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三國》第三千二百三十二章吏
三國之中,或許是羅老先生的彩描繪,使得大多數人的目都盯在其中閃現的英雄豪傑上,但是事實上不論是任何朝代,任何國家,構建其本的,依舊是絕大多數的普通人。
普通百姓,才是國家的主。
但是很憾在封建王朝之中,需要普通百姓賣命的時候,說得比唱的好聽,稱呼為父老鄉親,大叔大伯,若是更加困難一些,便是食父母,爸爸爺爺也是可以喊得毫不含糊,不帶半點遲疑,但是只要稍微日子過得好點,局面沒有那麼惡劣了,就會立刻改口稱之為兒郎,降了輩分為子民。
再往後,封建王朝之中太平得久了,開始由盛走衰往下的時候,對於普通百姓的稱謂也往往會變為賤民,流民,刁民,罪民……
就像是崔琰對於冀州百姓的稱謂,也是靈活多變的,可以據需要隨時變換。
之前冀州平穩的時候,這些冀州的百姓就自然都是賤種,死多人都不會讓崔琰一眉,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冀州父老何辜!』崔琰慷慨激昂,語調鏗鏘有力,『夫民生於世,困厄多矣!自昔而今,百姓之苦,何可勝數?或因旱澇之災,田疇不得育,貨引賦斂之重,民眾不得活。徭役繁,力勞重,斯民苦也!』
『觀其稼穡之人,汗流浹背,日出而作,日而息,猶恐歲暮無以自給。乃至婦孺,亦是紡織之勞,夙夜匪懈。然吏征索,如狼似虎,民間疾苦,誰為言之?稅賦既重,又加以雜派,民之所生,幾竭盡。是以鄉邑之間,愁雲慘淡,怨聲載道。』
『噫!百姓之苦,如今甚也!國家之基,實在斯民。若百姓困頓,國將不國。故當減輕賦稅,寬以待民,使百姓得以息,安居樂業,庶幾太平之世,可期而至矣!』
崔琰高呼,振袖問天狀,頓時引起一片士族子弟的附和之聲。
『崔郎君所言甚是!』
『天地良心啊!』
『振聾發聵,引人深思啊!』
『家人們誰懂啊……』
嗯?
有什麼東西混進來了?
算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崔琰真的就是像他所說的那樣,對於百姓的痛苦有那麼深的領悟麼?
顯然沒有。
這就像是後世那些網絡大v公知大吹在賺取流量一樣。他們知道百姓看什麼聽什麼,所以他們就這麼表演這麼說,但是真要讓他們做一丁點的實事,那就斷不可能。
崔琰也是不可能為了冀州的百姓去做什麼……
從他的『控訴』裡面就可以知曉,他雖然喊得很大聲,但是實際上一點項目建議都欠奉,只有空泛的口號和百姓百聽不厭的『減輕賦稅』。
崔琰在會所喊過口號,便是和其余的冀州士族子弟各自對了對眼神,確定一下是不是自己人,然後便是悠悠然回了家。
他不可能當著眾人的面,去反對曹,反對大漢,而且他最終的目標也不是為了冀州的百姓,而是為了撈取更多的政治資本。
他作為冀州士族重要的代表人,為冀州百姓聲張有什麼問題?
這道理便是說到天上去,也是立得住的。
等回到了家中,崔琰掛在臉上的悲天憫人便是全數不見了,只剩下了潛藏在暗之中的算計。
『大兄……』崔林走上前來,拱手以禮。
崔琰點了點頭,示意崔林就坐。
曹軍在前線吃,後線自然也是吃。
華夏傳統不能丟!
對於山東之地的大多數士族子弟來說,國不重要,家才是核心,縱然也會有不的慷慨激昂的燕趙勇士……
呃,
燕趙之地……
算了,總歸是有些士族子弟會在國難面前面不改的赴死,但是也有多得多的士族子弟,一代代的匍匐在新統治者的腳下,也不管這個統治者是從何而來。
『樂……大敗!』
崔琰聲音得極低,如果不是近一些,崔林幾乎聽不見崔琰在說一些什麼。
崔林愣了一下,這事,似乎是早就有些消息傳聞,為什麼崔琰會特意這麼嚴肅的說出來?
『趙伯然投了……』
果然,崔琰口中說出了第二個更讓人驚駭的消息。
聽聞此言,崔林幾乎是要跳起來,『什麼?!』
崔琰眉頭深深皺起。
崔林會意,連忙盡力的平息呼吸,然後重新坐好。
兩人沉默了一陣。
窗外樹枝之上,一些新發的芽在寒風之中瑟瑟發抖。
這幾天冀州倒春寒,凍雨和飛雪讓冀州似乎是一夜之間重新回到了冬天。不僅是這些在窗外的樹木到了天氣的寒冷,連帶著崔琰也覺得心中一片冰涼。
『此言……當真?』崔林有些艱難的問道。
崔琰瞄了崔林一眼,沒有回答。這不是廢話麼?這種事,會隨便拿來開玩笑?
崔林在問了之後,也是反應過來,連忙又說道:『如此大事……這是有意瞞著?』
崔琰這才緩緩的點了點頭。
潁川四大名士啊!
如今投了兩!
這說明了什麼?!
而曹氏還想要瞞,又是為了什麼?
『此等之事,必須要拿個章程出來啊……』崔林低聲說道,『之前……曹氏也是有意瞞,莫非又是想要故技重施?』
崔琰微微笑了笑,笑意裡面似乎也帶上了一些倒春寒的冷意,『某聽聞,賢弟和潁川那些人……多有好?』
『嗯?兄長之意是?』崔林有些明白,也有一些不明白。
崔琰笑著,點了點頭。
崔林微微錯愕,旋即恍然。
見崔林已經猜測到了自己的意思,崔琰便是點頭,然後又補充說了一句,『切記,別讓人知曉是從你這裡散出去的……』
崔林拱手應答,『大兄放心,小弟自然會去尋些妥當之人……』
……
……
如果說曹氏最為榮的時候,不是早些年曹氏的侯爺,而是曹剛剛打敗了袁紹的那一陣子。
袁紹,大漢楷模,四世三公,妥妥的『王侯將相』。
而曹當年竟然逆襲功了!
這種逆襲的戲碼,自然是從古至今,大多數人都喜聞樂見的。
曹在當時是近於基層百姓的,至他當時是代表了三十萬的青州兵。
可是在曹打完了袁紹之後,曹就等同於在逐漸的失去他原本的立場,他半是主半是被的,開始偏離了原本代表青州兵的方向,試圖開始走向了和袁紹差不多的道路。
平衡。
劉秀當年也企圖平衡,最後說不上功,但好歹維持了一兩百年。
可袁紹學些皮,本沒劉秀的能力和魄力,所以平衡不了,前期困難多的時候,大夥兒還能團結一起共同面對困境,當有一點緩和的苗頭,各自的算盤便是劈裡啪啦響,於是才有逆風英雄順風狗熊的說辭,但是實際上依舊是利益分割的問題。
大漢的舊制度已經失去了平衡,想要在舊有框架之尋找新的平衡點,無疑是難比登天。
這就像是一個乾淨的手機作系統,起初是不怎麼吃存的,但是隨著app置廣
告的越來越多之後,那一家app都想要侵吞更多的空間,更持久,更難刪除,好讓自家的廣告產生更多的利潤,所以看存的總量雖然是在增加,但是實際上更卡了,別說12g了,再翻一倍都不夠這些app揮霍的。
而老曹同學,則是還想要在作系統上再加上新的廣告……
百姓的時間就那麼一些,看了這一家的廣告,當然就沒有時間去看另外一家,所以這些app本質上的衝突,是永遠都不可能調和的。
老曹同學不肯承認他在作系統上的改進失敗,或許是他覺得自己應該就是那個天選的幸運兒,可以從其他app的口中搶下些存空間來。
當資本侵人心的時候,人心就已經失衡,再也不會恢復回來。
在爭搶侵佔存空間的戰鬥當中,誰都不願意退讓,即便是自己佔了也沒什麼用,但是不佔白不佔,寧可自己多吃多佔,也不會給旁人留下一口,但實際上只有將存還給真正能做事的app,才能發揮出手機最大的價值來……
直至手機逐漸卡頓。
想要再騙一騙百姓去消費,結果忽然發現百姓也消費不起了,怎麼辦?
所有app趕快加大侵佔的手段和強度,同時將矛頭一同指向了曹的作系統,表示廣告的罪魁禍首就是老曹同學。
冀州如今就已經陷了卡頓狀態,作系統發出需要更多存的指令,下面的app本不帶理睬,更別想要讓他們吐出來。
曹前線吃,自然就要求後方調運糧草補充。
然而……
冀州囤糧大營之中,管事急急奔出,迎向了曹應,『哎哎呀,不知巡查使大駕臨,小的有失遠迎,哎哈哈,見過巡查使……』
管事是任氏本家的一名族人,專門負責此地糧草轉運之事。
曹應是曹氏旁支子弟,如今到了鄴城之後,被曹丕看中,選為了巡查使,也算是魚躍龍門,也不再其他曹氏子弟欺凌,了幾分當年的弱,多了幾分山豬也要拱白菜的狠厲。
任管事禮節到位,躬行禮。
『不必多禮。』
曹應上這麼說,但是卻沒有任何的舉,只是將袖子裡面的金牌拋給任管事核驗。
任管事連忙接過,低頭看去,只見金牌上雕刻著一個虎形花紋,下面刻了『巡查』二字,背面則是曹應的姓名相貌等,以免有人冒充。
核驗無誤,任管事忙將金牌遞回。
曹應瞄了一眼,卻沒有直接手接,而是用袖子墊著,然後若有若無的拭了兩下才收了回去。
任管事看著,眼角微微搐了一下,但是什麼都沒說。
進了營地,先檢查了一番糧草倉廩屯儲的況,沒有什麼問題。
此地臨近鄴城,主要是為了保障鄴城以及鄴城周邊的曹軍用糧,曹應檢查了一番,便是想要走,卻被任管事攔住,怎麼說也要請吃一頓飯才行。
雖然說幾乎所有的人都覺得曹應是因為生的皮囊好,然後才被曹丕給看上了,是屬於弄臣的一列,但是誰也不會故意去得罪曹應,甚至還要特意賣個好……
如今,缺糧的事實逐漸展現出來,不僅是曹軍前線缺糧,後方也沒有多糧草。任管事盯著自己營地的糧草,一方面是覺得自己如今就像是睡在金山上,另外一方面當然也是覺得不怎麼踏實。
這金山不僅是燙手,還燒心啊!
曹應原本沒想著要吃飯,但是任管事讓人拿出了一整套的全新碗筷餐來,專門給曹應用,如此盛,確實是難卻。
宴會之中,任管事先是向曹應敬了酒,然後才試探著說道:『前些日子說是主公分兵
而進,攻下了河東?』
曹應略有些倨傲的微微點頭。
『啊呀呀!果真如此,可喜可賀!』任管事舉起酒杯,『為主公賀!為大漢賀!』
這曹應就不能繼續保持孤傲之態了,也是舉起酒杯一同向曹遙賀。
放下酒杯之後,任管事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巡查使見多識廣,小的便是請教一事,如今主公進軍河東……這戰事,是不是就快結束了?我孩兒就在前線軍中,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軍凱旋……』
『呵……似乎還在與河東守軍對峙。』曹應微微了眉,多多有一些消息靈通帶來的得意,『便是有前線戰事變化,也不是你我所能揣測……』
任管事點點頭說道:『巡查所言甚是。小的……對了,小的前次聽聞有流言說,驃騎賊軍有可能翻越太行,襲冀州?』
『哈哈哈……』曹應大笑,『若說旁人說這些話語,倒也罷了,汝既然為囤糧管事,亦當知曉運糧之難,便是走大河運往潼關,都是山高水遠……驃騎賊軍若是要翻山越嶺襲擊冀州,旁的不說,這大軍所需輜重糧草,如何而來?』
『若是小部隊賊兵潛行而來呢?』
『哨馬自是可探。』曹應說道,『更何況驃騎之所長,無非騎爾,若其棄長而取短,與主公兵戰於野,豈不是自尋死路?』
任管事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如此說來,賊軍定然不會出現在冀州了?』
『正是如此……』曹應說得斬釘截鐵。
這不僅是曹應一個人的想法,而且還是鄴城之中大多數的曹氏夏侯氏子弟的想法,也是冀州士族子弟的想法,都不認為驃騎人馬會在曹重兵圍堵進之下,還冒著巨大的風險翻山躍嶺到冀州來。
……
……
魏延站在山間,抬頭眺著,然後揮手臂,低喝道:『出發!』
沒有鼓聲,沒有號角,沒有慷慨激昂的話語。
一聲聲號令傳遞回去,魏延千余的山地兵卒,沿著山道蜿蜒向前。
山道難行,坎坷不平,但是魏延一直都走在隊列的前段。
在一些崎嶇難行的路段,魏延也和普通的兵卒一樣,用繩索捆在腰間,系在巖石之上,艱難攀爬……
在這樣的天氣之下攀爬翻越太行,自然是苦不堪言。
但在魏延看來,這天氣,卻是天賜的良機。
沒有人會想到在這樣惡劣寒冷的天氣之下,,所以曹軍兵卒必然會松懈,絕對想不還有人翻越太行到冀州來。
行軍良久,到了午後,方尋得一個比較合適的扎營之所休整。
魏延抹了抹頭上的汗水,環視一圈,下令道:『就在此地扎營。』
旋即就有軍令傳出,各個分隊開始各自尋找合適的地點。
山中沒有足夠的地盤展開大營,所以魏延等人都是以隊列為單位,形一個散營。
『老馬頭!』魏延招呼著,『你帶著人去周邊轉轉!』
老馬舉起手臂,揮舞了兩下,表示明白。轉轉的意思,一方面是偵測周邊的況,另外一方面也是看看有沒有什麼獵。
歷史上蜀漢一方面為了加強兵力,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削減南中各蠻的力量,便是組建了一隻山地部隊,其員大部分都是來自於蜀漢南部的數民族地區。是劉備所立,又在諸葛亮的輔佐之下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和強化。在歷史上這一支部隊就可以迅速穿越崎嶇的山地和林,並且使得他們在和魏國對戰的過程當中可以佔據優勢,善於利用地形和天氣變化,執行類似於特種部隊的突襲、遊擊、迂回等多種戰。
雖然說在蜀漢之中因
為某種原因導致記載缺失,但是這樣的一支軍隊確實是存在過,並且給與了魏國很大的力,並且從其名稱就可見一斑……
無當飛軍。
就可見其爬山越嶺之利害,宛如在山中飛行一般。
歷史上的劉備無當飛軍,只是憑借著南蠻的武勇質,裝備大概就是普通鐵甲,不可能有致的戰甲,或是重甲,否則最後無當飛軍斷後的時候也不會打得那麼慘。
而當下魏延帶領的山地兵,雖然說南蠻的數量佔比並不像是歷史上的那麼大,或許蠻橫方面不如那些天在山林之中生活的蠻子,但是在武裝備上,自然是比歷史上的無當飛軍要更加良。
科技總歸是人類戰勝自然的武。
魏延喜歡劍走偏鋒, 他也在這一支山地兵上投了許多心。
為的,就是一次驚豔的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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