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向恒把事想簡單了。

本來輿論這事就是可大可小，隻要當事人不當回事，冷理，微博熱搜幾分鍾一換，海量信息不斷更新，這種捕風捉影的料陣兒也就過去了。

可奇怪的是，事非但沒有平息，還愈演愈烈，像是真有人在刻意為之。

向恒察覺出事不對，著手調查，發現最先發布料的那幾個營銷號隸屬於同一家水軍公司。

兩天後，網上的言論開始大麵積的發酵，矛頭都指向蘇印。

網上把蘇印了個底朝天，高中時候和周煥在一起輟學的事，還有傳是個小.三，勾引自己的老師，破壞了徐陵的家庭。

破壞個屁！

向恒氣的飆髒話。

流言越來越離譜，但還真有二極管單細胞生相信。

向恒徐陵商量，想要出麵澄清一下，可他聯係不上徐陵了，打電話不接，發信息不回。

向恒隻能找蘇印。

他可以斷定這件事背後一定有黑手。

他給蘇印打電話，整個人氣到不行：“到底是哪個孫子在整你？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造謠也不長一點腦子，還說什麽你是徐先生的······”那些話向恒有些說不出口了。

他跟在蘇印邊好幾年了，雖然知道兩人不一般，可是蘇印這些年都是過自己的日子，該談談，該幹嘛幹嘛的，像是對徐陵沒什麽非分之想，怎麽就會被傳這樣。

蘇印沒說話，坐在臺上，換了一隻手接電話。

向恒又說：“還造謠你和那個什麽······許校程有個私生子，說你未婚產子被許校程給拋棄了，真是笑死我了，這麽造謠就不怕爛舌頭啊。蘇印，這件事我們不能任由它發展了，實在不行就報警······還是先找找徐先生吧，他一定有辦法，可我聯係不到他……你是在和那個許校程的往吧？人家那麽大個老總，你這事又牽扯到了他，他也想想辦法啊。”

向恒心裏是真著急，費盡腦細胞在給蘇印支招，可是蘇印卻半晌沒有回應。

“蘇印，你在聽嗎？”

“蘇印。”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向恒以為信號不好，下意識還看了一眼手機。

“蘇印，在聽嗎？”

“在聽。”蘇印說，“澄清得發，但不用過多理會，起訴帶頭的營銷號造謠誹謗，自然就不傳了。”

向恒明顯還是有些放不下心，歎了一口氣：“早知道會有這些事，當初我就不應該把你暴在網上，安安心心畫畫多好。徐先生也是，那時候說什麽要跟流，偏偏要我經營你畫家的形象，走什麽流量路線，我從昨天就給他打電話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麽，電話也不接。”

聽著向恒的抱怨，蘇印苦笑。

哪裏還會再接電話，他這是要試試的本事。

徐陵的旁觀早就說明了他的立場，或許他想證明，蘇印離了他什麽都不是。

就怕徐陵不止是旁觀者那麽簡單，鋪天蓋地的輿論或許也有他的一臂之力。

蘇印也懷疑過許校程。

但許校程了解，就算除夕夜那晚鬧的再不愉快，他也不會是那種直接刀的人，更何況網上的那些傳言裏還包括有過一個孩子的事。

隻有徐陵了，對知知底，見證過那段最狼狽的歲月，了解的一切，並且又曾用家族關係，親手抹幹淨的經曆，讓的履曆幹淨漂亮。

不過想想也說得通，在徐陵一心要展出那些畫作，提出要解約收回代理權時，徐陵早就跟說過了，要解約可以，離開也可以，把他給的東西留下就好。

蘇印後知後覺，徐陵不教了繪畫，他還給了名氣。

臺的有些刺眼，蘇印微瞇著眼睛看著外麵的一切。果然，欠人的遲早是要還的。

可是又約覺得哪裏不對。

就算是徐陵出手，也不該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

楊舒坐在客廳，翻著手機看一條條顯現的實時評論。

小象在旁邊，坐在一個小矮凳拿著蠟筆畫畫。

過了一會兒，小象拿著畫紙，輕扯了一下的袖，“媽媽，楓葉怎麽畫呀？”

楊舒有些出神，半晌才回頭，對小象笑笑，溫和的接過畫筆，替他補全了楓葉。

小象低頭，又繼續畫畫。

楊舒看著他糯白皙的臉，心裏卻充滿了複雜。

可能是盯著看的時間太久，小象回頭，衝甜甜的笑，“媽媽一直看我，是想我了嗎？”

楊舒點頭。

小象說，“那我以後不去外婆家了，一直和媽媽在一起。”

楊舒心裏說不出的複雜。

楊啟曾不止一次說，小象長的不隨父母，不像，也不像許校程。

總說，那是因為小孩兒還沒長開，一天一個樣。

可哪裏是沒長開，他笑起來眼神純善的樣子，像極了躺在醫院的那個人。

可是隻要不說，誰又會發現呢？

誰會發現，他不是許校程的兒子，誰又會發現，其實和許校程沒關係。

如果沒人打破一家三口的幻象，或許作為盛和ceo的妻子，也就不會麵臨現在這種窘境。

學校在幾天前就找談過話，關於舉報調查的結果。

的論文沒有問題，但是當時麵試和後麵負責的課題有問題。

而這種問題，一定程度上是學校允許的，他們也需要憑借許校程太太的份。

可現在被舉報了，撞在了嚴厲打擊學腐敗的風口浪尖，他們怕出問題。

有問題的那個課題曾經鬧的很嚴重，領導說他們完全可以辭退，但希可以主辭職。為自己，也為學校保存麵。

一夕之間，楊舒引以為傲的丈夫、事業、家庭都沒了。

滿腹委屈和不甘，蘇印為什麽要回來？

原本已經是很好的局麵了，為什麽要回來把一切都弄的破碎不堪。

在發出那些陳年舊事的料時，楊舒心裏的覺很奇怪。

沒想到，自己原來可以惡劣到這種地步。

時常覺得自己在清醒的墮落，一麵做了這樣的事，一麵又驚詫可以這麽低劣。

這種和七年前一模一樣。

那時候，楊舒第一次覺到的卑劣，但又為自己的卑劣自私到慶幸。

楊舒清楚的記得那天的所有細節，醫院長長的走廊，病房裏沉睡著，隨時都會離去的蘇展。

哪怕陳眉和蘇鶴德拚盡全力要醫治，幾次會診都沒有給他們任何蘇展可以蘇醒的希。

蘇展的車禍突如其來，又可怖異常。麵對男友的意外，楊舒也曾傷心過一段時間。

可很快，連難過都沒有力和餘力。

蘇展車禍發生兩個月後，醫生給出或許永遠不會醒來的確切診斷，楊舒發現了自己的孕。

懷孕兩個多月，孩子很健康。

楊舒著檢查單，在蘇展的病房外坐了一個下午。

病房裏的人或許永遠不會醒來，可命運捉弄一般，肚子裏有他的孩子。

所以要留下嗎？

楊舒有些疲累的靠著醫院的長椅，抬頭看著泛白的燈，佩服自己在這種時候都是清醒的，不過一向都是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試圖客觀分析。

才在讀研二，要為了一個孩子放棄的未來嗎？

家裏經濟條件不差，要養一個孩子沒問題。可是，要養一個生下來就沒有父親的孩子，沒有那樣的勇氣。

並不蘇展，一開始就是因為許校程才接的他。雖然在後來的相中，蘇展的溫和紳士也讓心過，可是那份微薄的還不足以讓有生下孩子的勇氣。

可是，可是……

知道蘇展的世，他的父母都是警察，在執行任務中雙雙犧牲，他自小就在叔父家長大。

這或許是他這輩子唯一留存的脈。

楊舒陷兩難的境地。

但實際上，沒有猶豫太久。

在醫院見許校程的那天，預約好了手，準備最後來和蘇展告別。

但那天，在醫院走廊裏，見了許校程。

意外一瞥，楊舒開口出了他的名字。

在等他回頭的那幾秒裏，心不正常的跳。

這是聽說他和蘇印分手後，楊舒第一次見許校程。

他一黑的西裝，瘦了，整個人著一矜漠冷意。後跟著一個助理模樣的人。

他略顯平淡的看著，點頭很緒的打招呼。

楊舒開口，“你也來看蘇展?”

許校程有些不解，抬眸，“他怎麽了？”

楊舒沉默片刻，眼睛突然紅了，蓄滿淚水，“怎麽了？”

近乎悲傷的低笑兩聲，扯下一個彌天大謊。

告訴許校程，蘇展聽說了他和蘇印分手的事，半夜開車出去找他，車從護欄邊衝了下去。

聲淚俱下的控訴，“就因為你!因為你和蘇印，因為你們那偉大的!”

許校程一直很安靜，近乎失神的聽的控訴。

抬頭見到許校程的模樣，楊舒心驚，好像用語言，把他殺死過一次。

可沒有停止，繼續說了一個事實。

懷孕了，蘇展的孩子。

不知道應該怎麽辦，這是可能永遠醒不過來的蘇展，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脈。

說自己的糾結和掙紮，說自己如果生下孩子的困境。

手進風口袋，攥著手預約單，卻把糾結的問題、頭疼的困境，通通砸給許校程。

“你打算生?”

楊舒沒說話。

“不想生?”

依舊沉默。

許校程安靜的看著，在充滿消毒藥水的醫院裏，他們麵對麵坐著，空氣都近乎凝滯。

沉默在撕扯著他們，抉擇的痛苦在撕扯著許校程。

私心來說，蘇展出事的愧疚幾乎將他淹沒，他希為蘇展留下點兒什麽。

可是，他不能替任何人做決定。

誰能擔負起一條生命的重量?

最後許校程說，“楊舒，這個決定很難。但是我相信，無論是誰，都應該尊重你的選擇。”

人生是楊舒的，沒人可以要求做這樣那樣的犧牲。

許校程沒有說任何勸留下孩子的話。

他隻是在離開醫院之前，給了楊舒一個聯係方式和一張卡。

他說:“不留，也選對自己傷害最的方式。”

楊舒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問了一句:“要是留呢？”

許校程回頭看，“這是你的事。你自己決定就好。”

他補充，“要是留，我會出所有贍養費，直到蘇展醒來。”

楊舒看著他，苦笑笑。

明白了，這是許校程愧疚之下，對蘇展的彌補。

那天，楊舒最後沒去手，離開醫院前將預約單撕碎丟進垃圾桶裏。

一個無論怎麽選擇，都會讓糾結和痛苦的問題，因為許校程的出現，變得簡單了。

用一個彌天大謊，把所有糾結和選擇推到許校程那裏。

負罪煙消雲散，用孩子換取了一個和許校程相七年的機會。

-

網上的那些言論非但沒有過去，還更加激烈。

經過蘇印的吩咐，向恒也再沒有打電話來了。

蘇印起來吃早餐，見餐桌上陳眉翻著手機，臉不是很好。

“媽，白粥啊，正好這兩天嗓子有些不舒服，白粥剛剛好。”

陳眉翻著手機沒應。

蘇印站了一會兒，走過去到了母親的後，看過去果然正在看的就是網上的那篇料。

蘇印能理解母親的心。當初的事在的心裏永遠是個結，何況現在還被添油加醋的說了這麽多。

蘇印手去拿母親的手機，“這些東西不要看了。”

陳眉愣了一會兒，轉頭看著，“這上麵說你和那個什麽徐陵在一起，徐陵還有老婆？”

“假的，徐陵沒老婆，他是教我畫畫的老師，後來是畫室的合夥人。”

“那這個許校程又是誰？”陳眉問。

蘇印愣了下，許校程是誰？看著母親一時有些無言以對，總不能直接說許校程就是周煥。

“他不是誰，網上胡說的。”

“那未婚先孕，孩子呢？”陳眉繼續問，麵嚴肅，一看就不是在和蘇印開玩笑。

蘇印覺得自己的從頭到腳的涼了一下，小腹那裏跟上了發條似的，僵疼著，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扯出了一個笑容，應付母親：“假的。”

看著母親，怕不信，又解釋道：“最近畫展要開了，事就有點多，網上這些都是捕風捉影的，你不要信。”

陳眉看了一眼，清明的眸讓蘇印心裏一沉。

“你最好不要騙我。”

“媽，快吃早餐吧，我快死了。”蘇印將手機放到了一邊。

“那就快吃飯。”

蘇印滿口答應，喝著粥，卻有些食不知味。

吃完早飯，蘇印就回了臥室。

在床邊幹坐了好幾個小時，外麵的太都已經升的老高。

拿了桌上的手機，撥出了徐陵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