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五十裡外的荒山中，風雨不止。

遍地都是，鮮紅的鋪滿了山坡，狂風捲起碎石到肆。碎石撞擊在土坡上、青石上、人上，簌簌作響。

山坡下，一名著黑夜行服的男子拄劍立在風中，夜行服上儘是裂口，從中漫了出來，又很快被狂風捲走。男子後，鋪滿長坡。

山坡上走下來一個人，他全籠罩在黑霧之中。黑霧似乎有腐蝕，碎石一進黑霧，便再無聲息，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人抬手在夜行服男子上一，男子便倒了下去，早已沒了生機。

忽然，狂風驟雨頃刻間靜止，一支銀槍穿破風雨，直直刺向黑霧。銀槍穿過的地方，空間都在震。

黑霧中的人慌忙掐訣，黑霧在槍間凝聚，似是要阻擋銀槍。奈何這銀槍過於霸道，黑霧尚未凝實便被刺破，消散於無形。黑霧中的人反震，噴出一口鮮。眼看著銀槍就要穿他的心臟，一位中年人從坡上飛掠下來，一手探進黑霧提住那人的袍，往後一拽。另一隻手迎向銀槍，空間如水波泛起漣漪，銀槍被震了回去，中年人承著巨力連連倒退。

李言卿手接住銀槍，站在穿夜行服的男子旁，後隨而來的李家修士紛紛落地，呈扇形站定。李言卿瞥了眼地上穿夜行服的男子的，有些悲慟與憤懣。

先前暗哨帶來的人，已盡數戰死。

「常易巧，你為道門長老，竟與獄殿勾結！」

中年人去角的鮮，冷笑道：「隻要能殺了，折了你李家的未來，與獄殿聯手又有何妨？」

「不可理喻！」

李言卿抬槍直刺常易巧，常易巧不退反進，手爪，抓住銀槍，竟是要生生以抗住李言卿的攻勢。

「我來擋住他，你們快佈下結界！」常易巧轉頭朝坡上籠罩在黑霧中的那群人咆哮。

黑霧人飛出一半阻攔住李家的修士，另一半人圍著山頭上的破敗道殿站定，暗合一種陣法。道殿外圍已經布設了一個結界，遮掩外麵的戰鬥。而他們現在要做的，是在此之外再布設一個偽仙短時間也難以破除的結界。

隻見道殿外邊獄殿的修士上的黑霧逐漸在道殿上方匯聚，鮮從他們七竅中流出，繼而引出更多的黑霧，自上而下包圍著破敗道殿。待到破敗道殿幾乎完全被黑霧籠罩時，之前被常易巧救走的黑霧人沖李言卿一笑，轉向道殿走去。

那人，竟是啟靈中境！

常易巧穩住子，咳出一口鮮，有些瘋狂地笑道：「哈哈哈哈……九十四年前，吳道主被你們死在三清山上時，你可曾想過會有今天……哈哈哈哈……吳，易巧給你報仇了……報仇了……哈哈哈哈……」

「那是他咎由自取！」

李言卿額頭上青筋暴起，雙目通紅，儘是殺意。

「快去請崇德老祖！」

……

破敗的道殿因為一對「冤家」的重逢似乎開始溫馨起來，李大壯扯著翟榆識趣地躲在一邊，故作漫不經心地四瞟著，好像誰也不願打破這種氛圍。

不過有人可不這麼想。

「你說誰母老虎呢？皮又了吧……喂，你往哪看呢？」

說著柳若馨便轉過去，也沒見什麼作，一乾淨的服便已經換好了。其餘兩位子也如是。

自打李大壯認出來人是柳若馨，便放下心來。說起來他還喜歡這個姑孃的，長得極其漂亮，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卻從來沒有大戶人家的架子。打小就來村子裡玩耍，每次都是葉鴻楓帶著四撒野。村子裡許多婦沒事就談論他倆，還整天琢磨著要是葉小子能娶了，也是一段佳話。不過談論歸談論，卻是也沒幾人真就看好他倆，畢竟書裡大戶人家的千金被窮秀才拐跑的劇放在現實裡多還是不太真實。更何況葉小子本就是個半吊子秀才，滿腹經綸無可置否，德行上也過得去，就是不正經起來那便是人人喊打的德了，哪還有半點書生意氣。

用村裡人的話來講就是「也忒缺德了些」。

好在自從葉老數月前出海訪仙後，葉小子難得正經起來，村裡人也是用了許久才勉強適應他的轉變。隻是憋了那麼久，這會兒又是應承葉老出來闖，隻怕他會在「放飛自我」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葉鴻楓見們抬手間換了衫，也沒往深去想，隻是故作惋惜地嘆：「老實說吧，我更喜歡你『梨花帶雨』的模樣……」

這個「梨花帶雨」，可不是指們眼含淚水、多愁善的模樣。回想起葉鴻楓之前賊兮兮的目，便不難猜到，所謂的「梨花帶雨」恐怕指的是們進來那會兒衫盡被雨水淋的模樣。

一想到這裡，柳若馨便十分惱。

這個傢夥，當真是一點沒變！

要知道當年娥眉姐姐初次帶走進霽雪村的時候，就有個焉兒壞的傢夥捧著本書跟在他們後邊，一邊假裝誦讀著聖賢之言，一邊賊眉鼠眼地朝瞟。以至於後來才養出了這般暴脾氣。

柳若馨抬手便是一拳直擊他的膛，隻見葉鴻楓被打得連連倒退，一邊著口還一邊嗷嗷直。

這一拳使了八分力氣，出拳時是收回了兩分。若不是葉鴻楓表過於誇張了些，說不得便真以為傷著了他。

可即便是八分力氣，卻也著實不容小覷。畢竟，可是貨真價實的結丹境界。

這小子的強度，竟又提高了許多！

打過一拳後也沒再怎麼計較，幾人重新圍坐了在火堆邊。

柳若馨拾起一樹枝，在火堆裡著，似是無意間問道：「我們有多久沒見麵了？」

葉鴻楓盯著火堆，好似在發獃，卻在話語落下的剎那，便口而出：「四年又兩個月零五天。」

柳若馨微微低下了頭，臉頰似乎有些紅潤，也不知是火堆炙烤的還是其他原因：「你還像小時候那樣，到抓著貍子嗎？」

葉鴻楓似乎回憶起了什麼，笑道：「當年娥眉姐姐最後一次帶你來村裡的時候，你還說要帶一隻回去養著。我也沒明白這貍子到底有啥好？讓你總是念念不忘。我就想著，隻要我一直抓，一直抓，攢到一定數量去京都找你，或許我就明白了。隻是我攢了四年多，也沒勇氣去京都找你，而你也再沒來過……其實前些日子我抓了隻誕生靈識的，我看它萌蠢萌蠢的樣子就給它取名小憨貨。本來想到了京都送你的，後來覺著我一走便隻剩下爺爺一人了，於是將它留著與爺爺作伴……」

葉鴻楓自顧自地說著，柳若馨也將頭越埋越低。誰也沒有打攪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坐在火堆旁邊，聽一個年講述著自己的心意。

倘若人生都如此刻般寧靜好，該有多好。

隻是再的風景終將凋零，黑霧人靜靜地立在道殿的門外，風雨在他背後匯，又被閃電撕得碎。

黑霧人漸漸勾起角冷笑，那笑容的溫度讓這方天地驟然嚴寒，就像是地獄中掙出的惡鬼，要碾碎世間一切好的幻想。

章後小故事：

葉鴻楓：「作者你滾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筆下好商量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弱弱地問道：「啥事啊？」

葉鴻楓憤憤大喊道：「『梨花帶雨』，我有這麼猥瑣嗎？你給我說說清楚！」

筆下好商量擺了擺手，悄悄後撤一步，心虛地說道：「我突然想起來，家裡煤氣了，失陪一下。」

「別跑，看看我鐵疙瘩大的拳頭能不能讓你『梨花帶雨』。」

那一日，筆下好商量想起了被**支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