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印回了北京。

關了手機補覺，睡醒之後已經是下午四點。

手機開機，微信電話挨個瀏覽了一遍，發現並沒有向恒的信息和電話，看來他這次的消息不怎麽及時。

倒是有兩個未接電話，看了半晌，也沒認出是誰的，蘇印沒再理會。

起床洗了澡，又去收拾屋子，一個月沒來，向恒上次帶來的三明治和牛還安靜躺在冰箱裏，這會兒全是過期的。

肚子有點，可是不想。

站在冰箱前想了半晌，繞去廚房倒了一杯水又回到沙發前，打開電視百無聊賴的換臺消磨時間。

在小鎮待了快一個月的時間，回到北京竟有些不適應了，心裏有點的失落。沒深究這失落，但卻知道小鎮還有老太太每天三餐吃飯，回到北京又是一個人。

蘇印片刻的失神。

電視裏正播著新聞，新聞畫麵裏的人很是悉，是許校程。

一個項目啟儀式。鏡頭麵前，他連臉上的表都恰到好，不會對誰表現出過分的親近，也不會對誰表現出明顯的不滿或是厭惡。

他已經學會將心思藏的很深，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雖然冷，但喜惡都寫在臉上的周煥。

蘇印沒有換臺，隻是看著電視熒幕上的人，新聞很短，幾十秒時間就過去了，一會兒又是播的其它訊息。

蘇印突然想，這個已經習慣將心思藏的很深的人，對自己又該是怎樣一種態度？

小鎮的那一夜，或許也是他的衝所為？

這個問題著實有些費腦子，沒再想。關了電視，穿好服出門買東西。

剛到附近的商場門口，手機就有電話進來。

還是那個沒想起來的陌生號碼。

蘇印看了眼，給摁斷了。

一會兒電話又進來，盯著那串數字看了半晌，接了。

“怎麽不接電話？”電話那頭是許校程。

蘇印頓了幾秒，老實回答：“不認識的號碼，就沒接。”

許校程一噎，他知道蘇印今天回北京，中午開完會就空給打了電話，沒打通。下午又有新項目的啟，他結束後給打電話，被掛斷一次後才接聽。這會兒告訴他，沒記住他的電話？

許校程心裏不舒服，在蘇印麵前，他也變的斤斤計較起來。

“你現在在哪裏？”他問。

“商場。”

“哪個商場？”

蘇印沒立即答他，想了一會兒才報了商場的名字，問他：“做什麽？”

許校程聽說了商場的名字，發現離他所在的地方並不遠。詢問：“過來一起吃個飯？”

蘇印沉默了一會兒，問他：“你請客？”

聞言，許校程換了一隻手接電話，角已然帶上了一些笑意，回複：“我請，過來吧。”

蘇印收了手機，又查了一下許校程說的位置，離所的位置並不遠。

步行過去，一路上都覺得周圍的景有些陌生。北京的變化有點大，何況六年時間沒有回來過。

許校程說的餐廳聽著耳，但是卻不知道的位置，隻能靠著導航找。

等到餐廳對麵，關掉手機，一抬頭就看到了街對麵餐廳門口的許校程。

許校程似乎是早看到了，安靜的等在那裏。

他個子高，上還穿著蘇印在電視上見到的那服，黑襯衫和西服，沒有打領帶，外麵套著一件大。站在人群之中格外惹眼。

蘇印抬步要過去，卻恰好趕上紅燈，停住了腳步等在那裏。

十幾秒的紅綠燈結束後，抬步過去。

走到許校程的麵前，問他：“吃什麽？”

許校程答：“什麽都可以。”

他神之中帶了些溫和，蘇印不知道，他們現在所的位置，他們曾經也在過。當年，也是在這條馬路上，這個十字路口，許校程一步步走向，問了一句：“你願意和我走嗎？”

後來，城市改建了不止一次，水果攤不在了，那個帶著鄉音賣水果的老板也不在了，討價還價的客人也沒有了。現在，早變了玻璃櫥窗，鐳燈，還有製服統一的店員，潔的可以倒映人像的大理石地麵。

一切變化了那麽多，隻有路口那個紅綠燈還是原來的位置。

到餐廳門口的時候，來來往往打擾人比較多。許校程手，牽住了的手。

蘇印愣了下，沒掙開。由他牽著往裏麵走。

蘇印一直被他牽著，等走到了餐廳裏麵，才鬆開了手。

走到裏麵，他詢問蘇印意見：“隔間還是卡座？”

蘇印答：“都行。”

許校程看了眼周圍，餐廳裏的人不，靠窗的位置也都是滿的，隻有中間還有一個空位，那個位置並不好。

“那隔間。”他說完，走在蘇印麵前往樓上走，剛走到樓梯口服務員上前：“先生，現在上菜嗎？”

許校程“嗯”了句。

蘇印這才反應過來，他早定好了隔間。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隔間，蘇印見他下服隨意掛在椅子上，問他：“你早定好的？”

許校程解著袖口，悠然答：“沒多早，半個小時之前。”

半個小時之前就定好了吃飯的地方？他是料定會來吃飯，還是原本就和別人有約？

“還有人來？”問。

許校程愣了一下，“沒有，就我們。”

他的回答證實了蘇印的第一種想法，他這是料定了會出來和他一起吃飯。這種覺，讓蘇印不爽。

想到什麽，臉上有了一些笑意。

許校程自然看到了這笑意，見笑，自己心也變的不錯。“想什麽，這麽開心？”

“想你啊。”答，拿了張紙手，半真半假。

許校程聽到這三個字卻愣住了，看不不慢手的作，他喝了口手邊的酒，眉眼之中帶了一些笑意：“想我？”

蘇印見他的神，跟扳回一局似的，臉上的笑容越發明顯了，“對啊，想你真是奇怪，明明定好了隔間，剛才卻還問我要坐哪裏。”

許校程沒想到說的是這個，抬手又喝了一口酒，有些興致缺缺道：“詢問你的意見，應該的。”

“看來這些年你進步不。”蘇印舉杯，和他的杯子了。

確實是有長進，之前的許校程何等霸道，尤其是在蘇印麵前，把當小孩看待，他向來說一不二。現在竟然能說出“詢問你的意見，應該的。”這樣的話。

許校程放下酒杯，打量一眼，“你也不錯。”

進步不進步不知道，反正他們都和曾經的自己有著天壤之別。除了外麵的這張皮，裏麵怕是早已經胎換骨。

時間是會改變人的，何況是整整六年。他們也都變了，這種改變說不上好還是不好。

許校程還是許校程，蘇印也還是蘇印。他們還是他們，可是又不再是“他們”了。

許校程看著對麵坐著的蘇印，看舉手投足間顯示出來的知優雅和周若有若無的疏離。他有些恍惚，腦海裏都是當初在那個並不大的客廳裏，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下午，他們躺在沙發上休息，被他摟在懷裏時單純的笑容。可是，現在他們中間隔著一張桌子，他們誰也不會現在走過去擁抱對方。也不會對他說一句：“周煥，今天別出去了，在這裏陪我。”

之前覺得他們那些畫麵是就是日常，直到此刻卻明白過來，那是曾經的專屬。

曾經，這個蘇印的人是完完全全屬於的，因為他。

現在，他們還坐在一起，卻隻是因為相。

這世上有很多舊複燃，也有很多是人非。

服務員上菜，許校程才回神。

“沒問你的意見，提前點了。”許校程道。

他點的芝士牛排，看起來賣相不錯。

蘇印答：“還不錯，我不挑食。”

聞言，許校程揚眉。不挑食？倒是會胡說。

蘇印吃的不多，不一會兒就放下了餐，向後靠了靠。

-

吃完飯，兩人一同出來。

夜晚的風有些大，他問：“我送你回去？”

蘇印腳步比他快了一些，聞言回頭看他，目在他的上半晌才回答：“可以。但是離這裏有點距離。”

說了地址，許校程得到肯定的回答，自然也不會在意遠不遠，轉去開車，隻一會兒的功夫，那輛黑的吉普車就停在路邊。車比外邊不知道要暖多。

兩人也都沒有說話，許校程專心開車，蘇印腦袋靠著座椅在出神。

隻是蘇印的手機響了已經兩次，也不知是誰打來的，隻是淡淡掃一眼就果斷按斷。

手機在第三次響起來的時候，恰好在前麵是紅燈，許校程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回頭看，又掃了一眼握在手裏的手機，“怎麽不接？”

連續打來的，一看就不是擾電話。

蘇印倒是坦然回答：“不想接。”

許校程皺眉，不想接就一直掛斷別人電話，別人一遍遍的打，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他還在想，之前自己打的那幾個電話是不是也是被以這種“不想接”的理由掛斷的？

許校程沒說話，又繼續開車。

蘇印翻看手機，幾個電話全是向恒打來的，能讓向恒這麽狂轟濫炸，看來他是知道了自己回來了。

點進微信，也有他發來的訊息。

最早的一條是下午五點鍾發的。

向恒：你回北京了麽？

這不明知故問呢嗎？

還有一條幾分鍾之前的。

向恒：你現在在哪裏？我把你的貓送回來了。

蘇印看了偏頭看了眼車窗外，外麵天已經黑了，潔的車窗玻璃上反出邊的人清雋的臉，說不出的矜貴，可是周帶著疏離。哪怕現在兩人離的這樣近，可他太懂得克製緒和掩飾自己了，蘇印看不懂他的緒，也不懂他對自己的態度。

想要知道，或者是證實一件事。

蘇印看了一會兒，給向恒回了信息，“我在外麵，一會兒就回來。”

向恒很快就回了，“那我等你。”

回了一句：好。

蘇印收起手機，靠著車窗休息。

半個小時後車停下來，許校程問：“是這裏嗎？”

蘇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已經是住的小區門口。

“是。”答。

許校程的目在的臉上頓了幾秒，他輕打方向盤，車子駛進了小區。

在家的那棟樓前停下，解開安全帶，也沒說什麽客套的話就下了車。

許校程調轉車頭，準備離開，可是看到公寓樓下的一幕時，他的作又停住了。

臺階那裏站了個男人，而蘇印朝著那男人的方向走過去，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蘇印臉上帶上了笑意。

他想著這也沒什麽，誰還沒個異朋友。

可是握著方向盤的手就是遲遲沒有作，目一直定在不遠的兩人上。

哪怕現在他沒有任何的立場，哪怕他現在心裏的不滿來的沒有任何道理，可到底他的理沒製住湧上來的緒。

這種緒竟然異常強烈，比之前還要強烈。

之前，他還可以淡定自若的坐在包廂裏，看陳雋上演求婚的戲碼。可現在，看到蘇印和一個男的一同說說笑笑往裏麵走的場麵，他心裏就湧現出了冷意。

蘇印之前問他：“是不是和別人上過床，就覺得這個人是你的了？”

他答不上來，他也沒有那種想法。

可對方是蘇印，如果發生關係，就能重新到他邊，兩個人又能重新毫無芥的在一起。如果可以，他或許也希，是他的。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還能是嗎？

還會是嗎？

理智終究沒製住，許校程也不想製。

就在蘇印和向恒一起往樓裏走的時候，他下了車。

“蘇印，”他的名字。

蘇印和向恒的腳步都頓住了，向恒先轉頭，有些奇怪的看著不遠站在車旁的男人。他看著悉，卻並沒有認出來。

許校程朝著蘇印走過去，然後在邊停住。

在向恒有些不解的目中，他俯下在蘇印的耳邊輕聲道：“記住我的號碼，別再忘了。”

他的作實在太過親昵，向恒有些不自然的鼻子，別開了視線。

許校程就說了這麽一句，說完還了蘇印的頭發，而後轉走了。

不遠的黑車子離開後，向恒才問：“這人·····誰啊？”

蘇印笑笑，沒回答他。

向恒跟上了蘇印，又有些不確定的問：“蘇印，你在談嗎？”

蘇印手按電梯，“沒有。”

向恒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叮囑：“杭州那邊的畫展也快開了，徐先生讓你好好準備。”

電梯開了，蘇印接過向恒手裏的籠子，籠子裏的家夥估計又胖了，提起來好像又重了一些。

“辛苦你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向恒猶豫一會兒，說:“徐先生帶走了你畫室的那些畫。”

蘇印抬眸，神很冷，“哪些?”

向恒說:“徐先生說他會保存好的。”

又補充，“這些畫不適合展出，他明白的，他就是看看。”

蘇印眉目微蹙，說:“沒有下次。”

說完，從向恒那裏要回了房子的備用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