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二樓熱鬧異常，剛踏進院落就能聽到談笑聲。

順著談笑聲都不用打聽，蘇印就找到了寫生的那幫學生吃飯的地方，二樓的拐角兩間相連的房間都坐了一些學生。

蘇印站在門口就看到了高梓欣，混跡在一幫學生中間，正在和旁邊的一個學生說話。

李欣看到了蘇印，“老師，蘇老師來了。”

房間裏稍稍安靜下來，高梓欣看到蘇印臉上笑意更盛。

衝蘇印道：“蘇大來啦。”

“師姐。”

旁邊早已經有學生騰出位置來，高梓欣招呼蘇印過去坐著，“我這幫學生說看到你了，我還不信，沒想到你真在這裏。”

蘇印答：“有點事。”

房間裏的十幾個學生都安靜下來，麵對蘇印這個突然而來的陌生人顯得有些拘謹。其中也有一些在講座的時候見過蘇印，再次見到心裏自然有些激，卻也沒敢上前打招呼。

有學生在說話也不方便，賀冉帶了蘇印出來，兩人去了二樓臺。

高梓欣上上下下打量蘇印，笑道：“怎麽覺得你越來越漂亮了。”

“師姐還是這麽會誇人。”

高梓欣笑笑，拉著蘇坐下來，他們也好多年不見了，上次匆匆一麵，就再沒機會。

“我以為你還在北京，我前幾天還見到了徐老師，他說起你了。”

“說我什麽？”

“當然是誇你的話。”

蘇印笑笑，不信。

賀冉又道：“說實在的，徐老師不打算回國嗎？”

“不清楚，但他應該還會在那邊暫居。”蘇印答。

高梓欣安靜一會兒，當初離開徐陵的工作室後就沒怎麽聯係過。

“我還以為，你和徐老師會在一起。”

蘇印頓了下，沉默半晌反問，“你覺得老師會喜歡我，還是我會喜歡老師?”

高梓欣想了一會兒，“互相喜歡吧，說實在的，你和徐老師在一起，真的不錯的。他不僅會是好丈夫，還是你繪畫方麵的導師和知己。”

蘇印搖搖頭，並沒有完全讚同高梓欣的話。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子?

大概沒人會說出的答案，徐陵喜歡嗎？或許是喜歡的，可是這麽多年，他由著男友，談。

用徐陵的話說，他們之間或許超越了簡單的。

所以他能在婚期在即，都放任先解決好私事，不與任何幹涉。

超不超越蘇印不知道，但說:“可能也快結婚了。”

高梓欣微微詫異，一時間有些失神，“那你······”

“有點冷，我們先去吃飯。”蘇印說。

高梓欣也收回了那半句話，轉而低聲音，又說了另一件事。

“你上次要我查的楊舒，最近不太好過。”

蘇印問:“怎麽了？”

高梓欣說:“有人向學校舉報論文造假。這兩年論文查的有多嚴?算是撞槍口了。”

蘇印隻淡淡應了句，對楊舒的事興致缺缺。

兩人沒去學生吃飯的房間，又另外找了地方。

吃完飯已經是八點多，蘇印出來的時候外麵的天黑了，走廊裏的燈帶著一些昏黃。

那幫熱熱鬧鬧的學生早已經吃完飯了，整個二樓安靜下來。

下樓，到了一樓轉角，步子停住了。

不遠的房間門口站著兩個人。

原本可能本注意不到，可站在門口的人著實有些惹眼。男的高大帥氣，的漂亮乖巧。

兩人正說著話，那姑娘眼神裏的慕都快要溢出來了。許校程倒是淡定，還是淡漠的模樣。

“······還是疼。”孩開口，聲音低低的，模樣楚楚可憐。

“去醫院看看，摔傷可大可小。”黑夜之中，他的聲音越發清冷低沉。

“醫生說要活著看一下，可我一就疼。”

蘇印聽著聽著就笑了，那小姑娘的心思一眼就能識破。

能夠在許校程麵前楚楚可憐這個樣子，這姑娘還真是不一般。

許校程沉默了一會兒，目直視著安禾，心裏格外張。可是一會兒他就移開了目，淡淡道：“既然摔傷了，那一個人住也不方便，這樣吧······”

他看到了從民宿大門口進來的生，開口喚住了：“上有傷，幫忙照顧下。”

安禾下意識手抓住了許校程的胳膊，“許先生，不用了。”

生看看許校程，又看看安禾，點頭答應下來，正往裏麵走，就看到了樓梯口安靜站著的蘇印。

開口打招呼：“蘇老師。”

這一句“蘇老師”安禾和許校程都朝著樓梯口看過去，安禾有些驚訝，又想起剛才著聲音對許校程說的那些話，到底是小姑娘，也不知道蘇印站在那裏多久了，聽到了多，一時間臉全紅了。

許校程有些意外的看著蘇印，隻一會兒，表就冷了下來。

他注意到蘇印看他的眼神了，裏麵都是嘲諷和不屑。

蘇印先回神了，也沒有任何的尷尬，隻是如常的和那個生點頭示意，然後一派悠然的離開了民宿。

安禾心中忐忑，抬頭去看許校程，發現他一直盯著民宿門口看，然後一眼不發的轉離開了。

安禾看著許校程走到了大門口卻又停住，在那裏站了好一會兒，轉回來抬步上了樓。

一時間有些迷糊，不清楚這到底是個什麽事。

許校程上了二樓，隻有走廊盡頭的那個臺看起來僻靜些，他抬步過去。

護欄那裏卻站了個人。

那人也聽到了後的腳步聲，回過頭來看，有些不確定道：“許總？”

許校程看了幾秒，才在黑暗中辨認出來人影是潘正林。他正在煙，煙熏的他眼睛微瞇著。

待看清了，潘正林又一句：“真是許總啊。”

“這黑燈瞎火的，許總咋來這兒了？”

許校程看看周圍，確實漆黑一片。“確實黑燈瞎火，你怎麽在這兒？”

潘正林似乎是沒想到許校程還和自己聊上了，愣了半晌才答：“誰還沒點煩心事。”

許校程扯扯角笑了。

“潘經理也有煩心事？”

潘正林歎：“煩心人的事。”

那確實該煩，畢竟潘正林的人可不。

許校程看看他，沒說話。

潘正林也對許校程的這種反應並不意外，但開口聲音裏麵卻帶了些苦，幽幽道：“離就離吧，下一個更聽話。”

許校程走過去，隨意的坐在長椅上，“潘經理要離婚？”

潘正林猛吸了一口煙，“不是我要離，是人家要和我離。不過了啊。”

許校程隨口問：“你不願意離？”

潘正林沉默下來，隻是靠在那裏一位煙，沒說願意，也沒說不願意。

“······我和我老婆高中時候就是同學，大學也是一個學校，後來就在一起了。我們在一起七八年了，原本堅固的很，可這結婚才不過幾個月，就過不下去了。”

“也是我不對，傷了人家的心。”

許校程淡淡開口：“結婚還在外麵招三惹四，確實會傷人心。”

潘正林苦笑：“也不知道怎麽就走到今天這一步了，剛畢業那會兒我老婆就懷孕了，可那時候我們什麽都沒有，孩子自然是不敢生，商量了一下就給打了。沒想到這一打，就傷了，等再想要孩子的時候就懷不了。原本也沒什麽，我心裏想著沒孩子也沒關係啊，兩人在一塊比啥都好，可心裏不知怎麽想的，尤其是最近這幾年，越發因為孩子的事和我鬧的不開心。好的時候是真好，在我這兒是又懂事又賢惠，可是鬧的不可開的時候也是真恐怖，兩個人吧吵起來就什麽都不顧了，難看的很。”

許校程一直沒說話，靠在那裏停著潘正林的話，忽然想到如果他當時和蘇印沒分開，他們的日子會過什麽樣？

當時間磨了激，他們相著相著，會不會也變潘正林和他老婆這樣，在爭吵中連都變的麵目全非不忍直視。

可是他發現，不存在這種假設。

他和蘇印早分開了，連這種吵架糾纏相傷的資格都沒有。

“不想分開，那就不要分開。”他對潘正林道。

潘正林被煙嗆了下，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離就離吧，說到底是我對不起。離也沒關係，下一個更乖。”他無所謂的笑笑。

一會兒又想到什麽，搖搖頭糾正道：“不用下一個了，再也不結婚了，這玩意兒太磨人。”

許校程問：“是嗎？”

“許總還沒結婚吧？”

許校程答：“沒有。”

潘正林笑笑，“許總可別被我說恐婚了，我就是個混蛋，和老婆吵鬧僵著的時候就找人胡玩兒，這才到了這個地步，說到底是我對不起。許總這樣的青年才俊以後自然是遇到良人幸福滿。”

到底是個經理，到最後還不忘拍馬屁。

許校程沒答他，站起來，“潘經理先散心。”

潘正林也站直了幾分，“好，許總慢走。”

許校程出了臺，靠在一樓樓梯口了支煙，點燃第二支，又手撚滅了。

抬步出了民宿。

**

蘇印洗完澡，正拿著巾頭發。

有人敲大門，愣了一會兒，有些疑去大門口。

沒開門，先問了一句：“誰啊？”

敲門的聲音停了一會兒，卻沒有聲音答。

隻一會兒，又兩聲敲門聲。

也沒再問，站在那裏沉默著。半晌，抬手拉開了門栓。

夜之中，他就站在那裏，帶了冬夜的一涼意。

皺著眉問：“你來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