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人終究沒能逃出生天，葉鴻楓隨其後，調著白龍捲，揮舞著長劍斬出一條又一條青龍。青龍裹挾著碧藍長劍的劍氣，在黑霧中穿梭，一口一口地將其蠶食。失去了黑霧的保護，即便黑霧人是啟靈中境的境界，在元嬰華枯竭、靈氣真空的況下，又能承住幾劍？更何況他始終籠罩在黑霧之中，顯然是羸弱、專修詭的修士，實在是經不起折騰。

此刻黑霧人周黑霧散盡，趴在泊之中，上劍痕錯。

葉鴻楓拄劍單膝跪在地上，大口氣，汗水早已浸了後背。雖說這長劍並非凡品，斬出的條條青龍皆是劍罡幻化，卻也不是一個氣海都未開的修士能夠承的。碧藍長劍有些黯淡，許是有些支了，化作碧藍的流鑽柳若馨的中，懸浮在金丹旁被丹氣滋養。

李大壯從柳若馨手中接過一瓶丹藥，強撐著走到葉鴻楓邊，喂服下去。白的靈氣龍捲沒了消耗，再次匯他中。李大壯看著他痛苦的模樣，有些不忍，卻又無法將陣法毀去。隻好背著他走出這方小世界，或許那樣陣法不會再運轉了也不一定。

柳若馨四人互相攙扶著跟在他們後，道殿外圍早已被空間錮，就是出了小世界也未必能夠存活。可若是繼續待著，也隻是坐以待斃罷了，更何況葉鴻楓隨時會因靈氣過盛而亡。

李大壯忽然站定，問道：「真的……無法毀掉陣法嗎？」整個道殿都於靈氣真空狀態，也就是說陣法籠罩的範圍遠不止這個靈池小世界，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的，說什麼或許出去就能擺陣法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好話而已。

連青咬著，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我方纔觀察過，陣法在兩百年前齊行之於此地魔時有了損毀，損毀的位置相對薄弱。隻是再怎麼薄弱，也不是我們能夠毀壞的。」

「需要多強的力量？」李大壯深吸一口氣。

連青有些猶豫，卻還是緩緩道來，「至……大乘境修士的全力一擊……」

李大壯默然，背著葉鴻楓繼續朝小世界外走去，隻是每一步都極其沉重，彷彿生離死別。

李大壯在黑霧人殘破的軀前停留下來，他低著頭，目有些獃滯地著黑霧人的軀，沉默不語。

「李叔，我們回家吧……」葉鴻楓氣若遊，聲音低沉有若夢囈。過往十八年的回憶，如廟會裡的皮影戲在眼前一幕幕展現。聽村裡老一輩的人說，人在臨死前會看到一生中最重要的回憶，說的大概就是這樣吧。

……

「爺爺，這酒罈子頂上有個，說不準全從這了也不一定。哎，您先把木杖放下，君子口不手，真不是我喝的。嗝～別打！我錯了，哎喲……」

「李叔，那幫搶雪蓮的又來了，就在那片林子裡，咱削他去吧！別介，你咋不信我呢，我真沒耍什麼心眼兒……」

「嘿嘿，母老虎，你不生氣的樣子還好看……」

……

葉鴻楓的意識有些模糊了，裡時不時呢喃幾句。柳若馨站在李叔後，用力抿住，眼中似有淚水。

「李叔，我或許可以……」

「大老爺們之間的事能靠一個姑娘來解決？俺可丟不起這個人。」李叔板著臉道。

他自然知道修士藉助強大的法寶，是有可能使出越境的實力，隻是代價往往過於沉重，差不離是一命換一命的手段。柳若馨能有這個決心，李叔心底是的。但歸，卻是萬萬答應不得的。

李大壯轉過來，將葉鴻楓給藍凝托住。葉鴻楓朦朧中睜開雙眼，李大壯的舉讓他心中有些不安，「李叔，你要做什麼？」

李大壯並沒有回應他，蹲在黑霧人的殘軀邊，手中靈力化作數條匹練，鑽殘軀之中。他手中的法未停，殘軀中逸散出點點芒，經由匹練聚在一起，逐漸化黑霧人的模樣。時不時有話語悠悠傳來，李大壯就像個嘮叨的老頭，絮絮叨叨地說著些不著邊際的話。事實上，隨著芒的凝實，他正迅速地衰老，轉眼間青雪，兩鬢花白。

「俺是個人，就認死理，從小就是。那會兒俺家旁邊有個賣糖葫蘆的老頭，說來那老頭還摳門，糖葫蘆總比別家小上一圈。老頭年紀不小，滿口都沒剩幾顆牙。街坊四鄰們怕他的怪脾氣，不敢跟他來往，俺平時也躲著他，生怕被他找個由頭纏住俺不放。可那老頭偏偏著魔了般，逮著俺非說俺是他孫子，還總是不知從哪裡翻出些長了東西，塞給俺吃。後來，幾個壯漢找上了他，說他賣的糖葫蘆有問題，附近的小孩吃了都臥病在床，上吐下瀉。那幾個壯漢當街把他揍了一頓，打得他半死不活。俺知道後一生氣拿著子便追著他們打，好幾個人被俺打得渾紅腫。之後俺家來了好些人，那幾天俺娘在家天天抹眼淚，說俺不懂事，凈闖禍。可俺不後悔，誰對俺好，俺就是拚了命也不能讓人欺負他……」

芒凝聚的黑霧人被靈力所化的匹練拖進李大壯的中，那裡，沉睡了許久的元嬰緩緩睜開眼睛，元嬰上滿是裂紋！李大壯轉，走進靈池中的陣法裡。

「俺本是夫聖門護山長老，幾百年前宗門覆滅時基盡毀，若非葉老出手相救，俺如何也活不到今天。小子，你爺爺對俺有救命之恩，所以俺可以死，你不能死！」

元嬰與黑霧人的元神融合，李大壯的氣息攀至啟靈巔峰。靈力在他經脈中竄，一切都狂暴起來。

「啟靈巔峰修士碎元嬰，可比大乘境界全力一擊……」連青輕聲喃喃。

「不要！」葉鴻楓紅著雙眼，掙紮著往靈池走去。那個總吹噓的，天嚷嚷著大話，卻連生火的法都施展不出的人，此刻為了救他要以自命崩壞陣法，崩壞這方世界。

李大壯平靜地站在陣法裡，眼中倒映出葉鴻楓被拖著後退的影，微微有些漾。

「人老了，就進沙子。」

他忽然大笑道：「小子，你李叔從沒騙過你，俺當年抬手間便可翻雲覆雨，抖一抖地也得震上一震。如今這方小世界想要你命，俺偏不答應。你且看好了！」

元嬰的臉驟然扭曲，黑霧人的元神想掙出去，卻被靈力束縛得彈不得。葉鴻楓幾人剛跳出靈池小世界，裡麵便芒大作，伴隨著世界崩壞的氣息，碎了半明旋。

約間，葉鴻楓看見李大壯翕，似乎是說著：「活下去……」

……

「撲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