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一寸寸西斜，阮嬈的心也一點點黯了下來。

掛在朱宮墻上的紅日即將斂盡最后一余暉，阮嬈卻沒能等到裴家來人，只等來了魚貫而的宮，捧來了晚膳，點燃了燈燭。

“我不吃，端走！”阮嬈別過頭去。

“一日水米未進，嬈嬈這是要跟朕鬧絕食麼？”

上旻角噙著笑，推開自娛自樂的棋盤，站起走來。

“朕已經寬限了一日的時間，裴家人卻始終不肯來接你，錯的是們，嬈嬈何必為難自己？”

他親自盛了一碗鴿湯，舀了一勺送到邊，“嬈嬈聽話，莫要作踐自己的子。”

“我說了我不吃！”阮嬈心里憋著火，一抬手打翻了他手里的湯碗。

上旻的手背頓時燙紅了一片，龍袍上也滿是湯水。

“陛下！”宮一陣驚呼，趕上前替他拭。

“臣婦以下犯上，還請陛下將臣婦打天牢。”阮嬈一臉倔強的盯著他道。

上旻垂下眸子，拿帕子了手，慢條斯理的一笑，“朕可舍不得。”

“來人，準備湯浴，貴妃親自替朕沐浴更——”

“陛下！”總管太監突然匆匆進門，“裴老夫人在殿外求見！”

阮嬈猛然抬頭，眸中亮起了星辰，二話不說便要跑出殿外。

上旻眸一凜，瞬間扯住，手點了的睡。

阮嬈頓時倒在他的懷里，被他打橫抱起。

“陛下，這……”總管太監覷著上旻的神，小心勸道，“裴老夫人并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薛丞相和太傅等一干朝臣等在宮外……陛下還是愿賭服輸，把人還給裴家吧。”

上旻將阮嬈放到床榻上，臉越來越沉，“來人，更。”

片刻后，上旻故意在浮殿接見了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被裴沁和盧氏架著，巍巍行了君臣禮。

“免禮，賜座。”上旻笑容和煦。

剛一坐下，裴老夫人便對裴沁和盧氏道，“你們兩個，先出去。”

盧氏腫著一半的臉，低著頭和裴沁一道出了殿門。

沒了旁人，裴老夫人開門見山道

“聽聞投毒案已經查出真兇，老的孫媳阮氏也洗清了嫌疑，老此番進宮，特地為接而來。”

上旻淡淡一笑，“這可有些不巧，嬈嬈正睡著，還沒醒。”

他語氣曖昧，看向屏風后床榻的目更是充滿了狎昵。

裴老夫人頓時臉微變，咳嗽起來。

“阮氏已嫁為人婦，一直呆在宮，于理不合，還請陛下允準，讓老帶出宮。”

“老夫人不適，何必如此著急，不妨在這兒歇上一歇。”上旻端起茶盞，呷了一口。

“剛好朕這兒也有個人，想要跟老夫人見一面。”

他勾一笑，吩咐道，“

讓他進來。”

殿門再次打開，一個穿五品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跪在殿中央。

“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吧。”

裴老夫人定睛一看，頓時神一變。

“居然是你！”

男人抬起頭，朝裴老夫人行了個禮。

“侄婿見過姑母。”

裴老夫人哼了一聲，臉更差了。

“你寵妾滅妻，氣死蕊兒，譚大人這聲姑母，老可不起！”

譚凱同垂下眼眸，“姑母教訓的是，是我對不起高蕊。”

“但高蕊的死，卻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我們死去的兒，譚櫻！”

裴老夫人一下轉過頭，滿臉驚愕，“你說什麼？”

譚凱同滿臉悲痛，“這個，埋在我心里很久了……櫻櫻從來沒有失蹤，而是五歲那年玩捉迷藏，失足落了井……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沒了。”

“那時高蕊纏綿病榻，我怕得知噩耗會撒手而去，所以編造了謊言，只說櫻櫻被人拐走，并派人四搜尋。結果那一日，高蕊不知從哪聽說了真相，當晚便吐不止，撒手去了……”

裴老夫人如遭雷擊，捂著口不斷咳嗽，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你撒謊！櫻櫻明明就在那躺著，你卻為了拍誰的馬屁，連自己兒都不想認了！”

譚凱同撲通一聲跪下，指天發誓。

“當著陛下的面，我說的句句屬實！若敢有半句欺瞞，便讓我滿門抄斬，九族盡滅！”

“嫁裴家的阮嬈，真的只是個冒牌貨！當初世子爺回京路過揚州，特地來我府上，說是為了查案，讓我幫忙認下這個假閨，給一個假份！我府里的管家也可以作證！”

裴老夫人眼前一黑，子晃了晃，卻咬著牙握住椅子扶手，是又撐了下來。

“不管床上躺著的是不是譚櫻，既嫁裴家，便是裴家的人！老今日，便是舍了這條老命，也要帶走！”

說完，拄著拐杖站起，巍巍就往屏風后面走。

上旻一下沉了臉，神郁的問道，“老夫人當真不介意一個失了貞的婦人？當真不介意一個滿謊言的騙子，冒領了您對侄孫的寵，騙了您那麼久？”

裴老夫人頓了頓腳，蒼老的聲音嘶啞且憤怒，“阮氏自嫁裴家，勤勉順，事孝于前，從無行差踏錯，老深知的品行，即便曾經發生了什麼，也一定是不由己，錯不在！”

說完，轉頭沖著門口，沉聲道

“你們兩個給我進來，把嬈丫頭帶走！”

話音落，裴沁最先沖進來，直奔屏風后的床榻而去。

“嫂嫂！醒醒！”

裴老夫人咬牙拄著拐杖，行艱難，盧氏見狀，遲疑了半晌才上前扶住，卻被裴老夫人狠狠剜了一眼。

“待會兒嬈丫頭醒了，你親自給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