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印在北京待了將近半個月，期間除了帶貓出去洗過澡，就基本不怎麽出門。

向恒忙完了畫展的後續工作，將畫作售出況和徐陵涉完畢，拿著幾份需要蘇印授權的合同來了公寓。

蘇印剛吃完晚餐，抱著橘貓給它修剪指甲。

向恒坐在沙發裏喝著水，將所有合同又過了一遍，抬頭隻見蘇印一臉冷淡的抱著貓，作卻溫，還知道給貓穿服。

他將合同書遞到蘇印麵前，“沒什麽問題，簽一下吧。”

“知風”係列餘熱不散，帶了一些人去蘇印采風的地方旅遊打卡，當地迎來一波旅遊熱度，想出一些有關畫作的周邊。

其實也就是將一些畫作元素用在包包、服、掛件兒等品上。

對方早就傳達了合作的意向，但向恒擔心蘇印可能會不同意。不畫家總有些自己的想法和顧慮，覺得《蒙娜麗莎》隻有掛在展廳供人觀瞻才是不可複製的藝，流水線加工會破壞藝的。

向恒和蘇印說了，倒是欣然同意。

用蘇印的話解釋，不管是“春白雪”還是“商品複製”，的畫作的本質其實並沒有什麽改變，都是給人看的。

也因為這次同意授權，旅遊當地方發了一則合作聲明，謝蘇印為偏遠地區發展做出貢獻。

蘇印的熱度又一次上升，各平臺急劇上漲。向恒樂見其。

蘇印的各個賬號都是向恒在管，他翻出社平臺的最新一次更新，讓蘇印瀏覽評論區。

蘇印隻一眼，就被一溜煙的“老婆”驚住了，神沒有崩壞，但抱著貓半晌不知道說什麽。

向恒挑著好玩兒的翻給看，離譜的是，還有不喊“老公”的。

知道蘇印嚴重和社會節，向恒撿了有趣的網絡熱梗給解釋。

蘇印懶懶的聽著，也沒阻止向恒的嘰嘰喳喳。

大半個小時的時間在向恒讀評論中度過，容從“老婆”到一係列離譜的表白，蘇印到最後想堵上向恒的。

還沒去堵，向恒卻開始煽，他說:“……好多人喜歡你。被這麽多人喜歡，真幸福。”

被這麽多人喜歡，真的會幸福嗎？

答案是肯定的。

蘇印盯著落地窗外璀璨奪目的霓虹，房間良好的隔音杜絕了喧鬧和嘈雜，不幹擾的每天待在這裏畫畫。

在不滿二十八歲的時候，有優渥的質條件，看過了世界的形形，事業上不斷地在攀登高峰。還有很多人的喜歡。

不管是在哪個層麵，都獲得了世俗眼中極大的功。

在繁花簇擁之間，名利場閃耀的新星。

可是這些榮譽的背後，卻包含了另一種可能，就像蘇印經常會做的那個夢。

夢裏沒有繼續堅持畫畫，沒有到徐陵這個老師，也沒有為現在的蘇印。

沒有鮮花和掌聲，隻有一段因十八歲的年叛逆毀掉的人生。

平凡的不知道活在世界的哪個角落。

見蘇印緒突然低落下來，向恒半晌不知道說什麽。

一會兒手機震，有電話進來，備注打著“沈氏合作方”，向恒盯著號碼看了一會兒，嘟囔一句:“沈氏打來的，是不是要談解約的事。”

向恒暫時沒接電話，向蘇印確定，“我怎麽說？這次賠償估計不了了。”

蘇印看他一眼，淡笑，“聽聽他們意見。接吧，接完幫我收拾東西。”

蘇印說完就抱著貓回屋了。

向恒在臺接電話，聽著對方的說辭，神由毀約的歉意變驚訝。

談了十幾分鍾，他敲蘇印的房門。

蘇印正將貓平時用的一些東西裝在一個行李箱裏，拿著一袋貓糧猶豫著要放在哪裏。

向恒說:“沈總親自打的電話，說還是希你繼續參與設計。”

“沈然?”

“嗯。”向恒皺眉思索一會兒，說:“我覺得這沈奇奇怪怪的，三番四次來請你參加，不會是有什麽謀吧？”

蘇印不做聲，終於將手裏的東西找到了放的位置。

“這個沈然不會在追你吧？”

蘇印聞言抬眸，一臉“怎麽可能”。

向恒問:“那你去不去？他的態度強的，還涉嫌道德綁架。”

“怎麽道德綁架了?”

“說你毀約實在麵子上不好看，知名畫家怎麽能說毀約就毀約呢？”

這倒像是沈然那個紈絝大說的話。

蘇印心裏清楚，自己和沈然沒什麽仇什麽怨。

一開始邀請加設計團隊，現在又不想讓離開，關鍵是許校程也在那裏。

蘇印又不笨，沈然打的什麽算盤，並不難猜。

上次可以當做是意外，那這次呢，又是他的自作主張?

背後恐怕另有其人。

蘇印說:“那就去啊。白給的錢，為什麽不賺。”

-

蕪縣在初雪過後連續了兩天的晴天，第三日天氣又下來。氣溫驟降，真有幾分冬天的味道了。

黑轎車停在民宿院落裏，許校程下車了一支煙。

這幾天公司的事理的差不多了，許校程還是沒聽許青雲的勸告和懇求，將那些和韓麗勾結的董事排除出去。

許青雲想用主讓出權的方法，讓他網開一麵。

可許校程冷似乎是天生的，也夠野心。

權他要，那些人他也要踢出去。

回到盛和五年了，就像沈然說的，他把自己裝在一個模子裏，扮演著一個個角。盛和的掌舵人、外人眼中楊舒的丈夫、孩子的父親。

他沒日沒夜的工作，讓盛和從一個傳統的建築公司為國數一數二的擁有強大新材料研發團隊的公司。

他兌現了對楊舒的承諾，將的孩子視如己出。

說來也奇怪，他曾經是周煥的時候，在誰的眼中都是不討喜的存在，他對所有人都說不上好，把大部分的和耐心都留給了蘇印。

現在，他對得起所有人，卻唯獨虧欠了。

沈然想邀請蘇印繼續待在設計團隊，他默許了。

許校程很多時候都是清醒理智的，但有時候也會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或許是這次見到了病重的許青雲對韓麗和許思源的維護。

像韓麗那樣的人，都得到了許青雲的維護和偏，他想，為什麽自己就不配順從一次心的想法。

在沈然得到蘇印確定的答複後，他也來了這裏。

但不是那種被傷了之後，再給一點溫和就能回到他邊的人。

許校程坐回車裏，閉著眼睛休息。

“許總，”駕駛座的書提醒了句。

許校程回神，“怎麽·······”

他話沒說完，看到車窗邊站著的人時，整句話都停住了。

饒是許校程，也被突然出現的人弄的有些反應不過來。

“方便載我一程嗎？前臺說工程隊的人都去山裏了。”蘇印問。

站在車邊，因為向駕駛座的書問話而微彎著腰，白的羽絨，馬丁靴，頭發鬆鬆的綁著。

許校程的心裏，說不出是什麽。

他以為不會來。

見駕駛座的人不給自己答複，蘇印以為他是有什麽不方便。

看了一眼車後窗，但車玻璃上又防護層，看不到裏麵。

看著問自己的蘇印，要不要載一程？書做不了主。他又回頭，詢問許校程的意見。

話還沒問出口，就聽見自家老板一句：“上來。”

聲音還有些冷，卻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沙啞。

蘇印也沒猶豫，繞到車子的另一邊，正打算拉車門，書提醒：“蘇小姐，這裏放了東西，沒地兒坐。”

蘇印低頭看，副駕駛座上放了兩個三個圖紙桶，確實沒地兒坐。

拉開後座的車門，許校程就坐在後座，看坐進來，淡淡的掃了一眼後又別開了視線。

蘇印對麵前開車的書說：“你先稍微等一下，我去拿行李箱。”

書看許校程沒反對，就笑著應下來。

哪知，蘇印才轉個，許校程突然發話，“你去拿。”

話是對書說的，順便還一句：“辛苦了。”

書詫異極了，跟著許校程工作快一個月了，平日裏這位許老板就不說話，總是沉默的樣子。

怎麽現在說話這麽客氣了，雖然聲音還是冷冰冰的，但是這一句“辛苦了”倒是人味很足啊。

書疑之餘，又想今天資本家有人味了?

蘇印看了眼車後座，人家已經這麽說了，沒有拒絕的道理。

“那麻煩陳書了。”

陳書沒想到蘇印還記得自己姓什麽，心裏高興了很多，笑著說：“蘇小姐不用客氣。”

蘇印提醒他：“行李箱在保安室那裏，白的那個。”

陳書去取行李箱，拉開車門，後座的空間並不大，高長的許校程就占了不空間，好在他隻是高。

坐下來手去拉車門，不知道是穿的笨重作不靈敏還是力氣小，關上車門的瞬間向後甩了一下，正好到許校程的肩膀。

蘇印回頭，“抱歉。”

沒用幾分真心的道歉，一個隨意一說，一個也估計也沒聽進去。

以為許校程對自己這句沒營養的“抱歉”不做回應，可是沉默片刻後，聽到他說：“沒關係。”

半晌，許校程故作不知，又蓄意找話題一樣，問了一句：“怎麽回來了？”

問完，他偏頭看了眼車窗外。

“我又沒說自己不回來，懷研他沒對你說嗎？我回去辦點事。”

懷研？

許校程心裏複述了一遍名字。

他沒再說話，保持著慣有的沉默，看車窗外。

蘇印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車窗外，看到了葉子掉的禿禿的樹幹，三兩隻停在電線上的鳥。遠帶著些霧的群嵐，深遠，神。

車熱，車窗上起了霧氣，外麵的景象更加模糊，許校程還是盯著窗外看。

蘇印收回了視線，盯著麵前的座椅靠背出神。

許校程回頭，就看到了出神的樣子。

他覺得，有點變化了，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麽變化。

半晌說:“在這兒工作會有點辛苦。”

這話說的同樣也沒什麽營養，蘇印沒回答，偏過頭來看他。兩人的視線一瞬間相撞，許校程先一步別開視線。

想著幾天前自己的行為，他想對說聲“抱歉”，可話到邊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就這樣吧，事都做了，道歉能有什麽用。

陳書提著行李箱子過來了，將箱子放在後備箱，他拉開車門坐進來。

蘇印看他肩頭落了雪花，“外麵下雪了？”

陳書發車子，說：“飄著小雪花。”

車窗上麵都是霧氣，現在已經看不清外麵，蘇印將車窗搖下一點，外麵果然飄著雪，很小。

又將車窗搖上來，外麵天寒地凍，車裏麵卻因為打了空調很暖和。

許校程靠在那裏，看起來也很放鬆。

他現在知道了，旁邊的人到底是哪裏不一樣。

的眼神變了，沒有之前的咄咄人。

對他的態度也變了，至不再是一見麵就嘲諷。

幾天的時間轉變這樣大，許校程並沒有多想為什麽變，隻是覺得這樣子很好。

沒有劍拔弩張，沒有咄咄人。

不想著怎麽來刺激他，他也就沒想著怎麽遠離。

坐在一起時，竟意外的融洽和和諧，雖然他們都再沒說話。

中途蘇印問了陳書去哪裏，陳書說平水鎮。

車子行駛在盤山路上，有些不穩。

蘇印別開視線看著起了一層水汽的車窗，手指輕撥上麵的水珠，卻不知道，許校程一直打量著，目若有所思，又數次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