麽突然走神了。

沒多時，顧菀聽到後排椅子拖的聲音，以為是又有住校的同學回班級，沒忍住回頭看了眼，原來不是有旁人來，而是許西辭拿了水杯出門去了。

一時班級裏只剩下同程衍兩人，顧菀莫名有些張，視線不由自主地追著突然離開的許西辭的背影多看了幾眼。

“怎麽？”程衍放下筆，看著轉頭看向教室後排那人的背影定住的作，瞇眼看著，閑閑開口問，“是沒你喜歡的題了？不想寫了？”

顧菀轉回頭，咬著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接什麽話。程衍突然這麽問，言語中夾雜著些微平日裏老師們的架勢，要顧菀一瞬都有些恍然。

真的，覺得自己之前或許是對程衍有什麽誤解，居然還一直覺得他這人冷淡寡言，可現在看著，怎麽覺得程衍還有話嘮的潛質呢，不然怎麽做什麽事他都能見針點評兩句了。

後來再聽到後排有椅子拖的聲音，顧菀也沒敢再回頭看。大概也算想清楚了，總之正不怕影子斜。不管來人是許西辭回來，還是其他同學，都覺得也沒什麽了。

回頭想想，程衍真的沒說錯，他只是一開始就抓住了問題的本質，他們的確又沒幹什麽壞事，認認真真學習來著，就算被其他同學看到了，又能如何，真誤會的話解釋清楚就完了。

的確不該心虛多想，先自陣腳的。

後面定下心來，專心致志手裏的作業。

顧菀明顯覺的出來，今晚的效率出奇的高，平時要一個小時才能寫完的數學題今晚半個多小時就差不多全部搞定了。這得謝程衍一直從旁盯著的進度，顧菀今晚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也沒有因為遇到不會的題目一時沒頭緒一陣翻浪費時間。

“謝謝啦。”

作業解決完，顧菀心很是不錯，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又一次小聲同程衍再次道謝，完全是發自心的稱贊，“程衍，你真的好厲害呀。”

不得不慨，人與人之間還是有很大差距的，不然怎麽腦子一團漿糊，而他卻總是能一眼就看出來問題出在哪裏，還能直截了當地幫點出問題的關鍵。

程衍原本已經收拾好東西，推開椅子起的時候聽到這句刻意低了聲音也掩不住的溫俏的聲音，要他騰然想到那次在港城，同父母撒時候的語氣。

他握著書包背帶的手下意識收，側過頭抿了下，避開了視線，淡聲回，“沒事兒。”

東西收拾好，顧菀同程衍一前一後走出教室，路過後排時候，注意到後排座位上仍舊坐著的許西辭，顧菀瞥了眼，一直忍到出了門走到樓梯口轉角下樓，才終于能恢複正常的聲調同程衍說話，心有些雀躍，“哎呀，覺今天我的學習效率都直線上升呢。”

“那明天還繼續？”程衍兩手在口袋裏，背著書包走在側，順勢提議，“以後都跟今天一樣？”

“好啊。”

完完全全是占大便宜的事，哪有不接的道理。

而且顧菀之前厚著臉皮同程衍提起拜托他幫忙的時候，說的是每周找時間自習，提的時候可沒敢想過是現在這樣每天晚上約著一起在教室裏自習。

現在從程衍口中說出來，更不可能有拒絕的立場，唯一顧忌的是自己會更加不好意思給程衍添麻煩。

“嗎？要不我請你吃烤紅薯吧！”顧菀迫切地想要再做點什麽，至能還一點人是一點，程衍好心幫忙，這點人世故還是懂的。

校門口過了馬路到對面的公站臺附近，拐角的街口，每天晚上都有位婆婆推著三車過來賣烤紅薯，自從天氣降溫後，顧菀已經不止一次在婆婆那兒買過烤紅薯了。

才烤完的紅薯剛拿出來有點燙手，還正好可以暖手，等坐上公車後，餘溫剛剛好就可以開吃了。

再沒有比在冬日裏的晚上，吃一只烤紅薯更要覺得快樂的事了吧。

“想謝我？”程衍輕嘆了聲，存了心思逗，“可以，但先說清楚啊，顧菀同學，你不會就準備一個烤紅薯打發了我吧？”

“怎麽會！”顧菀忙否認，“等回頭過年，我拿了歲錢，一定請你吃大餐。”

程衍這回是真高興了。

“行，那我可等著了。”

出了校門過馬路到對面，顧菀快跑了兩步先去阿婆的攤點那兒，麻溜兒地付錢買了兩個烤紅薯分裝進袋子裏，特意將稍大些的那個遞給迎面走過來的程衍，“小心燙手。”

程衍道了謝，問怎麽回去。

顧菀指了指不遠的公站臺，“我坐17路車，五站就到我家小區門口了，很方便。你呢？”

“我就住附近，陪你等會兒。”程衍握住剛遞過來的烤紅薯，“你晚上回去一個人沒問題嗎？”

也不算撒謊，雖然程家老宅偏遠，但程廷淵各都有房産，這附近的確有公寓，程衍有時候不想回老宅，也在這裏住過。

反正他不管住哪裏，都差不多，平日裏也很能同父親和大哥他們上面。

顧菀搖了搖頭，“很方便。不過我以前晚上都是跟月月一起回家的。最近因為我準備黑板報的事，所以才暫時分開的。”

原本因為板報的事，臨時推延回家的時間，顧菀不願意好友滯留下來陪，不過既然現在和程衍約了一起晚自習，顧菀心裏有了別的打算。

第二天同楚臨月一起上學路上，顧菀便同說了拜托程衍幫忙學數學的事。

楚臨月半天聽得目瞪口呆，半天憋出來一句，“顧冬冬，你、你好勇啊！居然真能搬得程衍這尊大佛啊。”

雖然說是有吳老師游說他幫忙的前提，但楚臨月還是覺得程衍真的點頭可太不可思議了。可是跟著一群男生坐在後排看了半個多學期的“默片”了，可從來沒覺得程衍有助人為樂的好心腸。

至于上次的沒有微信的說辭，也完全是被打臉。後來很快就聽說了他們好幾個男生都有程衍的微信，更何況現在冬冬也加上了他微信。

所以那天，純粹是他換了個拒絕人的方式罷了。

“怎麽樣？大不抱白不抱，月月，你要不要留下來我們一起自習？”顧菀抱著胳膊晃悠著，企圖游說晚上一起留下來。

楚臨月滿臉寫滿了拒絕，“婉拒了，我還是更喜歡換了睡在家舒舒服服寫作業，一想到別人都放學了，我還留在班級裏自習我得心態失衡到西伯利亞。”

再三游說失敗後，顧菀不得不放棄，最終還是變了程衍兩人單獨自習。原以為班裏早晚會有傳言起，然而意外的事，一直到學期末，都未曾聽到什麽風聲。

不久後的期末考試，顧菀穩定發揮，考完試沒出績之前，心裏就大概有底，這次的數學卷子，難度不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確覺自己游刃有餘了許多，不止一遇到平日裏程衍同講過的考點。

放假前，績出來，重回年級前十。

數學進步神速，這其中小程老師功不可沒。

原本就說好了拿了歲錢後要請程衍吃飯的，放假前顧菀就追問他到時候想吃什麽，現在可以先預定，過完年就給他兌現。

放假的第一天晚上，程衍就在微信上給發了好幾家鏈接，要先選一選。

顧菀認認真真做了比對，最終選了一家家常炒菜館，口味偏重些。說實話，要不是程衍先發過來鏈接，應該不敢提，但既然是程衍發來的，至說明都是他想要吃的，顧菀也就沒有顧忌了。

很快便是除夕夜。

晚上一家人吃完年夜飯後，一如往年圍坐在客廳裏看春晚。顧菀人盤坐在沙發上，手裏的手機一直沒停過，各個群裏不斷有人發紅包慶春節，關系好一些的大家還在私發消息互相拜年。

越接近零點，手機裏的消息就越多，群裏的紅包雨越發多了起來，顧菀今兒晚上運氣不錯，在幾個親戚群裏搶紅包都是手氣最佳。

才剛接過媽媽遞來的果盤，手機又震了下。低頭又點開手機，微信最上面的一條，新發來的消息，是程衍的。

不像和楚臨月那些好朋友那般黏黏膩膩說一堆吉祥話，他發過來的就只簡單的一句話。

【顧菀，春節快樂。】

平日裏的聊天多是關于數學題，最近放假，他們其實已經有快半個月的時間沒有再聯系過，兩人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放假第一天時候的餐廳選擇那兒。

顧菀正握著手機，糾結著要如何回複，就看到聊天框頂上的昵稱又變正在輸中。等了一會兒，對面又傳來一條消息。

【所以，我們什麽時候可以一起吃飯嗎？】

我會抓收尾嗷，很快就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