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同舟渡》第134章 風波起
軍營裏,幾個士兵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應淮大步走過,瞪了眾人一眼,眾人連忙散去,臉上卻閃爍著幾分古怪。
應淮進宋牧川的營帳裏後,十分謹慎地關上了簾,還左右觀了一下,確認沒人在外頭聽,方才走到宋牧川案前,對他耳語幾句。
宋牧川一驚:“誰認出他來了?”
應淮重重地歎了口氣:“戰場上謝三公子的頭盔被敵軍長槊挑落,雖然很快就撈了回來,但周圍的士兵還是看到了他的臉。”
“可認識他的人也並不多,怎麽就認出來了?該不會是岐人的細作故意散播的謠言吧?”
“你說這不就是巧了嗎?”應淮懊惱地一拍大,“正好有個士兵以前在府衙的門房裏任職,見過謝三公子。不過他看得也不真切,半信半疑地跟同僚講了,結果倒好,就一會工夫,一傳十十傳百的,傳得是有鼻子有眼,說他是隨風就倒的牆頭草,見岐人不行了就轉頭向昱朝投誠。”
宋牧川沉思片刻,擔憂地問:“他還不知道這件事吧?”
應淮撓撓頭:“營裏也不見他人……不會聽到什麽,躲起來暗自傷懷了吧?”
“他不是這樣的人,”宋牧川若有所思,隻是寬地朝應淮地笑了一下,“大概是去見想見的人了。”
“那這事……咱們要做點什麽嗎?我去下令止將士們傳這些閑話?”
宋牧川本想說什麽,可心思一轉,歎了口氣,哀怨道:“悠悠之口,堵不住的。”
“那怎麽辦?”
“你我要是做得太多,反而會被說是我們用人不識,分明是兩麵三刀、反複棄主的不忠之臣,我們還對他委以重任,幫他遮掩份……”
“宋大人!”應淮急了,喝了一聲,打斷了宋牧川的話,“都什麽時候了,我豈是這點質疑都擔不住的人?”
“應將軍不曾見過流言蜚語的可怖啊……到時候若將士離心,軍心搖,將軍能承嗎?卻山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些,才瞞份,他已經掂量過後果,現在的一切,想來他都能承擔。”
應淮噎住,麵上仍有幾分不甘:“他能承擔是一回事,但我如何能心安理得?謝三公子是忍辱負重、臥底敵國的英雄,倘若一直被汙名所誤,那天道正義何在?這些日子他在軍中的所作所為有目共睹,今日的勝仗要是沒有他,也不可能贏得這麽漂亮。”
“知曉真相之人,方可知道他的不易。可多的是不知真相的人,三人虎,眾口鑠金……”
“那就將他的苦衷公諸於眾啊!”
“就怕適得其反,倒像是蓋彌彰了。”宋牧川一反常態地顯出了消極的態度。
“宋大人今日是怎的,這般畏手畏腳!”應淮急得口而出,可稍一冷靜,心裏也覺得宋牧川說得有幾分道理,此事棘手,切不可魯莽行事。
可應淮是個眼裏容不下沙子的人,腦中飛快地思考著,忽然眼睛一亮,道:“明的不行,那來暗的總行吧?反正大家都在傳,我讓禹城軍也傳,就說是聽說的,謝三公子是臥底,從未叛國,之前就幫著瀝都府擺了岐人的控製,還冒死送出好多報。反正是傳言,哪怕不是人人都信,但隻要被人聽到,總會有人相信的。”
宋牧川總算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他偶爾也會狡猾地使一下心眼。
倒不是信不過應淮,但畢竟應淮與謝卻山沒有那麽深厚的,如今又是戰事膠著的時期,他完全可以不攪和到這灘渾水裏。宋牧川怕自己空有強烈維護謝卻山的心,但得不到應淮真正的支持,最後也隻是有心無力。
所以他看似推諉,實則循循善,讓應淮深謝卻山的不易,主說出了對策。他是禹城軍的首領,一呼百應,與他齊心,事就好辦多了。
他也為自己的小人之心愧了一瞬間,應淮坦坦,全然沒有任何推諉的意思。他連忙附和道:“將軍果然足智多謀,我覺得此法可行。”
應淮幾分熱上頭,握拳一擲:“那我即刻下令,讓禹城軍們去傳。”
宋牧川不太放心多叮囑了一句:“別太刻意了。”
“放心,包在我上。”
宋牧川送應淮離開。謝卻山的事有著落了,可他還是有些坐立難安,一顆心怎麽都沉不下來。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剛打了勝仗,軍中上下好不容易有些希的時候,謝卻山的份起了一些波瀾。但願,這隻是小風波。
——不過,這個勝仗能拖多久?會不會激怒岐人,引發更激烈的反撲?
——幾日前就送出的求援書,為何到了今日朝廷都還沒有回音?
……
金陵。太極殿。
早朝竟意外地持續了兩個時辰,至此刻才剛剛結束。
就要不要派援軍至瀝都府這件事,群臣槍舌劍,激辯數,大殿上的場麵一度不可控。
倘若國強兵壯,死守每一寸疆土是毋庸置疑的事,可如今金陵新朝初建,兵力有限。新都尚且不穩,劃江而治已是大勢所趨,瀝都府又位於江北,倘若要守,得付出更高的代價。
這些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困難。
但支持支援的臣子們說,此戰關乎民心與士氣,倘若勝利,那說明昱朝還有與岐一戰的能力,北歸便有盼頭。
多人的家都在北邊,被迫逃到了江南。有老臣說到歸鄉時淚滿襟,引得眾人無不唏噓。
可慨歸慨,反對派依然心如磐石。
他們搬出了一個更加有力的理由——瀝都府之圍,恐是陷阱。
說此話的是兵部侍郎胡如海。自沈執忠去世後,軍中事宜便由他來接手管理。他是個直臣,還是個莽夫,雖然多與人有不和,但朝中上下都知道他為人正直,對朝廷更是忠心耿耿,是條好漢。
胡如海道:“昨日有一隊約七八人的士兵九死一生逃至金陵,才對臣說了瀝都府的真實況。瀝都府如今實際在叛臣謝卻山的控製之下,他與岐人串通一氣,迫使宋知府屈服,發布求援書,製造守城的假象,就是想引金陵大軍羊虎口,此乃兵家圍點打援之計。家,絕不可上當呀!”
此言一出,殿上嘩然。
徐晝有些急了:“瀝都府如今正在打仗,那幾人不在前線堅守,反而跑來金陵,莫不是逃兵。況且幾人之言,如何能全信之?朕信得過宋大人,他的求援書不可能有假。”
“世人皆知,宋大人與謝卻山曾是摯,當年驚春之變前,他為謝卻山跪於文德殿外,求太上皇援兵幽都府——但後來呢?謝卻山投了岐,他亦自我放逐,再不朝,足可見這兩人誼!宋大人雖為家南渡立下汗馬功勞,可在昔日好友麵前,也可能出弱點,為其所利用,這件事上,他的話才是不可全信!”
胡如海說得慷慨激昂,句句也都是事實,群臣頻頻點頭讚同。
徐晝想為謝卻山說句公道話,他知道謝卻山的份,可眼下他也拿不出沒有任何的證據。於是他再想辯駁一句,便有臣子痛心疾首地駁道——“家是被賊人蒙蔽了雙眼啊!”
“倘若家一意孤行,那老臣隻能以死明誌!”說罷,那人便帽撞柱以示不能發兵的決心。
徐晝大駭,差點從龍椅上跑下來拉人,好在群臣驚呼連連,堪堪將人攔住了。
大殿上徹底了套,徐晝茫然地坐回到龍椅上,著這些臣子或慌或張或悲痛的麵孔。
他想要救瀝都府,可他在眾臣眼裏,並不是一個很值得信賴的君王。他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政見與政績,所以他的每一個決定都需要仔細推敲。他能坐在現在的位置上,全靠這群臣子們的依托,他不能不聽大家的意見。
他可以一意孤行地發兵,但這會寒了朝臣的心。新朝初定,不能上下離心。
最後這漫長的爭吵以徐晝一句疲憊的“再議”而告終。
早朝結束後,徐晝將謝鑄單獨留下了。
新朝眾臣中,謝鑄的威最高。沈執忠死前,最信任的人便是他。沈執忠在朝中擁躉者眾,這些人都選擇繼續信任謝鑄,幾乎是將他當了下一任中書令。更何況,謝鑄從瀝都府來,新帝南渡亦有他的功勞。
而對徐晝來說,他天然信任謝家的人,而且謝鑄還是謝卻山和小六的叔父。他總聽小六講起自己的父親逃避紅塵遁空門,是個懦夫,唯有三叔仍留一浩然正氣,苦苦支撐著瀝都府的文人文心。
“依謝大人所見,朕該不該發兵瀝都府?”
徐晝問得很真誠,因為今日殿上謝鑄一言不發,而他真的很希這位德高重的老臣,能夠給他一些答案……哪怕隻是一些方向。
“想必家心裏已經有了決定,臣不敢多言。”
徐晝有些急了,都這個時候了,怎麽還在打太極呢?他恨不得把話點得再一點。
“謝大人,您也不相信你的侄兒是那樣的人,對不對?他分明就是孤敵軍的臥底,倘若沒有他暗中相助,朕哪能平安到金陵?瀝都府之困不可能有假,怕是有心人在其中搞鬼,故意讓金陵聽到一些混淆人心的報。”
徐晝心裏是清楚的,那些反對出兵的,未必是佞臣,他們的決策也都是為朝廷負責。包括胡如海,他未必有二心,但他得到了一些報,他就必須要據這些報給出自己對皇帝的建議。
這些都是做臣子的本分,但怕就怕,有人利用了臣子們的忠心。金陵與瀝都府信息往來不及時,瀝都府到底什麽況,除非徐晝親自去看,否則都隻能是道聽途說。
徐晝想讓謝鑄表態,他不會不清楚謝卻山的人品,然後用他的威去影響朝臣的決定。
不料,謝鑄當即掀袍下跪,無比謙卑地道:“正因謝卻山乃臣的侄兒,臣對他有私心,但廟堂之高,每個決定都關乎天下人的生死,臣如何能將私心帶到朝堂上?家,此事於公於私,臣都不能多言,您的一切決定,臣都鼎力支持。”
徐晝有些傻眼,謝鑄竟然要避嫌。這分明沒錯,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
誰都沒錯,可他為什麽救不了瀝都府?
他著謝鑄叩首,長翅帽倒在地上的模樣。太祖不喜臣子們走得太近,以防他們頭接耳,因而設計了長翅帽,鐵翅所及範圍,不能近。端正四方,潔自好。可徐晝突然覺得太冷漠、太遙遠了,他本近不了臣子們的心。那種在大殿上看到臣子死諫的窒息又回來了。其實謝鑄沒有什麽不同,他們都在他。
溫暖的弦
溫暖的弦,溫暖與她的佔南弦,在這融融日光裡,悠悠琴音下,講一個關於遠去和天長地久的故事. 年少時稚嫩卻深刻的愛情,沒有因殘忍的分手消亡,卻讓兩個人在各自天涯的十年裡,將那個禁忌的名字,養成了一道傷.即使身邊已有另一個人的陪伴,仍無法平息內心深處的念想.誰比誰更熬不住相思?是終於歸來的溫暖,還是用了十年時間佈陣設局,誘她歸來的佔南弦?男女之間的愛情,直似一場戰爭.不見硝煙瀰漫,只需一記眼神、一抹微笑、一個親吻、一句告白,便殺得她丟盔棄甲,舉手投降;可他立時宣佈結婚,與別個女人.這是愛嗎?那個已然陌生的佔南弦,讓她一步步看清他掌控的局,卻擺脫不了棋子的命運.是報復吧?十年前她的不告而別,讓他痛苦經年,所以他是要用她再度奉上的愛情,祭奠曾經坍塌的世界?所謂天長地久的愛情,也許真的敵不過時間培養出的恨意.而他與她之間,亦只剩了愛與恨的孰輕孰重,和落幕前的最後一次取捨.最後的最後:於他,是大愛如斯方若恨,於她,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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