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5章這麼大方嗎？

「——就像對蘇議員來說，一盎司磨的黑麥麵與一盎司長白山赤虯的脊椎骨在眼中的價值沒有太大區別一樣……在怪們眼中，變形與束縛咒之間也沒有多差別，不過就是念一遍咒語或者念幾遍咒語。」

「——而甘寧，或者資質比他更差的那些普通巫師，里的泉水在很小年紀的時候就已經徹底乾涸了……明明腦袋空空、子空空，卻被耀眼的遠方所迷，沒日沒夜拚命練習各種魔法技巧，彷彿這樣就能夠到那抹芒……這樣就能長生似的。」

「——這種覺與在無盡地獄里的戰鬥一模一樣，讓人看不到丁點兒勝利的希。這不是普通人的錯。」

「——尼亞當初就是這樣。」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凌晨還不睡覺，拼了命學習，想要彌補自己與那些怪之間的差距……總覺得是實驗材料的問題，『只需要多做幾次實驗』『只需要換一個坩堝』『只需要幾毫升龍』，然後為了積累一點魔法材料，冒險進了沉默森林深……然後，一步一步，的影漸漸消失在了沉默森林的黑暗中。」

「——就像一個人陷流沙里，或者掉進泥潭，越掙扎，越難以逃，而眼前的麻煩卻像雪崩時滾落的雪球，在你耳邊咆哮著，變得越來越大……」

鄭清小口嘶著涼氣，耳邊傳來托馬斯斷斷續續的聲音，原本他以為這種狀態下什麼都聽不進去的，卻意外發現此刻思路異常清晰，可以很準的把握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

尤其托馬斯說的最後一段話。

非常巧的，前不久，他剛剛聽辛胖子說起過。

那是第八周班會前，宥罪獵隊幾位年輕巫師在一起閑聊，分析著學校里那些前程遠大的巫師為什麼選擇為烏，當時辛胖子藉助拉里夫人那本《墮落之路》裏的觀點闡述自己的看法，鄭清聽的昏昏睡。

此刻他卻非常清晰的想起了胖巫師的那些分析。

與托馬斯想要表達的容非常相似。

「既然知道那是泥潭，你就應該阻止掉下去的。」躺在試驗臺上的男生閉著眼，聲音有些虛弱。

「在掉下去之前，沒人知道那是泥潭。」

托馬斯平靜的聲音在鄭清耳邊響起，同時鄭清覺大側微微一涼，想來托馬斯要開始備皮了：「……而且，你用什麼理由去阻止別人的努力與上進呢？」

「不要說的那麼好聽，準確說，湯姆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冒險。」

尼基塔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兩位男巫之間的對話，只不過與之前相比，這一次的聲音不再那麼有氣無力，但依舊有些沙啞：「……當時湯姆自己也沉浸在他的魔法實驗里，對我的離開渾然不覺。另外，其實我也沒有湯姆說的那麼凄慘，他這個人，就喜歡腦補一些有的沒的東西……給我一面鏡子！」

尼亞是尼基塔的昵稱。

湯姆是托馬斯的昵稱。

兩人這種旁若無人的模樣，讓躺在冰冷試驗臺上的男生氣憤不已，他努力睜開眼，瞪向對面試驗臺的妖，想要嘲諷一下對方，被人著昵稱綁在試驗臺上是什麼覺。

但下一秒，他就不得不把想吐的槽重新咽回去。

因為在他看過去的同時，尼基塔剛剛掀起上的白被單，下了試驗臺。正如鄭清之前所想的那樣，妖上掛著醜陋的、彷彿癩蛤蟆一樣的皮，而且比癩蛤蟆更糟的，是上還多了許多長短不一的角。

只不過那些角彷彿失了水分，變得有些皺皺。

千百的面孔，配著醜陋可憎的軀，鄭清竟下意識對妖心生幾分憐憫——沒有比突然變醜更讓漂亮生絕的事了吧。

正當他打算禮貌的收回目時，剛剛站穩子的妖突然抓住上的一角，皺著眉用力一揪，將其生生揪了下來。

只看角下那模糊的模樣，讓鄭清頓時肅然起敬，連帶著他覺得自己上的小傷口都不疼了。

但尼基塔卻像是沒有到疼痛，只是皺著眉，一接一的拽著角，連拽七八后，似乎有些不耐煩，抬手從試驗臺旁的架子上出一支手刀，徑直進口，向下一劃，然後丟下刀子，雙手抓住裂口向兩側用力一撕。

撕拉！

如舊帛破裂的聲音響起。

妖上那宛如癩蛤蟆的皮被生生從上撕了下來，出裏面模糊的子，直看的鄭清齜牙咧，完全忘記了自己上的疼痛。

他毫不懷疑，眼前這一幕能讓他做一個星期的噩夢。

「毖bi彼泉水，濯濁揚清！」

妖沙啞的聲音回在實驗室中，一清泉從天而降，須臾間便將淹沒，片刻后，污濁的泉水散去，赤著子的妖大大方方站在試驗臺前，低著頭，癡迷的著已經恢復如初的子，指尖在皮上一寸寸過，似乎全然忘記實驗室里還有兩個男巫。

珠圓玉潤，神綽約，白的耀眼。

這麼大方嗎？

鄭清睜大眼睛，腦海中閃過上述念頭。

「鏡子！」

妖再次開口，重複了之前的要求，聲音似乎也隨著的模樣一起，變得悅耳聽了一些。

托馬斯板著臉，沒有出聲。

剛剛給鄭清完額頭與口水的小妖猶豫了半秒，丟下手中的巾，撒就跑進實驗室深，只是一眨眼，便舉著一個比還高許多的鏡子踉蹌著跑到尼基塔前。

「需要我幫你把眼皮切掉嗎？這樣可以省點力，看的更清楚些。」托馬斯僵的表與聲音幾乎同時出現在實驗面前：「——恰好，可以多預備一點皮組織。」

他手中舉著的手刀在無影燈下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芒。

鄭清下意識眨了眨眼。

實驗室主人略顯瘦削的形還不足以完全遮擋住男生的視線。

幾秒鐘后，鄭清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一直很不禮貌的盯著妖看。他張了張，想說句抱歉，但考慮到自己目前的境，這句抱歉又完全說不出口。

尼基塔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了垂落肩頭的長發，微微一笑，歪了歪頭：

「謝謝你的。」

這人還是蠻有禮貌的誒。

鄭清咽了一小口唾沫，完全沒聽見在說什麼，腦海只顧著不斷捕捉眼前每一幀畫面。

刺！

的針頭毫不客氣的再次扎進鄭清的胳膊里。

「看樣子你的氣恢復的不錯，那就再八百毫升吧。」實驗室的主人在試驗上掃了掃，語氣顯得格外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