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山道門中，太清、上清、玉清三山拱衛著一團雲霧。雲霧深，一塊山石淩空而立。山石極為巨大，石上坐落著數座茅草廬。一座草廬之中，著青衫，踩著草鞋的中年男子用木瓢舀水淋在一盆盆靈植上。

「命之人，於這一世蘇醒了。」草廬外，一位穿道袍鶴髮的道士睜開雙眼，緩緩說道。

中年男子抬眼向草廬的一盞古燈，古燈上的火苗輕輕跳，相比以往確實有些旺盛了。中年男子輕輕搖了搖頭，彎腰繼續為靈植澆水。

「天道的目已經注視過去，你我又何須多事？」

鶴髮的道士言又止，最終隻能低頭嘆息，消散於雲霧之中。

……

葉鴻楓懸停在空中，銀白長發夭矯，雨幕與天雷編織而的龍捲垂落而下，此刻他宛如天地的君王。靈氣傾灌柳若馨心口的珠之中，珠跳，漾起的波紋覆蓋全。似乎有雙大手暴地撕裂了黃泉，將拉回人間，的生機正緩緩復甦。

葉鴻楓抬手指向黑霧人，銀白的眸子裡溢位點點芒，「忤逆吾者，死！吾之意誌即為法則。」

狂風自龍捲中分離而出，拂過每一位黑霧人的麵龐，吹散了他們周濃濃的黑霧。

那為首的黑霧人轉往道殿外圍落荒而逃，他至今也不明白，這個看上去連氣海都未開的凡人，如何在片刻間擁有鎮天地的力量。

「汝等兇惡之徒，助紂為，為禍世間，無惡不作，實乃罄竹難書。吾今令汝等形神俱滅，不迴。此乃天罰！」

葉鴻楓遙遙一指，為首的黑霧人全裂，元神在痛苦的哀嚎聲中寸寸崩滅。後的龍捲驟然天雷滾滾，一道道紫天雷激而出，穿過每一位驚慌失措的黑霧人，甚至穿過了常易巧的。下一刻，紫天雷中的影悉數湮滅塵，元神逸散於天地之間。

「某匿於此間多時，還不現領罪？」葉鴻楓的聲音莊嚴宏大，音浪陣陣，空間似在抖。

翟榆——應該說是聞人斛，此刻跌在地上，麵蒼白。李家眾修遠遠觀著一切，聞人斛現後，頓時有人議論紛紛。崇德老祖沉著臉，沒想到道門為置柳若馨於死地，竟請了這位冥土的首席刺客！傳聞中刺客不以修士境界而論，從凡人往上依次為登堂、微、虛、忘我四境。而聞人斛早在數百年前便已經達到忘我境巔峰，可殺偽仙！若非葉鴻楓將他嗬出，隻怕是無人能察覺他的存在。

聞人斛倒在地上，大口著氣，他的軀未變，元神卻在不知不覺間逐漸明起來。他抬頭直視空中的銀髮年，質問道：「刺客殺人，乃為天道所認可，這因果落不到我上。」

聞人斛雖重傷，卻依舊淡定，他還有最後的依仗。刺客所修功法，與天下修士一般，是為正道。在他看來，這便是為天道認可。刺客雖人之託殺人，但那因果卻是無論如何也落不到他們上。所以，此時的葉鴻楓沒有道理殺他！

空中的龍捲緩緩回到天上，凝聚巨大的渦旋。葉鴻楓肅穆的表忽然變了，彷彿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事，戲謔道：「我既不是天道，殺你便不需要理由，你說對嗎？」

聞人斛麵一變，元神迅速向明轉化。隨著葉鴻楓的話語聲落定，天空的渦旋中降下一道磅礴的紫天雷，那天雷竟比之前任何一道都壯。聞人斛還未，天雷已將他淹沒，頃刻間化作縷縷黑灰，被狂風捲走，飄散在天地間的每一個角落。

冥土深的一座陣法忽然運轉，逐漸凝聚聞人斛的模樣。知到異的刺客紛紛來此，隻見聞人斛麵蒼白地枯坐在陣法中，上偶爾有紫雷閃爍。他抬起頭，向東方京都的方位，嘆息道：「往後怕是再難出去了……要變天了啊……」

葉鴻楓恢復肅穆的樣子，舉目遠眺冥土的方向，他當然知道聞人斛尚未死絕，還藏有後手。隻是與之相比，此刻卻有更為棘手的事。天空中的巨大烏雲渦旋時聚時散，法則化作流，天地間異象接連升起。

「哞囖喖呾……」

有聲音自烏雲上傳來，激起陣陣空間漣漪，葉鴻楓抬手一揮，漣漪瞬間散去。他低頭看著自己不抖的手，沉道：「天道麼？」

烏雲再次匯聚，化作一隻大手，朝葉鴻楓按下來。忽然間天地異象盡數散去，烏雲化作的大手也消散於無形，一切恢復為平靜，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遠有個聲音罵罵咧咧：「既然看不清，就不要胡攪蠻纏，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葉鴻楓過去，看見葉老正抬起手指著天空大罵。忽然間所有記憶都被拉扯回來，化作點點淚珠滴落。葉鴻楓此時像是了委屈的孩子般，泣道：「爺爺……」恐怖的威霎時間斂去，葉鴻楓的形彷彿力了般向下墜去。

葉老飛至道殿中，輕輕接住葉鴻楓，聲道：「爺爺在呢，放心睡吧……」就像從前無數個夜晚中，葉老講著故事哄他睡覺那樣，無比的安心愜意。

……

待到拂曉時分，李家的修士帶著柳若馨告別葉老，回到了浮空島上。每一個人上都被下了烙印，若未到時候，便無法想起今夜關於葉鴻楓的一切事。之後幾天，李家之人佈下陣法，封印了柳若馨的記憶，從小時候到昨夜的關於葉鴻楓的所有記憶。沒人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隻是心中一直有個聲音催促他們這麼做。

有些人，隻有失去過，才會倍加珍惜。這是一盤棋，沒人知道誰纔是執棋者。

葉鴻楓醒來時在一家客棧，葉老端來一碗白粥示意他喝下。

「爺爺，李叔他...」葉鴻楓話未出口，卻有些懵了。似乎他昨天還坐在李叔邊聽著他吹噓著過往，如今醒來卻不見人影了。葉老目向窗外，「大壯啊，回仙門修行去了，好像是突然間茅塞頓開，開了竅了。他走時要我告訴你，要是你考不上狀元，他非得回來你一頓，然後把你丟到村子邊的樹林裡，去捉一輩子的貍子，就像你小時候騙他那樣。」

葉鴻楓擺擺手，「想什麼呢？我這樣滿腹經綸的才子，區區狀元還不是信手拈來？」隻是說著心卻低落下去，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點想哭。

「你還記得有個總喜歡揍你的漂亮孩嗎？」葉老低聲道。

「誰啊？」葉鴻楓有些不解。

「沒什麼，隨便問問。」

有些事，他現在知道還是太早了。

「哦。」葉鴻楓隨意應了聲，便繼續喝著白米粥，不再說話。

天空中的雲被風吹散，但終有一日，它們將化作漫天的雨，順著溪流匯海裡。到那時候，或許就再也不用分開了。

而現在，故事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