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方繼藩前腳送完了孩子，後腳，快馬就已到了。

方繼藩哪裡敢怠慢，聽說是保定府出了事，心裡不想，歐志出事了？不會吧，若如此……自己至親至的歐首席大弟子，豈不糟了。

他沒有猶豫，快馬加鞭，趕到了宮中。

朱厚照竟也到了。

這家夥一油膩膩的，二人相見，大眼瞪小眼。

朱厚照上，竟還系著圍……呃……講究人啊，果然不愧是一個大發明家。

朱厚照道：“聽說歐志死了？”

“啥？”方繼藩要炸了。

“聽誰說的。”

朱厚照道：“傳本宮的宦，跑來說，保定府出大事了，陛下急的不得了，要我們宮，本宮想，不就是死了嗎？誒呀……這歐志，這麼老實的人，竟是死了……本宮聽了，忙是將手頭的事放下，便趕來了……怎麼樣，死了幾日了？”

方繼藩冷笑的看著朱厚照，冷然道：“閉！”

二人心急火燎的到了奉天殿。

卻見劉健等人已坐下，一個個顯得焦慮。

弘治皇帝抬頭看了方繼藩和朱厚照一眼，道：“給方卿家看。”

蕭敬哪裡敢怠慢，急忙將奏疏送到方繼藩的手裡。

方繼藩一看，才松了口氣。

他還真以為出事了呢。

不對……

錦衛，居然打探了歐志的行蹤，看來，以後自己要注意自的形象啊，可別讓人對自己有什麼誤解。

方繼藩道：“陛下，只因如此，陛下急召臣來，就因為……歐志沒有音訊？”

“這難道不是嗎？定興縣距離京師並不遠，可已過去了這麼多日子，也不見歐卿家赴任，這若不是出事，又是什麼？歐卿家是穩重的人，斷不會中途有什麼耽擱。”

方繼藩心裡輕松，樂了：“陛下，其實，這是歐志自己的安排。”

“自己的安排？”弘治皇帝皺眉。

劉健三人也是詫異無比。

什麼意思？

他故意不去赴任？

歐志是這樣的人？你方繼藩才是這樣的人吧。

方繼藩道：“臣讓歐志不必急著去赴任，先了解一下民……想來，是因為如此的緣故吧，陛下不要擔心，他死不了的。”

弘治皇帝聽罷，有點懵。

故意的，了解民？

要了解民，到了縣裡，難道不可以了解嗎？

這方繼藩，又故弄什麼玄虛？

弘治皇帝便側目看了一旁的宦一眼：“雖這樣說，朕還是不放心，廠衛要細細探訪，這定興縣裡，哪怕是有毫的風吹草，都要詳盡的給朕報來。”

這話，與其說是對宦說的，不如說，是對著蕭敬說的，擺明著，是讓宦去轉告蕭敬，畢竟蕭敬去接皇孫去了，這倒好，方繼藩倒是先趕來了，那蕭敬和皇孫，卻還沒蹤影。可這小宦哪裡敢怠慢，他知道……所謂的風吹草，就是這定興縣進了一只蒼蠅，也需奏報。

他忙道：“奴婢遵旨。”

弘治皇帝依舊冷著臉：“這是大事，絕不容有差錯。”

說著，他側目的看了朱厚照一眼。

這家夥還穿著圍，短裝打扮，渾油膩膩的，卻不知……又去鬼混什麼了。

弘治皇帝忍不住道：“太子……”

朱厚照嬉皮笑臉。

他一聽朱厚照沒死，也松了一口氣，心裡頓時樂了：“父皇，兒臣在。”

弘治皇帝冷著臉道：“你是太子，怎可穿著這樣的奇裝怪服來見駕？”

朱厚照立即道：“兒臣在造車呢。兒臣聽說歐志出了事，所以……所以……”

“又是那自己能的車？”弘治皇帝淡淡道。

劉健三人心裡忍不住想，這哪裡是太子，這是悲劇啊。

朱厚照鄭重其事的道：“正是，此車一出，定要震天下，兒臣連車的名字都想好了……”

他正想說，可看陛下氣不好，又想著，好像在這場合，有些不方便說出來，便訕訕笑道：“等造出來再說。”

弘治皇帝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哎呀。朕的皇孫還沒回來嗎？”

“這……”

弘治皇帝一說。

剛剛松了口氣的劉健，突然又提心吊膽起來。

其實……自己的孫子，也在呢。

只……可惜，自己得當值，否則，也恨不得立即見一見自己的孫子。

方繼藩這時道：“陛下放心，兒臣親眼看到，皇孫被蕭公公接走了的，想來，蕭公公害怕皇孫車馬顛簸之苦，因而，故意讓人慢一些，所以……才姍姍來遲。”

弘治皇帝顯得焦慮，看了劉健三人一眼，想讓他們先回去。

可劉健，卻頗有幾分死皮賴臉一般，他不肯走了。

皇孫可是他們的希啊。

可千萬別教出點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才好。

劉健心裡這樣想。

李東和謝遷，又何嘗不是如此。他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滿臉汙穢，穿著圍的朱厚照，心裡更是焦灼萬分。

等了老半天，外頭才有人道：“陛下，蕭公公帶著皇孫回宮來了。”

“傳！”弘治皇帝抖擻了神，背著手，顯得神奕奕。

片刻之後，蕭敬便牽著朱載墨進來。

朱載墨一看，恩師竟在這裡，嚇了一跳。

放假的時候看到恩師，誰料，回來了這裡，又看到恩師。

恩師真是了不起啊，哪裡都有他。

蕭敬笑呵呵的道：“陛下，皇孫他……來了……”

沒有人去理會蕭敬，所有人的目，都看著這小小年紀的朱載墨。

朱載墨笑了笑，接著，他徐徐的上前。

弘治皇帝再顧不得其他了，正待要疾步上前，可朱載墨卻已到了殿中：“孫兒朱載墨，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說著，叩首，這模樣，真是有板有眼。

“……”

弘治皇帝萬萬料不到，朱載墨竟會如此乖巧。

連劉健等人，也愣住了。

啥……啥況？

朱載墨站起。

隨即看了朱厚照一眼，卻又拜下：“兒子朱載墨，見過父親。”

朱厚照笑呵呵的道：“最近為父在造車，比較忙，很多日子不曾見過你了，哈哈哈，長高了，越來越像本宮了，等為父造出了車，親自帶你去坐坐。”

朱載墨想了想，道：“謹遵父親教誨。”

他說著，又起。

弘治皇帝心裡樂了。

乖巧啊，真是乖巧啊……

可朱載墨卻似乎還沒有閑著。

他徐徐走到了劉健三人面前，看了劉健三人一眼，而後，面帶著微笑，雙手抱起，作揖：“見過三位老師傅。”

“……”

什麼……

看著這小小的孩子，居然抱手，朝自己深深作揖……

劉健的目中，掠過了一駭然。

陡然之間，他腦子裡，竟想到了數十年前……

那個時候，自己還不是閣大學士，他也見到了這麼大的一個孩子。

那是弘治皇帝年的時候，作為皇子的弘治皇帝，剛剛被人發現了他皇子的份，當時，滿朝振，化皇帝雖然很不願認這個兒子，可作為皇帝後繼有人的象征，卻還是熬不住百們的抗爭，不得不讓宦，領著弘治皇帝到了百面前。

那個時候，弘治皇帝幾乎也是這般的大，所有人都以為，這一定是一個膽小怯弱的孩子，是一個從出生起，就不能見，在萬貴妃威之下，膽小又滿臉惶恐的孩子。

可是……劉健永遠都記得那一日。

這個孩子，他慢慢的踱步走到了眾臣面前。

人們屏住了呼吸，看著還是孩子的弘治皇帝，卻見弘治皇帝抱手，朝他們深深的一揖，清脆的說：“見過諸位師傅，諸位師傅們，辛苦了。”

只這麼短短的一句話，劉健記得，當時無數的大臣，抱頭痛哭，而接下來，為了這位皇子殿下，數不清的大臣，與之化皇帝和萬貴妃進行鬥爭，一次又一次的要求化皇帝立太子……

往日的一幕，如走馬燈一般的浮現在劉健的面前。

現在……同樣是一個孩子，在事隔三十多年後，也是這般從容，如此的彬彬有禮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當初，正是因為弘治皇帝的作揖，那一聲問候，令那時的劉健便暗下決心，自己這輩子，便要為那個孩子勞碌一生。

而現在……他突然有了一種奇妙的覺……

他毫不猶豫的巍站起，已是潸然淚下，拜倒在朱載墨面前：“老臣，見過皇孫！”

謝遷和李東，竟也是激不已。

只憑這一句問候，便足以令他們忍不住想哭了，仿佛一下子，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變得值得，仿佛……大明朝，迎來了新的曙。

二人眼圈紅了，拜倒：“見過殿下。”

弘治皇帝能到，三人匍匐在地，軀的抖。

弘治皇帝一愣，似乎，也開始沉浸了某個久遠的記憶之中，他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載墨，去將三位師傅……攙扶起來。”

朱載墨頷首點頭，已是上前，把住了劉健的雙肩：“劉師傅，快快請起，我當不得劉師傅如此大禮……”

“殿下……”劉健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泣起來。

………………

第四章送到，睡覺了，明天早起更新。